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盯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有新消息的微信聊天框，顾哲航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这货到家了没。要是出租车司机绕路怎么办？要是司机把她带到荒郊野岭然后把她扔下怎么办？要是司机乱动怎么办？毕竟最近这种新闻真的太多了……她身上的钱够不够？她手机的电够不够？她会不会一直保持警惕？

    他刚刚就应该跟着那辆出租车的，或者干脆别管那么多，直接把她塞进他的副驾驶。明明在酒吧门口的时候还能那么果断，为什么在她一个人面前就变得犹豫不决。

    他到底怎么了？真的完全不知道。

    罗寅刚到家就接到顾哲航的电话，笑着一边往里走一边按下接听键：“报喜来了？”

    “你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才被我气走。”顾哲航垂眸。

    戴着AirPods，手机拿在手里，一条条翻着她的微博。

    目前还没有更新。

    日料的那几张照片拍得很有艺术性，他偷偷存下来之后就发给店家了。店家好一顿夸，还打算去微博上联系陈澈，想拿她的图做宣传图。

    开心是开心，可是一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那股被人迎面浇盆冷水的感觉又来了。为什么她总能找到方法往他心上捅刀子......为什么他每次被捅了之后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他真的很疼啊。为什么在看到她之后，那种痛到绝望的感觉又都没有了。

    为什么。

    “等等？你说啥？”罗寅顿住。“重复一遍？”

    “我把她带走，然后越想越恼火，开到路边停下来。我跟她说那是我前女友，她说我之前跟她说的是我有一帮朋友在喝酒但是其中一个喝多了在吐，她以为我跟我前女友还是朋友。”

    “小姐姐是觉得你在骗她？”

    “然后她因为听到了当时徐佳雨说的那些话，以为是我睡了刘颖蓉之后又甩了人家，所以我在她眼里彻底变渣了。”

    罗寅眨眨眼。

    这是什么展开？

    “小姐姐说你渣？”

    顾哲航闭上眼。

    不想再回忆这个词了，她说他“王八蛋”“神经病”都可以，他不介意，但是……“渣”？这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这跟直接捅他一刀有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是弱智。你今天就不应该去酒吧门口。有什么好去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打电话只是做戏吗？”

    “怼我的那个弱智就是她。”

    “小姐姐为啥又怼你？为什么因为她怼你之后你就要跑过去？”

    “晚上我们在商场买东西，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然后我问她如果这是她的朋友应该怎么办，她说她没有那样的朋友。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我应该在她面前证明一下，我并不是她脑补的那种人。”

    点进那个专门存她的照片的相册，翻到那张穿着白色长裙的照片，隔着空气，轻轻碰着她的脸。

    怎么办呢，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罗寅抚额。

    顾哲航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的，曾经的他就跟一尊佛一样，不关他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管。然而现在，只为了证明一下自己，就把她带去见朋友？这波操作6。

    等等！刚刚顾哲航说啥？他和小姐姐晚上在干嘛？逛商场？！

    “你跟陈澈在一起逛街？”

    “她要买东西，我顺便带她过去了。”

    罗寅简直想给电话那头的人跪下。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虽然恋爱经验为负数，但不影响这人继续撩小姐姐！顾哲航还是很牛逼的！

    “然后发生了啥？”

    “然后她家里人打电话给她，估计是催她回去，她拿了东西就打车走了。”

    “你怎么就直接让她走了？还让人家大晚上的一个人打车回家？多不安全？”罗寅皱眉。

    收回刚才说顾哲航牛逼的那句话。

    “我不知道。”

    两个人同时沉默。

    罗寅默默在心里骂了无数句顾哲航智障，鉴于这位大兄弟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还是没敢说出口：“这回估计小姐姐是被你气到了。”

    “为什么？”顾哲航皱眉。

    “一呢，你没跟她说清楚今天晚上喝酒的都有哪些人，笼统地说都是你朋友。二呢，被刘颖蓉抱住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光凭这两点，人家就可以认定你跟刘颖蓉扯不清道不明。另外呢，你还冲着人家发火……这我就不能理解了，你发火的理由是什么？”

    “就是有点气她的态度……”

    罗寅突然笑喷：“因为小姐姐没吃醋？”

    顾哲航再次沉默。

    “哇噻所以你是希望小姐姐吃醋？然后小姐姐当场怼刘颖蓉？”

    那句话不用收回了，顾哲航还是牛逼的。

    突然被戳中心事的男生下意识捂住脸，好像有点烫。

    电话那头的人狂笑不止。

    “行了行了啊。”顾哲航皱眉。

    “你要不要找小姐姐道歉？明明是你自己没有跟人家说清楚，结果还冲着人家发火，就你这样还追人家呢？没把小姐姐逼成你的仇人就不错了好吧？”

    顾哲航挠挠头。

    “赶紧睡觉去吧你，真是笑死我了。明明恋爱经验为负数，还愣是要装出一副老司机的模样。”罗寅差点笑趴在地上。

    “去死。”

    愤愤挂掉电话，顾哲航把手机扔在枕头上。

    妈的智障，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朋友，要主意没有，还净给他泼冷水。垃圾，垃圾中的极品。

    缩进被子里，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脑子里飘着那张脸，耳边又回荡着她今天说他渣的那句话，矛盾交杂着，让他始终没法进入睡眠状态。无奈之下，把手机拿过来。

    但是又不知道要找谁，拿着手机翻来翻去地找了一阵，打开系统相册，突然停住。

    陈澈今天偷拍他点烟的那组图还在，就算是偷拍，她也很好地利用了酒吧门口的光影效果。霓虹灯光打在他身上，配合着打火机冒出的火光，莫名有点港风。连拍的最后一张图虚焦了，但反而成了他最喜欢的一张。

