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消薄刀，沿着指甲中间灰指甲真菌造成的，有火柴杆宽的白线下刀向前削，削了几下便削到了白线，再削，白线完整地露了出来。

    安康已打定主意只碰指甲不碰肉，当安康把白线上面的所有指甲层削掉后，牛贵勤说：“不疼了。”

    安康从工具包里找了一根钝尖的探针，清理掉白线里的碎末后，完整的指甲从中间纵向裂成了两半。安康用手按已经两半的指甲问：“疼不疼？”

    “不疼。”

    再加力，问：“疼不？”

    “不疼。”

    安康看着这条白线明白过来，白线上面这层指甲是指甲两端往肉里生长的力量来源。没两半前的指甲相当于高压钳，合力大的吓人。削掉了表面指甲层就等于取掉了将两把钳柄串到一起的螺栓，两把钳柄被分成个体，钳子的合力从此消失。

    难怪牛贵勤突然间说“不疼了。”

    感情灰指甲病是甲沟炎的天敌呀。

    灰指甲真菌若是分布在指甲的边缘，那指甲被真菌啃食的长不出来，除了指甲难看，不疼也不痒，形不成甲沟炎。如果真菌在指甲和脚指肌肉之间，只要消掉表面的指甲层，指甲就失去了向肉里长的合力，同样形不成甲沟炎。甲沟炎仗着指甲的强横专往肉里长，而灰指甲病专门破坏指甲的强度，有意思。

    两半了的指甲再没有一点力量，安康用尖嘴剪贴肉剪了下去，生生把肉里指甲剪断拔了出来。

    身后众人看着拔出来的弯曲指甲感叹，“这么弯这么长的指甲在肉里顶着，不知道多疼呢。”

    牛贵勤的另一只脚也是同样的的毛病，也同样的被修好。被指甲嵌了多年的大脚指甲两侧，留着下又窄又深的肉坑，安康用指甲刀的小锉尖往里探了一下，里面软软的没有残留指甲，探进的深度足有一厘米。

    接着又上大锉，牛贵勤不像潘红那样怕痒，任由安康把所有指甲锉得又光又平。

    安康身后的铁林、于燕，王氏兄妹观看了修脚的全过程，感觉是在看修理工把一个破烂不堪的摩托车除锈，翻新，喷漆，加油打着火后，听发动机声音一样痛快、满足、过瘾。

    牛贵勤坐起来看到自己已经不认识的双脚，想伸手摸一摸，安康给她一副新的手套：“戴上这个，别让灰指甲传染到手指甲上。”

    牛贵勤摸着脚指甲上被真菌吃出来白色浅槽问：“灰指甲能治好吗？”

    “能，但你别治了，留着吧。只要有灰指甲真菌在，你的脚指甲再也不会往肉里长，没有了灰指甲真菌，甲沟炎反而会加重。反正也不疼留着吧。”

    两个老太太吃了半辈子脚指甲的苦，现在被人治愈，心里对安康的感激就别提了，一连声的称谢。

    于燕、王亚洲、铁林的手机约好似的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这三人各自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又几乎同时往外走。

    安康不等他们开口便说：“你们有事快办去吧，有事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他收起修脚的工具，倒掉水，把地扫干净。

    然后拿起放在潘红床上的运动服和鞋，对正和李秀清低声说着悄悄话的王亚苹说：“这套衣服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快穿上让我看看。”

    “不用了吧，脱换衣服怪麻烦的。”安康是真的不想换衣服。

    “安康，你穿上让奶奶看看效果。”潘红劝，李秀清，牛贵勤也说想看看。女人别管多大年龄，对新衣服有着天生执着和喜欢。

    “好，满足你们的愿望。”安康进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学着男模特的样子走了几下猫步，扯着衣襟转了一圈。

    老少四个女人笑着夸安康衣服架子好，穿着什么都好看。

    安康撩起衣服上的吊牌看看说：“真做假时假亦真，王姐何苦要埋没它的价值呢？”

    “我不是埋没，是担心你多想。你现在这种心态就对了，管他在哪儿买的呢穿着就是了。不过……你那句真做假时假亦真？听着哪里不对劲呢？”王亚苹揉着太阳穴想。

    潘红也说：“我也是听着耳熟，也觉得不对劲。”

    “想起来了。”王亚洲一拍手掌，“原话是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把第一句给改了，还是反着说的。”

    潘红说：“对，我也想起来了，是《红楼梦》第一回太虚幻境的对联，”

    王亚苹认真的打量着安康：“张口就来，行啊你，那我多嘴问一下，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出自哪里？。”

    安康想都是没想，随口答出：“《红楼梦》第二回，智通寺的对联。”

    “嫩寒锁梦因春冷……”

    “芳气袭人是酒香。我说王姐，你怎么从庙门问到人家闺房里去了？”

    安康说的这句“真做假时假亦真”不是他自己改的，是文峰给安康讲解红楼诗词时改的。他说：“诗词中一些消极的东西，你改变一下文字的排列顺序就会变成积极的东西。比如，假做真时真亦假，这意思全是假的，虚的，改成真做假时假亦真，就变成了全是真的，实的。”

    安康觉得好玩，开始乱改各种诗，无意中背下许多诗词。刚才是下意识的一句话，勾起了王亚苹考考安康的念头，说出了《红楼梦》第二回智通寺的对联，要安康说出出处。

    接着王亚苹又出了《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在秦可卿闺房里看到的“海棠春睡图”两侧挂着的对联。所以安康问王亚苹“怎么从庙门问到人家闺房去了？”

    见王亚苹还要问，安康忙说：“王姐我就会这么点，你再问我就露馅了。”

    王亚苹嗔怪道：“你一个护工会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很多中文系毕业的也不一定能答上来，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在国外别说古诗词了，就是想听个普通话都难。梦里倒是梦到过自己在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只能回味这些华美的词章却不能畅聊，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