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山河赋

第五十七章 耳玉七年

    蜃城绿洲,大漠黄沙,狂风腾龙,焱阳灼空。

    脚下是绵软沙海,每一步都感觉双腿灌铅,头顶蓝白廓宇,飞鸟绝迹。四周吹卷干燥炙烤的烫风,让人无处躲避,风中又满含沙粒,刮在脸上,犹如针刺。

    那一座座月牙沙脊,仿佛无边无际,沙山脚下是希望,沙山顶上是失望。希望与失望,亦仿佛重复不绝。待翻越最高一座圆形沙脊,极目所见,到处是风蚀陡壁的山包,沙地偶尔被风吹开,露出森白骨架和植物根茎。

    两个人,一匹骆驼,沉默不语,向东前行。唯有驼铃,在天地间,空旷回荡。

    按照羊皮地图醒目指引,此处应该有一条河,自北向南,而沿河则是绿植带,是往来商队歇息宿营、储存水源必经之路,然而眼前仍是沙漠。

    又行数里,就在二人筋疲力尽之时,一望无垠的枯燥中,兀然刺出一片鲜绿。

    “绿洲!绿洲!”侍从大叫道,“主人快看,绿洲!是绿洲!还有城郭!”

    一位衣着磨烂,嘴唇干裂,然目光炯炯,英气逼人的年轻人,随侍从所指方向,看到了绿洲。他皱眉凝眸,聚精会神的远望片刻,长长舒出一口气,道,“到了。”

    于是二人不再停歇,年轻人整了整背负的长剑,强打精神,侍从牵着虚弱的骆驼,向绿洲城郭而去。

    西方上空,巨大橘阳,摇摇欲坠。

    商旅驼队沿着那古来之路,将丝绸、茶叶、瓷器及各类古中原果蔬,源源不断的送往异域番邦,又从彼处换回钻石、雕像、珊瑚及各类异域果蔬。

    世界尚在蒙昧之中,这条沙漠之路虽异常艰辛,却如一架无形桥梁,紧紧的连接着东西方两岸。而这里,不知何时建起的小城,沙堆粘土所成城墙,城内多为木构建筑,只有少数开山包而聚的土屋。城中人皆是金发碧眼,白肤高鼻,奇装异服,一口异国语言。

    各色商人驱赶着驼队,鱼贯过往,将各地特色饮食、建筑、习俗、文化,在这小小城中汇集,引来一时盛名,一世繁华。

    一主一仆,牵着骆驼到了城前,城门上方刻着两种语言,一种是吐火罗语,另一种便是古汉语:

    楼兰。

    年轻人到了城中,本想买两壶清水,一解行路之渴,怎知城中清水竟然如盐铁一般,是由官府掌管,不允民间私自凿取、买卖。于是找到楼兰掌管清水的水官,用蹩脚的吐火罗语,右臂贴胸,俯身鞠躬道,“长官,我本盐泽都护之子,从不周山辞师,欲归盐泽,路过贵地楼兰,乞赠清水两壶,以解行路饥渴。”言罢,从骆驼所负褡裢中,拿出表明身份的玉简。

    卷曲黄发,白面高鼻的水官,一双蓝色眼睛看了看年轻人,又看了看玉简,跟身后士兵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提来一壶清水。

    年轻人赶忙和侍从痛饮起来,待喝饱了后,又道,“善良的长官,我愿再出三两黄金,请您再卖给我一壶,我们便可以回盐泽。到那时,我父必将赠送贵国胡桃、芝麻、大宛马……”

    水官不耐烦打断道,“异乡人,我楼兰城中水源甚是紧张,看在贵我两地相邻,我赠送你一壶清水,已经是我王恩赐,若是再要,便是捣乱,莫要怪我不客气。”

    年轻人闻言,本来半生不熟的吐火罗语,更加生涩,道,“长官……十两黄金……请给我们……回盐泽。”

    水官摇摇头,开始小声嘟囔,转身离开,年轻人听不懂,见他要走,还要纠缠。水官道,“今天是我们公主巡城的日子,你若还在这里不依不饶,不要怪我使用武力,还是早早离开。”

