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羊之谋
此时的普化寺,秦明睿胆战心惊地吃了晨食。
随后颤颤巍巍地同秦煜春四处逛了逛。那位程重山更是热心肠地带秦明睿认识了一堆新朋友。
在普化寺做了早课,秦明睿便急忙踉跄离开,身后那些『新朋友』更是脸带笑意,神色古怪的挥手告别。
秦明睿头也不敢回,只敢硬着头皮地离开。
走出寺庙大门,他才长舒一口气,微风吹来。他才发掘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打湿了!
秦明睿走到无人处,这才摘下假发。做扇子扇风,心里不停地嘀咕:“好生奇怪,我就这么命好的碰到『极乐』了?”
自家师傅当时,让自己下山历练,见众生皆苦才可成真佛。顺道也去探查一下『极乐』这个离经叛道的宗教。
自己当时一下山,就奔安林县而来。毕竟,欲成真佛,必历红尘。虽说与那些耳熟能详的佛教不一样,可还是得八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饮酒、不妄语、不邪淫、不非时食、不香花曼庄严其身与歌舞娼妓、不坐卧高广大床。
秦明睿揉揉脑袋,接下来应该去哪里蹭饭呢?
掂了掂包裹,还是不死心。打开来,又是细看。最后还是死心地坐在地上。
“啥啊,一点钱也没有。”秦明睿可劲儿揉着脸。“咋就会一点钱也没有呢?”
“点儿背。不仅被人发现我想知晓『极乐』,而且,现在还身无分文。”
秦明睿瘫倒在森森草地中,还怪舒服的,如果日光不那么惹人嫌,自己倒还挺愿意一晌贪欢的。
对了!
秦明睿急忙忙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先前那位萧老头趁人不备一个近身放进去的。
那家伙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时候还以为这家伙是老不正经。可随后便塞给了自己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还有一句传音!:出,看。传音之快只是秦明睿还在恍惚的时候,就已经停止。
秦明睿那时才知,眼前的这位萧老头,似乎并不简单。
最起码,对自己表现的确实很不一般。
秦明睿卷开纸条,见上面所写:小兄弟,你我虽素未蒙面。可,我知你是为调查『极乐』而来,『极乐』所识便是缘,这『极乐』之中有人可预见未来,她预见了你的到来。这也就是缘的出现,然,其中牵扯颇多,现如今也无法长话短说。若你可以,便来安林县李府一叙。
见后销毁,萧老头留。
秦明睿见状,整个人头都大了。这家伙,这极乐。
冷汗直流!
原来,他们知道我要来!那我今日岂不是羊入虎口?!
后知后觉,好生险危!
秦明睿不动声色,将纸条攥在手心,真气一动,化为粉末。随意抛洒、随风飞扬。
安林县,李府,萧老头。
看来现在是需要去一下,顺便,蹭顿午饭了。秦明睿暗暗为自己的聪明绝顶而沾沾自喜。
拍拍屁股,施展轻功朝着安林县飞奔而去。
而此时的李府,李安宁与李敖德二人气喘吁吁,在他们面前的是堆积在地上已经砍断的各品竹子,别看这垒在一起是多么的好看,宁放炮竹不砍绿竹。
砍这玩意并不轻松,碎屑飞溅好生危险。最关的是,二人在砍伐过程当中却不能使用真气内力。因为一个掌控不好,便会前功尽弃,成为一个残次品。所以这些家伙都是他们亲历亲为的。
“嘿,你说义父养这些玩意不会就是为那白胡子准备的吧?”李安宁擦拭额头上的汗,好生累人。
李敖德瘫坐在地上,嘴里大口饮水:“很有可能,因为阿爹对这些东西好像并不喜欢。”
平日里,自家父亲好像除了让家中人对其好生看管之外,并没有展现出对竹子有多大的喜爱。而这样的情况似乎还很不少!
城外有一处李仁甫以个人名义买下的一处桃园;
城西还有一家买下却从未开张的猪肉铺子;
阿爹所创的书院好像并未有一正院长;
李仁甫经常收购一些古董玩件,放在暗室,可是却从无人进入过;
庭院柳树下那坛坛杏花村,好像也只有今日父亲才挖开拿出;
创下的天干,好像,阿爹从未承认那是属于自己的;
这些事情还有很多,满池的珍贵鱼苗等等。
阿爹所做的这些,都像是在缅怀,或者说是在为他人做?
