于燕不想答应，想起以前自己说过要给安康几天带薪假，就大方地说，即使明天安康只上半天班，也按求助站给的护理费标准给安康全天的工资。

    安康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

    打完电话回身，差点撞倒麦当娜。麦当娜几乎贴在他的后背，正侧着耳朵偷听。

    安康告诉她，救助站的领导已经同意她明天出院，然后带着她到花园里找排椅子坐下来玩手机。

    麦当娜得知自己明天能出院非常高兴，想说点什么安康又不理她，她还不敢问，就这么谁也不理谁地坐着。

    其它散步的人看见都以为是小两口在赌气。

    坐了一个多小时，麦当娜想到了一个说话的借口：“安大哥，你的手机号我还没有。”

    “你的手机不是欠费停机了吗？要我的号干什么？”

    麦当娜骄傲地说：“明天我就有钱了，到时打你电话请你喝酒。”

    “嗯。嗯？你怎么知道明天你会有钱？你那个小伟回来了？”

    “他都不要我了，还回来？快点告诉我手机号。”

    安康说了自己的手机号，麦当娜在嘴里默念了几遍，说：“你的号我记住了，可我手不方便，你帮我存一下好不好？”

    安康拿过她的手机存上号，在名字栏写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删掉，把“安康”两字改成了“护工”。

    安康坐着不走，麦当娜不敢问为什么，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时不时地从侧面看着安康发呆。装着看手机的样子，把通讯录中刚存上的“护工”改成了“老工”。

    其实，安康不回病房是为了躲那对奇葩的母女。听小丽少妇的电话片段，她是准备出去吃晚饭，要和同学或情人约会。她要是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依老太太的德行有什么事一定会让安康帮忙。

    不帮吧，屋里没有其它能帮的人。

    帮吧，自己又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怕帮了忙也不落好，一旦出错老太太肯定会赖到自己的头上。

    索性在外面坐到晚上八点前再回去。医院的病房一般都是晚八点开始关灯睡觉。

    回到病房，果然关着灯。

    安康打开灯，小丽少妇正躺在自己的陪护椅上看手机。

    安康上前客气地说：“麻烦你让一下，这是我的陪护椅。”

    小丽没搞清状况：“你的？有没有搞错？这是医院共享的椅子，谁先抢到是谁的。”

    安康指了一下边上蓝色硬塑椅说：“那种椅子是病房公用的，这种能睡觉的陪护椅是我花钱租来的。让一下，我要睡觉了。”

    “你租的？那我睡哪儿？”

    这话可把安康问住了，我哪知道你睡哪儿？我总不能和你挤在一个陪护椅上睡吧？

    “那小伙儿，”这时床上的老太太说话了：“你年轻，你再跑一趟租一个不就行了，这个算我们租的，出院时一起给你结账。”

    “对对对。”小丽少妇连声附和。

    “租陪护椅不但要身份证，还要手机号码和五百块的押金，除了本人别人办不了。”

    小丽少妇刚才还为自己眼疾手快抢到一把能睡觉的椅子而高兴，现在傻眼了。难怪人家不抢，原来是租的。

    只好爬起来问：“租这个东西的地方在哪儿。”

    “一楼。一进住院大楼往右拐就能看到租赁中心的牌子。”

    小丽少妇穿着上鞋子出了屋。

    不顾自己生病住院的老妈，准备出去喝酒会情人的女人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安康把陪护椅拉到麦当娜的床边，挤出大半瓶酒精凝胶洒在上面，用手纸擦了一遍，弄得一屋子酒味儿。

    然后闭了灯躺下。

    不大一会儿，灯被人“啪”的一声打着。小丽少妇气喘吁吁地问安康：“那地方怎么没人哪？锁门呢。”

    安康用手臂挡住刺眼的灯光：“医院事我也不清楚，你再问问护士吧。”

    小丽少妇又去了护士站，回来跟她母亲说：“租赁中心下班了。”

    老太太说：“那你跟我挤一个床吧。”

    小丽叹口气，过来关了灯。

    安康是知道租赁中心夜间不上班的，有意没告诉小丽。看这一家人不讲理的样子，真怕小丽拿出“我就躺着不起来，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式霸住陪护椅，真发生这种情况安康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先把陪护椅骗回来再说。

    第二天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救助站的人才过来。虽然上午麦当娜一直焦急的等待，恨不能马上就出院，但车真的来了，反而有些依依不舍，要求安康陪她一起到救助站，安康断然拒绝。

    麦当娜摇晃着手机说：“反正我能找到你，我有你的电话号。”

    安康看她上了车，转身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新桥市场，这个时间，老婆孩子都在市场呢。

    两个多月没见太想他们了，想孩子，更想孩子他娘。

    温晴是在安康做护工以后才开始到市场倒菜。安康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来到一片水泥地面的空地，空地上是一溜一溜的散摊，每个摊上都支着一个巨大的阳伞，伞下面是各种菜，伞的后面是各种拉菜的车。

    这个时间买菜的人很少，摊主困得东倒西歪，有不少躺在折叠床睡觉。

    安康专挑微型面包车找。终于，在第一排第三的位置上看到了那辆在视频中见过的破旧面包车，但是菜摊上没有人。

    太阳照到水泥地上，水泥地吸热后再辐射出来的热把这块地弄得像个烤箱。很多菜摊都用浸了水的线毯盖在蔬菜上，人都躲到了阴凉的地方。

    安康转到车的后方，眼前的情景让他差点泪奔。

    车后的背阴处，儿子睡在一块长条泡沫块上，泡沫块周围，围着一个浸了水的线毯以增加凉意。温晴枕着胳膊侧身躺在儿子身边，半个身子从泡沫块上掉下来，浸在湿湿的线毯中，衣服挤到了上面，后腰露着一条白白的肉。

    这得累成什么样才会不管不顾的随地而卧、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