    正在争执间,一位衣着白素,面目裹纱的女子,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款款而来。

    水官见了,马上俯身,手臂贴胸,恭敬一拜,道,“公主殿下。”

    身后侍女问道,“何事纠扰。”

    水官慌道,“这个异乡人,想多要一壶清水,可您知道,我们的清水,贵如钻石。”

    年轻人闻见水官称来人为“公主”,正欲上前请水,但见公主,一袭白衣飘逸,在风中犹如仙子腾云。棕发柔软呈波浪状,风卷发丝,更填妩媚。鼻梁高挺撑起面纱,眼窝比古中原人略深,蓝眸深邃神秘,如同天空倒影。裸足赤脚,脚环银器耀眼,一时望的痴了,竟忘了言语动作。

    那公主闻水官话语,看见来人,虽然身着破烂,青短络腮,曲发凌乱,一行狼狈,显然是数日受风沙摧残。但面目棱角分明,俊美坚毅,剑眉浓簇,明眸奕奕,宛若郎星,浑身散发精气,一时间亦是看的痴了。

    二人对望短短时光,公主便低下了头。

    水官见状,喝道,“竟然直视公主,对公主大不敬,来人,将这两个异乡人拿下。”

    身后四五名楼兰军士欲将二人缚起来。

    公主从白素衣中,伸出白皙如脂、奕奕生辉的手臂一挥,楼兰军士便退下了。

    年轻人明知盯看不敬,亦想放开目光,怎奈眼前女子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使他再难从她身上移开半寸。

    公主身后侍女斥道,“公主已原谅你们二人,还不快跪谢。”

    侍从在身后忙轻推了下年轻人,年轻人这才回过神来,大出一口气,忙俯下身,一齐跪谢。

    公主又盯着跪下的年轻人,向身后侍女轻语几句,侍女闻言点点头,走到水官身边,耳语几句。水官吃惊的望着公主,又望向年轻人,于是向公主俯身鞠躬,默默的命人灌好水,将水壶递与年轻人侍从。

    年轻人见水壶盛满了清水,道,“待我回盐泽,必将送重礼来楼兰拜谢。”言罢,未起身,却抬起头,像是望着上苍云中仙女,亦与公主目光相触。

    公主复侧过头,避开年轻人目光,本欲走,却又似不忍走开。于是在另一名侍女耳边低语几句。

    侍女道,“我家公主说,天地之间,万邦一家,同是兄弟姐妹,无需拜谢。若是二位行走不便,公主愿送两匹骆驼,以做脚力。”

    年轻人欣喜若狂,露出洁白整齐牙齿,向公主点点头,俯身再拜。

    公主在侍女耳边低语几句,便离开了。

    年轻人望着公主婀娜背影,忽然怅然若失。

    侍女来到年轻人身边,低声道,“我家公主说,送你们的清水可以给你们解渴,但送你们行路的骆驼,可是楼兰的骆驼,公子必须亲自还回来。”

    年轻人闻言,心中激动,道,“正是正是,待我归盐泽,拜见父母,处理完俗事后,亲自送还骆驼。”

    一去三十日,如隔九十秋。

    年轻人竟然领着两千人的军队,牵着上千头骆驼,上千头牛羊,满负金银器具,鱼干腊肉,丝毛织品,精粮奇果,更拖上千罐陶罐的清水,来到楼兰拜谢。待到城前时,年轻人亲自牵着楼兰公主所送的两头骆驼,盛装入城。

    廷尉禀报楼兰王,楼兰王见来人递上玉简,知是盐泽都护之子,且其外形,风姿俊朗,言行优雅,又如古中原士人一般,彬彬有礼,不禁心动,更因两壶清水而带重礼前来拜谢,王颜大悦,举全城之力,盛情款待。

    宴中,年轻人道,“前些年西北自改河道,使楼兰缺水,晚侄特发邀请函于周边各国,领兵前来助我王从新拓阔河道,横断引水,以润楼兰。”

    楼兰王神情大悦,握住年轻人的手,激动道,“贤侄真乃上天遣下,拯救我楼兰的神人,若能使楼兰一解困旱,城中活水,寡人愿将王位让于你。”

    “楼兰乃东西咽喉,古之驿都,驼队往返顺畅与否,四方贸易通达与否,全在楼兰。故而引水救楼兰,本是各国都应援助之事,晚侄自当尽一份力。”年轻人忙推辞,道,“但若说王位,晚侄万万不敢接受。”

    “引水就在眼前,王位之事日后再论也罢。”楼兰王道,“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寡人有求必应。”

    年轻人面上作难,欲言又止。

    楼兰王问道,“爱侄有何难言之隐?”