今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看来啊,义父和他的那些朋友的确感情颇深啊。”李安宁拿木尺丈量一番,随后一道微划,留下一道白印,这才更换工具,慢慢锯开。
李敖德寻得一处阴凉地:“好哥哥,你且忙我睡会。”说罢,不等李安宁有所反应,李敖德已经呼呼睡去。见状小安宁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货是真累了。
他继续鼓捣手中的竹子,“哒哒”一阵走路声响起。
李安宁抬起头来,看去。是那披着衣服却很显疲惫的戊叔叔。只见他此时还提着两壶酒,笑眯眯地朝李安宁走了过来。
吓得李安宁直接蹦跶起来:“戊大哥!你伤未好,快快放下让我来,让我来!”
李安宁上前赶紧夺过那两壶酒,再一屁股坐在地上,掀开其中一坛泥封盖子,大口闻着味。
“好酒!”
酒好不好,闻味可以知道。这是林则萧告诉自己的。这酒,闻起来很好很不错。“这两坛酒是?”
“酿月姑娘的酒、还有,那个家伙的。”戊简单地说道。随后咬牙吃痛地坐在李安宁身旁,自觉地拿起他未完成的竹子,点点削去。
李安宁却很是豪迈地端起一坛,咕咚吞了一大口,“呼!爽!真新鲜!”
戊闻言,很是开心地笑:“那可不,一坛是我一大早找酿月姑娘买的。至于另外一坛,却很是轻松不少,托你的人情,很快就拿到了最好、最新鲜的。”
李安宁直接呆住,这,额,罢了,最起码现在自己是有酒喝,不是吗?而且,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啊。
李安宁笑了笑,再次饮了一大口。“这酒甘甜又不醉人,又绵又甜,一口又一口,总是不满,一而再再而三,流连忘返。很纯、很净,香气扑鼻。这应该就是酿月姑娘的酿月酒了。”
戊点点头,朝李安宁伸了个大拇指:“很不错,有那林酒鬼几分真传了。”
李安宁害羞又自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行还行,主要是特点明显,酿月,肯定以月为主的。月光之柔和人尽皆知,所以,这种欲罢不能的酒,定然就是酿月酒了。”
“啪啪啪”戊很是欣慰地鼓掌,“聪明,很厉害。”
戊自然地拿过李安宁手中的酒,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很多。李安宁很是肉疼,而戊也是很好的“点到为止”,放下抹嘴一气呵成。
“你再尝尝那坛。”
李安宁毫不客气,直接揭开另外一坛,大口闻着:“好酒!”
随后直接端起,咕咚喝了一大口又一大口。
“这酒,别出心裁!甚至让我三言两语都没办法说清楚。很烈很辣却,很荡气回肠!回味之后,竟然又是清凉无比!说不清,道不明,这酒很上头,只是刚刚那几口,已经让我有些子飘飘欲仙了!”
李安宁强忍醉意,小心翼翼放下酒坛,大口呼吸晃晃脑袋,以手撑地:“不对,不对,哎?好上头!”
戊只是爽朗的笑了笑,将手放在了李安宁的丹田随后运用真气不断上移。直至咽喉,“呼!”李安宁长舒一口气。
酒醒了大半,如今很是清醒了。
“这酒,确实很名不虚传,好酒!”李安宁弹了弹酒坛子,伸了个懒腰,一脸歉意对戊说道:“昨日之事,实在抱歉。”
戊手中事停顿一下,揉了揉李安宁的脑袋。“无妨,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李安宁疑惑不解,抬头看着戊:“为什么?不应是我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应该生气吗?毕竟,如果是你把我打成这样,我很难原谅你的。”
戊只是爽朗笑笑,欲言又止,终究是说不出那种掏心掏肺的话语。
“你这么厉害,我就很高兴。”他只是夺过酒坛喝了一口酒,“我啊,开心的很。”
“mmp”李安宁拿过一根竹子,用小刀细细划着:“你这么说,还显得是我李某好生小心眼了。”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戊很是开心,李安宁看了眼他的惨状,忍不住抽他的想法。
“戊大哥,你不去好生养病,好端端来这里作甚?”
戊吃力地站起身,手遮目而望日。“小平安,你想去江湖吗?”
