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对午后骄阳，地面辐射热没有了感觉，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眼前出现都是过去的一幕幕……

    三年前，安康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公司的副总出车祸住进了中心医院的神经外科，行政主管派安康到医院护理副总。

    也就是这个时候安康才从那些自己瞧不起的护工的口中了解到，护工的工资居然是一天三百。一天三百一个月九千哪。熬夜护理的还有夜餐费，就算每餐十来块吧，四顿饭一天也得五十，全加到一起一个月就是一万多，一年就是十二万。

    而自己，天天加班每月才三千五。安康当时就动了辞掉工作来干护工的念头。

    公司的副总没有大伤，就是头撞了大包。在病房住了三天没有人来探视后。每天上午来输液，输完就走，晚上也不在病房住。

    他自己不住却让安康守在病房，以防有人来看他时安康好给他通风报信。

    当时副总跟温晴的父亲住一个房间。

    温晴的父亲是一位教师，患有一种奇怪的复杂脑病，不发病时和正常人一样，发病有三种症状，一是不定时抽风，不管什么场合在做什么说抽就抽，抽风时不用打针吃药，抽上几分钟后就恢复正常。二是全身瘫痪，四肢无法动弹，只有嘴没事，该吃吃该喝喝，说话吐痰什么都不耽误。三是狂燥，发起狂来见谁打谁，打不着就砸东西，逮什么砸什么。

    安康每天闲着没事，帮温晴干了不少活儿，比如说给温晴的父亲洗澡换内衣，扶他去卫生间等。

    温晴的父亲对温晴的看管极其严苛，打饭时间绝对不许超过二十分钟。中心医院住院大楼有十二部电梯，只要是上班时间，一楼电梯间任何时间都是人满为患，一上一下最快也得十五分钟，

    下了电梯还要走到食堂。二十分钟根本就不够。但温晴的父亲不管这些，只要温晴超时，先检查通话记录，然后查微信查QQ，什么也查不到就让温晴按时间顺序讲自己干了什么遇到谁了。如果温晴说遇到医生探讨了一下病情，他非让温晴把那个医生叫来当面对质后才算完事。

    这让安康在一旁看着都尴尬，以至温晴的同学洪丽来看望她“温叔”时毫不客气训斥：“难怪我温婶坚决不跟你过了，就你这样谁受得了啊。我以为你治了这么多年好的差不多了，才告诉你中心医院有治复杂脑病的专家让你来的，哪知道你越活越回陷，把我温婶作跑了你又作小晴。这么大的姑娘哪儿也不能去，天天只能围着你转你还不放心，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洪丽像领导训手下一样训温晴的父亲，温晴的父亲没有任何反应，温晴也没反应，没听见一样坐着。

    洪丽又问安康：“我听说你也是露天矿的人？”

    安康点头：“是。”

    “咱们是老乡，你给评评理，有他这样的当爹吗？小晴十五岁时他就得了这个半疯的病，天天怀疑我温婶有外遇往死里打，把我温婶打跑了就由小晴侍候他，这一侍候就是十五年，小晴今年都三十了，可还不让她跟外界接触。家里除了学校的工资以外没有别的收入，小晴为了挣点钱跟我妈搭伙在市场卖菜，他都跟着。因为小晴长得漂亮回头客多，他不为生意好高兴，反而跟买菜的打架。弄得我妈卖菜都不敢带着小晴了，你说说这是什么爹？”

    安康只能往病上推：“这应该是病闹的吧？”

    “那没得病以前总怀疑我温婶有外遇怎么说？”

    安康无语。

    安康的老家曾经是一个物华天宝的资源型小城市，像个奶妈一样养育着这一方的儿女。但随着能源的枯竭，这个奶妈没有了哺育儿女们的乳汁。

    房价跌得全国出名，大量人口外流。

    安康毕业后再没回去。

    温晴的父亲在春节期间，听回家过年的洪丽说华云中心医院能治各种脑病后，卖了房子来到华云市中心医院看病。从住院到现在的情况看，没有明显的治疗效果。反而因为温晴漂亮，总有一些男人到病房没话找话，气得时常抽风。

    安康守在医院的半个月，洪丽隔三差五到病房训温晴父亲一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洪丽是温晴的小妈。温晴私下对安康说：“洪丽上小学时第一次到我家就和我爸顶嘴，我爸怎么也说不过洪丽，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副总出院第三天，温晴的父亲再次抽风时诱发脑梗，再没醒过来。

    温晴在华云市举目无亲，只好给安康和洪丽打电话求助。

    安康请了一天假和洪丽一起帮助温晴办理后事。

    火化后又出现了新问题，因为温晴父亲的户口不是华云市，骨灰不能存放在殡仪馆，火车和飞机上都不能带，买墓地买不起又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温晴连累带急也发起了烧。

    洪丽指着温晴父亲的骨灰盒骂：“温叔你太缺德了，你活着折腾人也就算了，死了怎么还这么矫情啊？”

    安康建议先把骨灰放到自己的住处，等温晴病好了再想办法送回老家。

    温晴这才知道安康七年前就在华云市出城口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楼房，现在当二房东呢。和洪丽一商量，决定租住安康的两室，一间放骨灰一间她们姐俩住。

    三个年轻人都是老乡，住一起也方便互相照应。

    温晴退烧后也不着急回去了。在洪丽任店长的一家连锁酒店分店当了服务员，温晴知道自己没大学文凭，不挑工作。

    好在华云市服务员的月工资比老家高多了，月薪三千五，管吃管住还有提成。老家呢？不管住，管吃，月薪一千五还抢不上。

    但好景不长，洪丽调到另一家分店，没有洪丽的保护，一些不安分的服务生、厨师纷纷骚扰漂亮的温晴。

    一直生活在封闭状态下的温晴，这时也看到了没见过的事情。

    比如一个女服务员昨天才和男朋友分手，今天就和另一个服务生住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