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八点，急诊转过来一位因打架头部受伤的女人，头上脸上全是纱布，只露两个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老何脚快手快，把病人抢到了自己护理的八号床。急诊医生向护士交待，病人怀疑自己是颅内出血，主动要求住进ICU观察。

    护士立刻安排老何一小时叫醒病人一次，如果病人叫不醒马上通知医生。

    老何又开始老一套，先检查病人胸前的电极片，然后想给病人脱下内裤。可这女病人神智清醒，说自己能上厕所，不同意脱。

    这让老何感到非常的遗憾，病人不同意他是不能硬脱的。清醒的病人不像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处于麻醉或昏迷状态，别说扒衣服了，扒皮都不知道。

    遗憾归遗憾，自己抢到了病人还是很高兴的。多亏黑张今天没来，不然这娘们一定还会跟自己抢。

    老何向旁边的床位看了一眼，以前黑张坐的椅子上坐着董毅。黑张没来也没请假，现找护工来不及，董毅只好先替她上护。

    再看病房里其它床位，有的护理两个，还有护理一个的，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护理到三个病人老何感到满意，唯一不如意的是这个女病人头上缠满了纱布

    看不清脸，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床头卡上写着“张巧娥”。

    八点半，护士站接到电话，急诊抢救室转过来一个男病人，请开门接一下。

    护士喊董毅去接病人安排床位。

    所有护工都往门口看，尤其是自己护理区有空床的护工都盼董毅能把病人安排到自己这里。

    不一会儿，董毅和一个急诊护士推着车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医生。医生护士去护士站办交接，董毅神态恭敬地推着车从一号床开始让病人看护工，走到一个护工前问病人：“吉总，你看看这个行不？”

    到下一个护工前又问：“吉总你看这个呢？”

    车上的病人正是被失控汽车撞断的路灯杆砸晕后被送到急诊的吉顺。

    吉顺今天心情愉快地打着电话走在傍晚的人行道上。市场的一位批发商来电话和他商量，手术包中的二十二样护理用品如果从他那里大批量进货，能以每包一百五的价格给他。别人给他价格是一百七。吉顺的注意力完全被电话内容吸引，正想进一步探讨一下。两耳听到“咣”的一声巨响，还没等他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又听到头上传来类似木棒击铁管的声音，然后思维就停在了手术包上。

    清醒过来以后有种喝断片的感觉，头痛的厉害。用手摸，发现自己右手上扎着输液针，换左手摸，头顶上有个大包，按了一下，很疼。

    他拉住床边的医生问这是什么地方？

    医生反问他：“醒了？醒了就没啥事了。这是急诊抢救室。”

    吉顺又问了医生才知道自己被车祸中失控的车撞断的路灯杆给砸到了这里。

    医生问他感觉如何，吉顺说头痛、还有点恶心。医生找出他的脑CT片子仔细看过告诉他片子上显示吉顺颅骨骨折。

    “骨折？厉害不？”吉顺彻底的清醒。

    “现在看没什么问题，用咱们老百姓的话讲就是脑瓜骨裂纹了。没有意外的话，你老老实实躺几天就没事了。”

    “没事了？”吉顺很怀疑医生的话。

    夏天他和朋友吃烧烤时跟另一桌的人打了起来，一个朋友被砸了一啤酒瓶子。当时的症状和他现在一样，没出血，脑袋起个大包伴有头痛恶心。送到医院做了CT说是脑瓜骨裂了纹，没有其他的问题。哥几个一高兴又去歌厅连唱带跳的庆祝了半宿，结果那朋友回到家睡着后再没醒过来，法医解剖结论是脑出血导致死亡。

    现在自己的症状和那个死去的朋友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正在出血，要求医生再给他做CT检查。

    医生说：“CT哪有随时随地做的，先观察观察再说。”

    吉顺退而求其次，要求把自己转到神经外科ICU观察，那里对脑出血症状，无论是抢救设备还是抢救水平比急诊高多了。

    医生让护士与神外联系。

    在护士与神外打电话联系的这点时间，吉顺忽而觉得手麻忽而又觉得脚麻，不停地喊护士给他按摩。

    今天本来因为医院大门前的车祸，送进来四个急救的病人医护人员就有点忙不过来，哪儿有功夫给他按摩？可他在那儿没完没了的喊叫，把医护人员折腾的烦不胜烦，与神外联系得知ICU有空床就把他送了过来。

    神外ICU值班医生看了病历和CT片子，也说吉顺安静地躺几天就不会有大事。

    吉顺哪里肯信，把自己朋友死亡的事讲了出来。

    值班医生说：“现实生活中，有不少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头部有过骨折，受伤后痛了几天就好了，这是因为后期保养的好。头部骨折有时会有轻微的错位，不能做剧烈运动，防止错位的骨碴割断毛细血管。我估计你那个朋友骨折后没有静养跑去歌厅又蹦又跳又唱的，导致骨碴错位割断了血管造成了出血。”

    吉顺头一次听这种说法，当时吓得头都不敢动了。

    问：“那我睡着了乱动怎么办？”

    “找个好护工看着你。”

    一提好护工，吉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康。

    安康不但护理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没听说他手上死过人。这一点的重要性对于病人来说，超过了医生。

    病人认为一个护工的好运会保佑自己顺利康复。

    等吉顺见到出来接病人的是董毅，马上让董毅给他找一个护理技能高超，护理期间没死过人的护工。

    董毅来公司时间并不长，哪知道公司的护工谁手上死过人谁手上没死过人？只好推着他挨床走，让他自己挑。

    把南侧的一排十四张床的护工全看了他也没有满意的，只剩下北面护士站两侧的十五号和十六号，但北面只有安康一个护工，还是专护秦明孝的，不是吉顺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