    年轻人终于打定主意,一拜,道,“但求一见公主。”

    楼兰王闻言,更是大畅,哈哈大笑,道,“寡人当是何等难事,好好好,来人,唤我女儿来。”

    相见一刻,仿若相识一生。

    分别三日,仿若离别半世。

    若能再聚,更需千年积缘。

    两人相见时,公主已摘下面纱,面容天然白皙,蓝眸顾盼生辉,鼻梁高挺,朱唇薄俏,异域仙颜临世,超凡脱俗,将天下女子,映为残物。

    楼兰城更因公主娇容,熠熠生辉。

    楼兰王看二人郎才女貌,心中早有定论,便要二人即刻大婚,两人心中自是无限怡悦。然年轻人年轻气盛,道,“待修好河道,再大婚不迟。”公主闻言,亦是理同。

    二人相爱,即便未婚,也似甜蜜新婚,二人无爱,即使已婚,却似陌路之人。

    不日,以盐泽为首,敦煌、龟兹、白龙堆、精绝、大月、于阗等周边大小番国,陆陆续续派兵前来助楼兰修改河道,引水过城。

    年轻人带领手下士兵不停的横断铸镔河水脉,欲引水源,又凭借自己在不周山学师十余载,探看地下河水走向,欲凿井取水,修建人工绿洲。如此日夜奔波于楼兰城四周,风吹日晒,身型日渐黑瘦;又发现原本引水之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水源还未引出二三十丈,便干涸,更是心急如焚,日益憔悴。这才想到,自己当时困在楼兰,水官能给自己一壶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若是自己,恐怕百两黄金也不会卖一壶清水。

    公主见年轻人为引水之事,夜以继日,身形消瘦,自是心疼不已,于是决定带领侍女们,与年轻人一起,亲自到河道边劳作。年轻人起初怕公主受累,但在公主再三坚持下,才不得不答应。

    一日朝夕,起行数里,每日在大漠烈阳之下开垦河道,又需在大漠狂风之中,饮食露宿,没过多少时日,公主身体逐渐被拖垮,积劳成疾,只是怕年轻人担心,一直不说,直到了最后,耗尽精神,湿热、劳累等众疾引出大病,自此一病不起。

    年轻人在榻前日夜照顾数日,公主病情仍不见好转。

    年轻人目光柔和,生出无限怜惜,道,“不若我们领着楼兰子民,东迁盐泽,你我也不必受这……”言未尽,爱怜的摩挲公主面颊。

    公主费力抬起玉手,握住年轻人粗糙大手,深情望着年轻人,有气无力道,“这片土地……是祖先根基……宁死……不能舍弃。”

    年轻人眼中滚出热泪,道,“好好好,便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公主想要替年轻人拭泪,但已经无力抬起手臂,只是轻摇首,嘴角含笑,道,“丧气话……水会进城……我们都不会死的……不是吗?”

    年轻人俯首不忍让公主看他落泪,哽咽点头道,“我不会死的,你更不会死的。”

    一日,年轻人抽空外出巡视引水进度归来,听几位古中原驼队商人攀谈,道,古中原第一长寿者,乃羊哲公,已寿三百六十余岁。

    又一人道,羊哲公有长生不老之术,乃是长生不老之身。

    众人皆是一副艳羡表情。

    年轻人久在不周山学艺,从未去过古中原,只知其地大物博,广有山川,想不到还有长生之术,赶忙去问众人。众人只道,长生之术乃羊哲公专有,不曾外传。

    年轻人心想,楼兰去古中原,千里迢迢,中间行路时日甚久,自不必说,即便到了,不知能否见到众人所说的羊哲公,更不确定羊哲公能否将长生密术,传于异乡之人。虽有顾虑,然心中已打定主意,此生必须得到长生,以救公主,只是不知如何使公主续命到自己得到长生归来,心中一时苦恼。