    她喜欢摄影，镜头里几乎就是她的全部生活了。如果能进入她的镜头，是不是说明……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把清楚的那两张发进他万年不说一句话的家庭群之后，顾哲航趴在床上，有些惴惴不安地等着其他人的回复。

    没多久，有人冒出来。

    【妈妈：哟呵】

    【爸爸：这是去当模特了？】

    【妈妈：谁给拍的？小皮皮还挺上镜，比你小时候拍的艺术照好看多了】

    顾哲航挑眉，一股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妈妈：瘦了这么多，大冬天的穿这么薄的大衣就跑出去，快回家加衣服，泡热水澡！钱有没有？我给你换个大衣？】

    【爸爸：精气神不错，挺好挺好，要多吃点东西，太瘦了】

    【婶婶：孩子年纪轻轻少抽烟，染上瘾可不行】

    被子里的男生扬起嘴角，由着他们继续讨论养生问题，转而打开微博。

    今天虽然没有收到七点钟的提醒，但是鉴于这人七点钟还和他在商场里转悠，那就没啥了。她今天发的微博他都有看见，但是这只猪自从知道他关注了她之后，每次发微博都会下意识看他一眼，他都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搞无语了。

    所以发不发呢。

    他真的不想再一直被波赛冬这个身份掩盖了，虽然“护城河”也挺好听，但是这群弱智居然还是会把金主和波赛冬区别开，真是一点智商都没有。

    不过他也担心陈澈知道Hiicent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有他意料之外的反应。

    深呼吸，考虑清楚之后，把六张图全部放上去。

    【@Hiicent：-】

    零点一到，发送。

    一刷新，转发量就奔着两位数去了。点开微博，转发已经破三位了，热转早就陷入无尽的疯狂。

    【woc！！！有生之年！！！活久见！！！是照片吗！！！！是不是本人！！！这到底是照片还是画！！！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参见波赛冬本尊！！这手这腿！这颜值这衣品！老子今晚是夜空中最亮的烟花！】

    【我尖叫！！！tmd居然是照片啊！！！！海神发照片了啊！！！！夜上海风格啊我敲里妈！！！】

    【外套是迪奥的！！！昨天才看到有个小鲜肉在机场穿了！！！波赛冬真的完全吊打啊啊啊啊啊！！！参见海神波塞冬大人！！！我是您的不二臣啊啊啊啊啊！！！】

    【我虽然不喜欢男人抽烟但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是个例外！波赛冬点烟都这么帅的吗！我！艹！】

    【各位冷静分析！！这拍照风格！！不觉得眼熟吗！！难道！！】

    【我错了！我不该脱饭的！我滚回来嗑颜！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男人居然说得出“就是个画画的”这样的话！！我的妈啊！！】

    ……

    再次刷新，几个平时只会“哈哈哈”的营销号也爬上热转。顾哲航快速敲屏幕，想给自己加条评论。但是看到打出来的字，又默默删除。

    算了，不要把她拉出来吧，省得又有一帮人去他那里打扰她。

    放下手机，安心睡觉。

    然而，顾哲航和陈澈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不少细节党开始扒护城河两个人的微博重合细节了。

    与此同时，一条微博悄然流传开来。

    【各位请观察最近护城河两个人的小细节：

    第一条：橙子曾经在花痴画材店那位外国老爷爷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评论说她当时的自尊心暴击是一辆宾利Mulliner，截图请看P1。然后请各位爱车懂车的朋友看看今天波赛冬发的照片，他靠着的那辆车就是宾利。

    第二条：橙子曾经发过一张寿司的照片，那张照片糊了一块，而糊掉的那块里面有一只拿着叉子的手，截图请看P2。然后请各位再看看今天波赛冬发的照片，仔细对比一下指关节还有各节的长度，手应该和橙子的照片里的那只手是一样的。

    第三条：橙子虽然很少拍复古风格的照片，但是我从小苏@小苏打滴打滴打（截图请看P3）以及跟橙子合作过的那位摄影师@摄影师波恩（截图请看P4）两位的微博里翻到了橙子掌镜的两组复古风照片。大家仔细观察，橙子对光线的处理很有特色，一般会选择左边的光。然后请看今天波赛冬发的照片，光线也是从左往右打在人身上的。

    第四条：橙子曾经发过一张和小苏的合影，两个人在瑜伽教室里拍的照片，当时两个人都坐在地上，请注意照片里橙子的眼神，截图请看P5。然后再请大家看一下波赛冬不久前发的一张画，截图请看P6。上色方式是马克笔，这是海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画风。大家仔细观察画里的这个妹子，身材就不说了，如果我说基本照搬橙子的身材的话，估计会有很多人说其实很多妹子都这种身材。重点是眼神，眼神是最难模仿的，画里的眼神和照片里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五条：橙子昨天把所有吐槽“金主”的微博全部删除，微博总数前后对比截图请看P7。今天零点波赛冬发布一组点烟连拍，根据之前的推断，这组照片应该是橙子拍的。再联系一下橙子之前吐槽的那些内容，我们可以大胆猜测，橙子之前在微博吐槽的那位“金主大少爷”，就是波赛冬本人。

    第六条：波赛冬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归微博，之前从来没有关注任何人也从来不转发不评论不点赞的波赛冬，不仅关注了橙子，而且给橙子之后更新的第一条微博点赞，截图请看P8。之后橙子的评论里出现很多观光团打卡成员，波赛冬发微博怼人，并首次对自己的身份作出说明，酷到飞起，截图请看P9。

    如果这都不算爱！

    护城河大队给我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