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航突然笑出声。

    陈澈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笑什么笑！”

    “我靠我笑一下都不行了？”

    虽然没用力，但他还是装作一副受伤快要死了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开心是怎么回事？这小巴掌还挺利索的。

    “不行。”

    “凭什么？我就是想笑怎么了？打喷嚏那么可爱还不让我笑一下了？”

    陈澈恨不得捶死他。

    妈的她打喷嚏他也要笑！笑你爸爸！从小就被各种各样的人笑，现在连他也在笑！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哲航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一边承受着这人无理由的巴掌攻击，一边在心里偷偷笑。

    没说错啊，是挺可爱的，只是这人的猪脑子没反应过来而已。只不过……才知道这人突然弱智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可爱。

    罗寅家有只胖胖的小橘猫，每次他去罗寅家的时候都会揉揉小胖橘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容易让人心情变好。不知道这只猪脑袋的手感是不是也一样，但是上次在酒吧外面等着的时候……算了，这也是她的噩梦之一。

    走进大厅一楼那家星巴克的大门，陈澈迈着小碎步跟在顾哲航身后，不满地小声嘟囔：“走那么快干嘛……”

    “第一，我是要上课的人。第二，你腿短。第三，你腿短。第四，你腿短。”

    “切。”

    顾哲航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

    气鼓鼓的样子也可爱，才不是猪。

    “喝什么？”顾哲航站在队伍里，淡定地掏出手机。

    没人理他。

    下意识扭头去找那个人，却发现那个智障正站在玻璃柜台前，认认真真地看着里面的小糕点。

    侧脸很好看，好看到让他的心尖都为之颤抖的程度。

    纠结一阵，还是偷偷举起手机，对准她。

    如果以后真的就这样了，那也好歹让他留个念想吧。证明自己有过一段这样的时光，也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朋友眼中说得那么不问世事。

    是凡人，都会动心的，他不是佛，也成不了佛。他目前还做不到就这样草草罢了，也做不到直接拥人入怀。

    顺利完成这近乎做贼的大事，顾哲航冷着脸走上前，一把揪住猪耳朵：“在人多的地方能不能跟着我？”

    “疼疼疼……”大橙子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现在知道疼了？人这么多，丢了怎么办？我去山区沟沟里把你赎回来？钱是不是还得我出？”顾哲航松开手。

    大橙子瘪瘪嘴，被他拽回队伍里，站在他身边。

    “看了那么久，决定好了想吃什么没？”

    “不吃。”陈澈气呼呼的。

    “还跟我赌气？店里这么多人你乱跑，你还跟我赌气？”

    大橙子依旧懒得理他。

    排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哲航利落地把四个人的饮品全部点好，然后随便点了几块小糕点。

    “请问有会员卡吗？”

    “有。”顾哲航递上手机。

    余光瞥见身边的那位弱智又在走神，男生无奈地伸出手，直接按住陈澈的脑袋，把她拖回自己身边：“站好。”

    手感很好，比小胖橘的脑袋的手感好太多。

    顺利付款之后，顾哲航拿着小票，把那个正在刷微博的人拽到一边等着。

    “看什么微博，还嫌自己心情不够差？”顾哲航再次皱眉。“别看了别看了。”

    “不是啊，我现在已经调整好了，我在看小苏中午发的那条长微博。看那群骂我的人齐刷刷被打脸，我很开心啊。”陈澈耸肩。

    “苏瑜萱发的微博？”顾哲航好奇地凑过去。“什么时候？”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顾哲航偷偷靠近了一些，乍一看仿佛他的脑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

    热转早就炸了，所幸小苏在发微博之前就关掉了评论权限，不然评论也该炸了。

    【恭喜某些傻批CP粉打脸，骂女生骂男生的都可以去死了】

    【波塞冬和橙子都没错，错的是那群脑洞堪比黑洞的nc好吧……真特马儿无语，冲着人家妹子骂是几个意思？】

    【原来现在你们还能把画家和摄影师当明星追，这届网民智商不行啊。还有用画画技术和摄影技术攻击人家两个人的，莫不是石乐志？】

    【这场大戏也该结束了吧？因为女生没发表任何言论，你们就跟疯狗一样去骂人家？非要把人家妹子逼到出来道一个根本不需要她道的歉才行？有本事让男方取关啊】

    【那条长微博真的可以删掉了，怪丢人的……人家女生之前发微博哪想了那么多？人家男生就发个照片而已，哪有哪么多目的？就你们聪明？站CP可以，但是“圈地自萌”这四个字也麻烦你们去查查什么意思好吧？】

    ……

    “哟。”顾哲航闲闲地开口。

    “你哟什么哟？”陈澈嫌弃地回。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之前在电梯里不让我笑也就罢了，现在连说个语气词都不行了？你太平洋城管？”顾哲航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陈澈简直懒得理他。

    “还有凭什么苏瑜萱是你男朋友兼女朋友？”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顾哲航想敲死她的心都有了。

    真的是个弱智。

    从星巴克出来，两个人重新走进电梯，直接去30层。

    “我之前问你的那个事情你还没回答。”

    “啊？”陈澈一脸茫然。

    “我问的是，你真要0号画集？”

    “我为什么要0号画集？”陈澈反问。

    “那不然你一直搜图片干嘛？有实体画集让你看你还不乐意了？”

    “我就是好奇你……啊不，波赛冬那个画集长什么样而已。小苏中午说了，500以前的都是初版，500以后都是复刻。而且0号是最值得收藏的，据说0号就在波赛冬自己手里。我肯定会好奇那个初版0号画集长什么样啊，人之常情嘛。”