    上天岂能随人愿,现世梦境终有残。

    虽有楼兰御医及各国赠送大补,亦用尽各种良术偏方,公主之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逐渐加重。年轻人九天九夜,不眠不休,靠着自己所炼丹药,和己身修为,勉强支撑公主性命。待到第十日,肉身实在支撑不住,失魂假寐,梦见师父提醒他,当年秋溟君与天帝陵墓玉佣大战时,削落玉佣左耳,落入盐泽无底深渊,此玉耳遂成人间一件法宝。而深渊之路,需如此如此走,方能得到耳玉,只是世间少有人知其催动法门。

    待其醒来后,马上整装,独自一人踏上去往秋溟深渊之路。

    年轻人在梦中师父指引下,如当年秋溟君一般,历经千辛万苦,孤身入险,进入无底深渊。于深渊地下七层,取出耳玉。耳玉如同真人耳朵大小,类似翡翠,鲜绿阴冷,冰凉透骨。没有任何人知晓,年轻人在通往人、鬼、天三界的深渊中经历过什么,进去时还是一位翩翩俊朗的弱冠,出来后却变成了一个神情猥琐、面目丑陋的老者。

    (寿童讲到此处,又道,上古时代,昆仑山之战时,众神虽将昆仑王手下东溟老人杀死,然单狐唐真人不忍击散东溟老人魂魄,于是将其魂魄禁锢在秋溟深渊之中,也就是今日的盐泽深渊,命其看守。千年后自有人去替换,到那时东溟老人魂魄即可进入生死轮回,从新做人。至于年轻人如何从东溟老人那里得到耳玉及催动法门,必然是拿最重要的事物,与其交换)

    待年轻人得到耳玉,回到楼兰,廷尉已分辨不出此人便是楼兰驸马。年轻人声音沙哑,道,“我能治愈公主疾病,若无法让公主摆脱病痛折磨,我愿同那不归的盐泽之子,永堕万丈深渊。”

    廷尉禀明楼兰王,楼兰王寻遍名医无果,知有流亡老者来揭榜,看模样似有些手段,且眼看公主时日不多,只好同意此人给公主看病。

    年轻人入公主闺室,再见到公主时,公主已是奄奄一息。

    年轻人近到公主榻前,榻上静躺的女人,气息微弱至极,眼看再无呼吸,白皙面孔,如同天人,年轻人沙哑低声道,“公主,切莫惊慌,老夫受盐泽之子所托,特来为公主看病。”

    公主早已病危,久久不离世,只是心中还有一愿未了:临终时再看一眼年轻人。如此坚强,死神亦拿她没有办法。此时公主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但分明是他的声音。在朦胧中睁开双眼,看见一位满面皱纹且呈现青绿色,双目细长如瞎,鼻梁扁塌,且驼背拄拐的老者,一开口便是满嘴碎牙,参差不齐。匆匆半载,俊秀的小生难道变成了眼前佝偻的老者?她不言语,她不敢相信,但心中已经肯定,分明是他。

    “他从极寒之地、灼烧之谷取回草药研磨成丹,这就为你疗伤。”年轻人说着左手取出一支袖珍鼎炉,公主却看到他左手嶙嶙指骨,仿佛百岁老人。心中想着,他竟为她受尽了万千苦楚,才寻来丹药,眼泪不由自主,流淌下来。

    年轻人临世时,妖魔鬼怪,万般变幻面前毫无变色,今日见公主淌泪,心中怜惜之情更盛,纵然让他死一万次,亦不愿她流下一滴泪,只能强忍悲伤,道,“公主今日即可痊愈,为何哭泣?”

