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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姨说,父亲和爷爷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副眼镜。
“老子一生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让狗蛋去读书。”
爷爷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旁的奶奶,哭的惊天动地,荡气回肠,几次昏厥过去。
“我的一生,从没做错一件事。”
这是父亲意识还清醒前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的母亲,平和而安静。
父亲用他的文化,缔造了狗蛋庄的秩序与文明,从此,狗蛋庄成为了一种象征。
父亲首先改了他的名字,把狗蛋改成了玉人,狗蛋庄也改成了玉人邑。
随后,大姨二姨等等姨的名字统统都改了,老鹰窝改成了竹林堂,大母猪窝改成了伊人室,猪圈改成了豕牢。
大姨原来叫大桃,父亲改成了桃之,二姨原来叫二桃,父亲改成了夭夭,三姨原来叫三桃,父亲改成了灼灼,以此类推,只是这首《桃之夭夭》的古诗,只能找出十二个名字,父亲下面有第十三个妹妹,不过,这难不倒聪慧的他,于是,桃夭成了十三姨的名字。夭与幺同音,幺,我们这里老小的意思,倒是和十三姨很贴切。
多少年后,桃夭走了。
多少年后,另一个桃夭来了。
名字,古老而神秘的符号,当从父母口中喊出第一声时,也许,她一生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父亲当初改名,难道背后蕴藏着深刻的含义?
修改名字,只是父亲宏伟目标的一小小步,随之而来的汹涌澎湃的秩序,才是大幕之后的主演。
从日出到日落的劳作内容,一份详尽的文字描述温文尔雅的出现,用父亲充满激情的小楷,端端正正的写在了高贵的宣纸上,贴在了竹林堂。
文字第一次出现在了狗蛋庄,哦,不,是出现在了玉人邑,二姨到十三姨,欢呼雀跃。
可惜,欢呼总是刹那,被动才是主题。
大姨总是忘了她叫桃之,也总忘了别人叫夭夭,灼灼,其华,更可怕的是,她说她年纪大了,不想跟着妹妹一起学习文字了,也背不过花了父亲一个月才写出来的那篇《日日劳作赋》,她还偷偷的给三姨说,其实当初奶奶是先生的她,隔了两分钟,才生出了父亲,也不知道爷爷出于什么原因,就让父亲做了老大。
这些,也许还能饶恕的话,那大姨和九姨之间的一句话,断送了她在玉人邑的大好劳苦前程。
“瞎几把整什么?整天识字背课文,什么时间起粪耪地割谷子?你狗蛋整天咿呀咿呀,谁干活?今年的草,比去年多了三成,灌浆的时候灌不好,到时候就活该饿死你狗蛋。”
多少年后,我曾问九姨:
“大姨真的说过这话吗?”
九姨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过不说过,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