    “都公开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和波赛冬两个身份区别开？”顾哲航不满地看着她。

    “我呢，认真翻了一下波赛冬的微博。我觉得波赛冬那种级别的画手，又高冷又酷，没有废话，放个图就走。我想开了，要是我因为这种酷炫大佬被骂，那我心甘情愿。再看看你，动不动神经兮兮地怼我，我基本做不到把你和波赛冬结合在一起。”陈澈扬起一个友好的微笑。

    顾哲航的白眼都快翻到脑后了。

    这人又在变着法子骂他精分。

    “初版0号确实在我手里，不过没他们说的那么珍贵，那本画集估计现在被我扔在书架角落里吃灰。留那本给我自己只是因为出版社把第一本给我了，就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们都在乎这个编号？初版和复刻版不都是画集么？又不是衣服之类的东西，非要搞那么大差别干嘛？”

    “意义不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反正我无所谓。当年的水平没现在好，那本画集我都不想翻。”

    “哦，也是，有人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波赛冬的画很烂。”陈澈淡定地玩手机。

    “你又骂我精分，刚刚还说我喜欢怼人，现在是谁在动不动怼我？”

    “是你自己玻璃心。”陈澈耸耸肩。

    顾哲航恨不得掀开这人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脑子：“晚上吃什么？”

    “和小苏约了吃火锅。”

    “带我。”

    “为什么？”陈澈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我和小苏吃饭逛街聊人生，顺带着提前庆祝新年，你跟着去干嘛？当背景板啊？”

    “还聊人生？你是打算娶你女朋友苏瑜萱女士还是打算嫁给你男朋友苏瑜萱先生？”顾哲航满脸嫌弃。

    “跟你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我请客。”

    “我拒绝。”

    顾哲航简直没法跟这人交流。

    回到分部，两个人把带上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李颖拿了自己的美式就跑进教学区准备上课了，顾哲航端走自己那杯咖啡的时候，顺手把陈澈的那杯一点点也顺走，进教室之前偷偷喝了一口，立刻皱紧眉头，看向贴在杯子上的那张小贴纸，嫌弃地把整杯东西扔进垃圾桶，推门走进教室。

    靠，所以程佳豪是不是看到自己学校的妹子都喜欢吃甜食，也以为全世界的女生都喜欢这种甜到发苦的甜味？可惜这个世界上还有陈澈这种喝个半糖都嫌太甜还要发微博吐槽的人。

    难怪是因为怕尴尬才打开的，而且开了之后只喝了一丢丢，估计两口都没有。

    这么一想，估计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只猪的口味已经被他养刁了。他之前为了喂猪买的那些早餐，基本都是很清淡的，就算要放糖，也放得很少。

    啧，原来他还是个功臣。

    陈澈无聊地戳着那些糕点，听对面的程佳豪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偶尔笑着附和几句。

    听他叭叭说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陈澈倒是突然有点不放心把顾哲航交给这位英语语言文学硕士了。

    一是总感觉他有点上帝视角，在吐槽自己室友的时候，总是一副高姿态，然而那些室友做的事情还没有她室友一半过分；二是觉得他这个人好像对一部分人有很大偏见，有点看不起学校里那些穿大牌的学生，从他的言语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人对他们的鄙夷。

    然而顾哲航是一个既有钱又有点神经兮兮的人，他会怼人，会生气，还会在很多小细节方面体现自己的个人品味。除非程佳豪不识货，不然他肯定就注意会顾哲航今天那件Valentino的外套……这两个人要是以后怼起来怎么办？

    课间休息，顾哲航跑出教学区，直接去落地窗边的休息区。程佳豪已经回家赶论文去了，窗边只有陈澈一个人坐着。

    “怎么又跑出来了。”陈澈头也没抬，飞速敲着手机屏幕。

    “带我一起吃晚饭，我付钱。”

    “我拒绝。”

    “我把0号画集也送你，带我吃晚饭。”

    陈澈抬起头，对上他真诚又无辜的小眼神：“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啊？抛开两个女生吃饭带一个男生有多尴尬不说，你知不知道昨天小苏知道你就是波赛冬之后有多生气？你现在还想着撞枪口呢？不怕被飞天小女警问候族谱啊？”

    “她为什么要生气？”顾哲航茫然地看着她。

    “当你知道你在微博上关注了很久的一位大神级别的画手竟然是你知道的那位整天神经兮兮又喜欢动不动怼人的金主大佬之后，你什么感受？”

    “我那个前缀是你自己给我加的吧？”顾哲航幽幽地反问。

    “你赶紧上课去吧，我一会儿就走了。你自个儿下课之后开车回家注意安全，今天晚上的提醒我就不发了，提前跟你说一下。”

    “为什么？”顾哲航不满地皱眉。

    “记得背单词写作业，好了我说完了。”

    顾哲航想把她从30层直接扔下去。

    “所以初八之后你就彻底不再管我了是吗？”

    “我之前也没管过你好不好，也就是每天发提醒而已。”陈澈淡定地继续玩手机。

    顾哲航突然沉默。

    其实就算是每天只发一条提醒他记得背单词写作业的微信消息，他也觉得像是她一直在管着他，这种感觉以前都没有过。虽然都是一样的内容，但是他乐意被她管着，甚至还会在她没发提醒的时候变得焦躁不安。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习惯性给她带早餐，为什么变得开始接受抹茶，为什么每次课间都会跑出来坐在这里，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要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不想她离开，为什么固执地想让她带他一起吃晚饭，为什么想一直呆在她身边。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