    公主难言,用尽千钧之力,抬起手臂,想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

    年轻人以为她要丹药,赶忙将鼎炉放在床榻上,用左手打开盖儿,又将鼎身轻轻拿着停在公主身前。

    公主泪眼婆娑,看着此人,那碧眸一望的深情,穿越千年,亘古不变。更生出无限愧疚,怨自己使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年轻人只柔声说道,“公主先将这些丹药饮下,玉体便可痊愈,他从万丈深渊中取出耳玉,再使公主复原,不再受病魔缠身之苦。”

    公主最明白自己身体,已然是将死之身,但既然他说了,便一定是真的,他从未欺骗过她,她若好了,便要嫁给他。

    公主仿佛历经过人间所有痛苦后,释然的微笑,点头答应。

    年轻人道,“公主莫动了,”言罢,取出身边银匙,复将鼎放在榻上,从鼎中舀出一颗紫色黄豆大小丹药,公主轻启玉口,他将丹药送到公主嘴边,又送清水顺药。

    如此这般,一连喂了九颗。

    公主吃完丹药后,百病瞬间治愈,从一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变成那个第一次与年轻人相见时的公主。

    竟然呼吸正常,如健康人一般,安然入睡。

    (寿童讲到此处,道,年轻人以所炼丹药,急速催龙纹公主回光返照,使其身体瞬间恢复到完好状态,再用耳玉镜像出一个与公主一模一样的人,而后本主香消玉殒)

    年轻人取出耳玉,端置榻边,正襟危坐于榻前地上,轻轻诵读咒语,一时间,闺室内绿光随咒语由缓至急而华光大盛,年轻人额头沁汗,衣着如吃饱了风一般,鼓涨起来,奇怪的是,狂风只在年轻人周身吹涌,不曾倾泻到身外三寸,咒语渐渐转而柔和,绿芒厚厚的覆盖在室内每件物什上。

    凝聚于公主身上的绿芒逐渐融进公主身体,待绿芒所成人性后,竟缓缓从公主肉身上坐起来,转过头,盯着正在施法的年轻人。

    绿芒人下榻,身体贴近年轻人身边,伸出绿芒手掌,爱怜般轻抚他的发髻。脸贴近年轻人的脸颊,绿芒的眼神,在痴痴的端详着他。

    年轻人在狂风之中,缓缓睁开双眼,与“它”对视。

    仿佛第一次相视时,刻骨铭心。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望着自己爱的人更美妙?

    她深爱他,他亦深爱她。只是从未提及,“爱”这个字。

    “它”渐渐褪去绿色光芒,最后变成与榻上公主一模一样的人。

    看着榻上榻下是两人,实则一人。

    耳玉七年。

    催动耳玉,所变幻出的镜像人,比此世本主,可多活七年。

    公主若是在这一个时刻亡故。这个镜像“公主”将在七年后的同一时刻,死去。

    耳玉为他争取了七年的时间,让他去寻找长生不老。

    年轻人道,“老夫的九粒轮回丹,可为公主再续命三五天,你随老夫去城外,将你安置好。盐泽之子已去古中原,为你寻长生不老之术,到那时,你与他永世不离。”

    “公主”热泪盈眶,她知眼前这老者便是年轻人,可他却不认,但她依然深情道,“我相信你,我等你。”年轻人泪光闪烁,却终是无言。

    年轻人将“公主”带到楼兰城西,因引水而建造的移沙枯城内,走进一处挖空山包所得厅室内,打开暗道,向下至九丈,点燃火把,诺大一个地下墓室,寻正中石床,石床上一具女尸,不知何人,在石床左侧有一暗格,暗格内有七星密枢,转动摇光星,石床边开一向下暗道,暗道接通小室,室内有一椭圆形蚕蛹冰床,让“公主”躺下。

    年轻人又从怀中摸出一颗闭息丹,对“公主”道,“我要封你百穴,使你血肉凝固,再加冰床,可保你肉身不坏,此闭息丹药,可令你过百年如一梦而不觉。”

    “公主”服下丹药,躺了下来,只道了声,“我等你。”含笑合目。

    年轻人待“公主”“睡着”,轻轻合上蚕蛹冰床盖。出移沙枯城,在三天内,各类事由,准备妥当,待到第四日,楼兰公主殒命,楼兰国一片哀鸣。

    而年轻人,则踏上古中原寻长生不老之路。

    这年轻人便是,猎奇生。

    而这公主便是楼兰国,龙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