李安宁手一顿,一不小心刮花了手中竹,可他却宛若未见。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前,很想很想。现在嘛,在想在想。”
“若是,不得不呢?”戊低下头,看向那犹豫不决的李安宁。
“不得不?”他狠狠地愣住。“若是严令,我只能从之。只是,江湖之大,又可否容得下我这个奇怪的家伙呢?”
“来者不拒。”
戊说罢,收起两坛酒:“你今日还有事,今夜咱们不醉不休。”
李安宁迟疑片刻,点点头:“好,正好我今夜闲来无事。”
戊转身便离开,李安宁却还是坐在地上略有思索。
“小平安,三日之后。家主会让你和小少爷二人,出去历练,三年后才能回来。”
说罢,戊愈行愈远,随后无影无踪。
“三日?这么急?”
“可是,我钱还没攒够啊。还有好多事没做。”
他看向呼呼大睡的李敖德,整个人都心情不好起来。
睡睡睡,我在这烦得很,睡尼玛睡!
只见李安宁很是恼火地把手中竹扔向李敖德,还是好不解气,手中砍竹刀直接朝那人面庞飞去。
竹子先砸中那毫无戒备李敖德的胸口。
“啊!痛!”李敖德放声大喊!
睁开眼睛,便直接是那飞来的砍竹刀!
“尼玛!”
李敖德来不及思考,真气全开!直接把那砍竹刀“哐当”撞开“啪叽”落在地上。
“李安宁!
你在干什么!”
李敖德愤怒地扑向李安宁,可这是什么时候,李安宁也很恼火啊!
叫叫叫!叫尼玛呢!
李安宁也扑向李敖德,二人扭打在一块。
你揪头发我拧你肉。
“你找死啊,有你这么叫人起床的?!”
“你好意思睡!打的就是你!”
扭打一会儿,二人也是腻了。直接分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喂!我说,你好端端,发什么疯。”李敖德揉着屁股,满是怨气地看着李安宁。
“还一身酒味,咋滴?耍酒疯?人品不行就算了,酒品也不咋滴,唉。”
闻言,李安宁又恼火了。你个不喝酒的还点评上了?
找打!
李安宁摇摇欲坠站起身来,再次扑向李敖德。
“泰山压顶!”
“啊!痛!滚啊!”
“打的就是你!”
另一边的李府家主庭院
四人各坐一处石椅,各自对立。
“好酒好酒!”戌狗使劲儿闻了一大口。
“没见过世面!”巳蛇身旁两空坛。
“你好意思说我?”戌狗大口饮酒。“哈!爽!真是沾你小子的福了,嗝~,以前我和老兔子要了好几次。
这家伙,连坛都不让大爷我瞅一眼!你说!可气不可气!啊?!”
未羊浅浅喝了一口,“确实很不错。”
拿了一糕点,又是小小一口,“不错。这味儿,有吴老师傅一半的影子了。”
卯兔吃口苹果,嘻嘻笑着说道:“那可不,这可是吴老师傅的亲儿子做的啊。”
未羊顿了顿,笑着说道:“费心了。”
巳蛇晃晃晕乎乎的脑袋:“啊呦?你是怎么办到的?想当初小爷千求万求都求不来。嗝!”
戌狗冷哼一声:“你那是求?哎呦喂,真是长见识了。求人原来就是把你那筱竹扇直接放吴老前辈脖子上,让他大方地放一个弟子跟着咱们啊,啧啧啧。”
巳蛇不由得气急败坏,脸红大片:“古话说的好!威逼利诱!谁知道那家伙油盐不进。”
卯兔也尝了一口莲花酥,只有这道甜点,味道是最最和吴老师傅一样的。
“我啊,也只不过是求人罢了。”
闻言,巳蛇倒是来了兴趣:“说说,怎么求的?小爷当初那么求了,他都不愿意开口。你怎么就把他亲儿子拐过来了?
咋滴?卖腚子了?”
卯兔脸色大黑,这家伙,说话真是一塌糊涂。
戌狗一脚踹了过去:“说啥呢说啥呢,要卖也是卖你的腚子。又白又软又亮的。”
巳蛇跳了起来:“嘿!你是不是羡慕了!啊?小爷的腚比你的好看多,就你那腚!我呸!”
戌狗一脸坏笑,“呦呦呦?来,让大爷尝尝。”
巳蛇毫不客气,一脚就把巳蛇踹倒在地。
“尝锤子!”
