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没有发票我不能给你钱，我这是给公司办事。我刚上班没几天就派我到这儿帮着跑跑腿，死的人跟我非亲非故连面都没见过，没发票你让我怎么报账，总不能让我掏钱倒贴公司吧？

    不管黑张怎么解释对方就是不见发票不给钱，还说哪怕你两三天内后拿来发票我也认也给钱，关键是黑张弄不出医院的发票来。

    因为是在ICU外面，两人无所顾忌，结果又吵了起来，这次没用安康出面，医院的保安上来把人全弄走了。

    黑张因为有十到十二床的三位病人要护理，没几分钟保安又把她送了回来。

    安康懒得去听外面的争吵，帮着朱丽撤下逝者用过的床上用品，拉上隔离帘，用紫外线消毒灯消毒。

    到了五点半，所有护工开始到护士站给护士报出入量。

    “三床，牛奶一百毫升、水五百毫升，小便总量五百五十毫升。没有大便。”

    “四床，营养液三百、水六百，小便一千二，大便一次。”

    “五床………………”

    “六床………………”

    到了安康这儿，他有意逗朱丽：“十六床食水没有摄入，第一次倒尿一斤半，第二次是四两，总共一斤九两。”

    朱丽又气又恨看着安康：“真恶心人，好好说话。”

    “是，十六床小便总量九百五十毫升，其它没有。”

    朱丽笑笑：“还有心开玩笑，我看你还是不累。”

    “怎么不累，现在就想睡觉。”

    “交了班去休息室好好睡一觉。”

    “我去休息室看了，那床不知道什么人睡过，太脏。”

    “你傻呀，你交完班后去备品柜拿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不就行了。”

    安康应一声，接着给秦老爷子洗脸擦身，做口腔护理，整理床单位。别的护工也做着同样的工作，忙完就六点多了。

    保洁员开始进入ICU做地面卫生，清理医疗垃圾。

    一夜没睡的护工们没精打彩地坐在床边椅子上，只等着到了七点后交班。

    这一夜，除了给老头翻翻身，到了早上做点卫生外，安康就看热闹了，而且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热闹。

    老何吵完架之后非常敬业地执行着叫醒义务。

    别人叫醒术后病人都是站在右侧贴右耳朵叫。他是站在右侧附过病人的上身去贴左耳朵叫，上身紧贴病人的上身。

    这姿势离远了看什么毛病没有，到了跟前才会发觉不正常。这种介于占便宜和非占便宜之间的姿势，让人没法说他，不说心里憋的难受，这时安康就盼着黑张能骂他一顿。

    不到七点，康丽群来到了ICU。先到十六床看看，向安康了解秦老爷子夜间的情况，知道秦老爷子一夜无事，心里宽松不少。

    路明两眼布满血丝打着哈欠从休息室来到ICU看到康丽群，面无表情地向她说了夜里的两场争吵。

    康丽群大吃一惊，立刻把主班护士朱丽叫到护士长办公室。

    这一问不止是两起吵架，还有两起叫魂的，外加一起用酒精降温的事。

    朱丽虽然在秦副市长面前表态不会说出去，但是他们敢向自己的顶头上司隐瞒这么大的事吗？

    康丽群听完腿都吓软了，又把安康叫过来详细地了解事情的经过。得知秦市长本人也知道此事而且要求不要声张后，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又向吴主任汇报。

    吴主任也是吓了一跳，知道秦市长的态度后说：“虽然家属是这种态度，但是咱们做护理工作的不能不给上面一个答复。”

    这件事杨医生也向科主任做了汇报，院领导也得到了消息。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医、护两条线已经查了下来。

    所有汇总上来的线索中都是提到了一个人：安康。

    是安康发现情况不对，瞒过家属端走了酒精。也是安康劝住了与老何吵架的家属。

    而事情，居然是吉顺公司的护理长董毅惹出来的。

    吕院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把吉顺公司全部换掉，由于燕的大爱公司接手。可吉顺公司当时进入ICU时，是书记大人背地里做了他的工作，现在不好推翻。

    在吕院的主持下，神经外科的医生、护士两部分涉及秦老爷子医护问题的相关人员开了个紧急的碰头会。

    会上，主治医师介绍秦老爷子目前的状况很不好，病情会随时随地恶化，一旦恶化，快则几小时慢则一两天人就走了。

    吕院和吴主任商讨后决定：一、从神经外科抽一名护士接替董毅负责白班。二、安康不动，仍负责夜班。三、朱丽留下来做为机动力量和安康负责夜班护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四、由康丽群负责向路明汇报本次会议的内容。

    路明现在对医院的工作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治病不象写文章那样可以涂涂改改，一针下去或一味药进去就有了定论，是万万错不得的，没有涂涂改改的机会，一旦出错便万劫不复的大错。

    酒精擦身的事，自己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秦市长一家走后，路明又把事情从头至尾捋了一遍，不禁从心里感激安康发现的及时，如果没有安康，秦市长一家三口亲手把老头送上路的消息传出，那影响那后果……

    路明不敢往下想了。

    昨夜，他在休息室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ICU里传出争吵声。

    路明以为是秦老爷子出事了，跳下床跑到ICU门外一看，是护工和家属在为穿寿衣付钱的事而吵架，可气坏了。正想过去训训这些人，见安康三言两语平息了双方的争吵，还让双方服贴的没话说，不禁对安康的好感又“噌噌”涨了一大截。

    在心里对同是护工的董毅一比较，更觉董毅不是个玩意儿。干活不行不说，还穿着手术室工作服到处招摇，弄得连秦副市长都错认为他是医生，害得他解释了半天才让市长明白董毅也是护工。

    再躺下又快睡着的时候，又听到争吵声，出外一看竟然又是一起护工跟家属要穿寿衣钱的事，路明的火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