卯兔和未羊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许久不见却还依旧能和当初一样熟络。这可能就是真朋友?
未羊又吃了一口枣泥糕:“这糕点,有意思。和他老子的味道很不一样,可却又有一番风采。”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这句话,是对着李仁甫说的。
“老兔子,那两个后辈,日后的传奇,很是引人瞩目啊!”
卯兔神色难辨,他咕咚喝了一大口酒:“可,说句掏心窝的。我啊,不想让他俩出去冒险去。安安心心的,在这安林县里,继承家产。即便说句不好的,日后他二人闹矛盾,分家产。可,那也够挥霍快活余生了。
江湖什么样,鱼龙混杂。他们不清楚,咱们还不清楚吗?
看起来是豪迈的很呐儿。江湖游侠,快意恩仇。都只是穷酸书生的向往罢了。
就说李煜民那家伙。那一次,何等的生灵涂炭,死伤了多少百姓。多少绿林好汉身死道消,多少路见不平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苦啊,惨啊,悲啊。
多少宗门新旧更替。听起来无所谓。可,实际上呢?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啊!”
李仁甫咕咚又喝了一大口。巳蛇与戌狗二人,默不作声,低头吃糕点喝酒,一声不吭。
只有未羊依旧春风满面,满不在乎。
“那又如何?”
“你不想他们去,也行,他们肯定会死。”
“你放手,他们才可能会生。”
“你是想让他们活,还是让他们生?”
未羊慢悠悠饮了一口酒,卯兔低着头,一言不发,却红了眼眶。他知道,未羊说的全是真心实话。
李府,最后会剩下多少人?他不知道,自己呢?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可,未羊。”巳蛇细弱蚊蝇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咱们,可以把他二人偷偷护着,带走。”
“然后呢?”未羊看着低头的巳蛇,冷声说道。
“咱们,咱们可以把他们培养成新的戌狗和卯兔,让他们跟着咱们继续活着。”巳蛇支支吾吾说道。
“然后呢?”未羊还是冷冷的态度,卯兔却已经冷汗尽出。
“然后,没有然后了!”巳蛇抬起头看向未羊,“他们就可以作为『生肖』活下来了啊!”
“切,随后呢?他们会想报仇,咱们是推波助澜的家伙,你觉得他们不会恨咱们吗?会在乎什么,复仇者不折镆干吗?”
“可,可咱们也是,也是身不由己啊。”巳蛇低着头,喃喃道。“咱们谁也不愿意惨祸进来,可是,咱们身不由己的。”
“但,他们俩个娃娃是无辜的啊。他们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的。”
“有些事,总是身不由己。”未羊缓缓叹了一口气,“李府之死,板上钉钉。即便有所残留,很难苟活。”
卯兔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拍了拍未羊的肩膀:“无所谓,无所谓的。”
戌狗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地说道:“老羊头,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最后会怎么处理我们。虽然是知道你肯定不愿亲历亲为,可,还是很好奇。”
“流芳百世。我想要让正道人人尊敬李府,邪道之人佩服却又憎恶李府。我也会把高高在上的『黄泉』拉进来,安宁和敖德,初入江湖,会面对很多不安定。
他们也需要成长,我所做的,也不过仅仅是让他们时时刻刻有挡雨屋檐,可是时时刻刻却有着致死之地。最后该死时候,又突然有着靠山背景。
毕竟,他们发现满门灭绝是早晚的,可,报仇这件事情却是漫长的,他们二人虽潜力不错,可江湖从不会给天才特权,而是会给予他们灭亡。
他们需要活着,可是仅仅是他们二人根本不够。”
戌狗、卯兔闻言沉默不语,巳蛇却是目瞪口呆。
“不是,啊?羊老头子!
你这么大的盘算小爷怎么就不知道!!!”
巳蛇很是气愤,很是不开心!这未羊竟然瞒着自己!
“喂!老头子!你可知道!”
“小爷先前还以为要亲手杀掉他俩,还担惊受怕的睡不着!”
“你知不知道!小爷因此有多害怕!”
“小爷很害怕!也为此还收集诸多情报!”
“小爷,小爷。”
“我还,想过手刃他俩后自尽。”
巳蛇泪眼朦胧,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很是开心。
他知道,他不需要灭亲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