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打不相识
我默默以神力探查自身经脉,他们打得虽重,可毕竟是肉体凡胎,伤不到元灵,想要恢复并非难事。
正运功休养,一阵脚步逐渐靠近,我不由得警觉起来。
狱卒提着木桶,朝我们扔了两个馕饼。也不管我们是否去接,舀起桶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水,倒进牢房前的碗里,又自顾自去对面继续发着。
我走过去,看着脚下这破碗,黏稠的汤汁散着些膻味,洒落的几滴打湿了门框,碗底还有蟑螂在爬,实在恶心。
这是人吃的么,我这般想着,看见对面几个奴仆已是狼吞虎咽。
阿曼莎靠坐在墙边,望着地上的馕饼,呆滞无神。耀还算有点骨气,啐着口水,怒骂就算是死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几个奴仆方才还恶声狠气地要杀我,见我们吃食丝毫未动,倒是舔着脸要馕饼。
没好气地扔给他们,听他们正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要是让可汗知道我们就惨了。”
“先想想能不能活着出去吧...”
“南疆王还敢跟阿诗那部正面宣战不成?”
“这可不好说...”
“你们给我闭嘴!”耀神情冷凝,高声怒吼,“就是借那阿萨兰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杀我。”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有些像我。他说的阿萨兰,怕就是南疆王的名讳了。
黑牢里分不清昼夜,也不知是多久送一次吃食。送了好几次,耀一直滴米未进,隔着走廊我都能感觉到他饥火烧肠。
“喂。”他声音有气无力的,“你们俩。”没想到竟是和我们搭话。
我身体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瞥他一眼,看他虚弱地靠着。活该!好端端的攀扯我做甚,懒得搭理他。
“我看你们也挺有骨气的…”
原来是看我们没吃东西,我看着地上的残羹剩饭,差点笑出声。我们是不用吃,跟骨气毫不沾边。
“你们叫什么名字?”这小子嘴一向不闲着,也不觉尴尬,一个人在那叨叨。
钰鸢坐着一言不发,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他今日那副样子,我是定不会主动找他说话的。
在狱中待着无聊了,跟耀吵吵架也不错,故意挑衅他,“与你何干?”
耀破天荒的没有回怼,低垂下眸子,咧咧嘴,“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么凶干嘛。”
谁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又开始呛他,“先前谁要打死我,谁跟你一根绳?”
“我那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身后那人。”耀侧过脸,看着钰鸢有些敌意,“谁让他跟阿曼莎勾勾搭搭,还长得这么俊。”
这倒是出乎意料,早觉得他对阿曼莎不一般,原来是喜欢这小姑娘。
吃钰鸢的醋?我轻笑一声,却瞥见阿曼莎眼角露出些惧色。
回头看看钰鸢,他正认真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青丝散落在雪白颈后,邪魅性感。
他跟阿曼莎不知隔了多少万岁,真佩服耀这小子的脑洞,我冷眼一扫,“幼稚!”
沉重的关门声传来,才刚放过饭,这回怎么如此快。
正疑惑,见两人合力端着个大托盘,香味慢慢溢了出来。我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居然送了只烤全羊进来。
看来南疆王还是怕耀饿死在狱里。
“算你小子走运,大王赏你的,别不识好歹。”
狱卒恶狠狠地,说完便放下盘子离开了。
耀咂咂嘴,分明的馋得不行,还要装得满不在乎。
一直蹲在墙角阿曼莎慢慢爬过来,扯起一只羊腿,怯怯看着钰鸢,低声道:“哥哥,吃点东西吧。”
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他!
我胸口一沉,像是被什么膈应着很不舒服。真是只白眼狼,我白瞎挨了顿打。
钰鸢头也不抬,眼里只有手上的活儿,我本不愿看他,此时发现他正拿着根铁丝细细地磨着。
见他不理,阿曼莎又试探性发问:“姐姐?”
得,我可不敢抢在这黄毛小子前头,无谓摆摆手,“给你们小可汗吧,别真饿死了。”
阿曼莎乖乖把羊腿递给耀,没什么言语。耀面色铁青,隔着走廊我都能闻到醋味。
小小年纪这么多心思,我轻蔑一笑,讥讽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里人多,许是他也觉着有些丢脸,悻悻接过羊腿。吃得太快,怕是腻得发慌,听见他好像微微呕了一下,真逗。
耀吃完羊腿,将骨头重重砸在地上,抱怨着难吃,别过头去。
分明就吃得很干净嘛。
奴仆们早已按耐不住,见主人不吃了,一拥而上,疯抢起来。
没一会儿,这只羊便被扯得七零八落。阿曼莎捡起最后一点残渣,在嘴里细细嚼着。
这姑娘,当初在街上演戏讹诈我时可没这么怯弱。
趁着对面众人狼吞虎咽,没功夫看我们。钰鸢慢步行至门前,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凑上前,只见他将磨好的铁丝插进锁里,用力捣腾一番,咔的一声,锁开了。
他竟还有一手开锁的手艺。
神神秘秘捯饬了这么久,还算干了件正事。我正想出去,被他拦下,他说时机未到,我悻悻坐下,懒得问。
我也承认,是我性格鲁莽冲动行事才会惹祸上身。他对凡间更了解些,往后便听他的,安心养伤。
应是送过烤羊腿的缘故,许久不见人来放饭。对面的人吃饱了,纷纷躺下,幽暗潮湿的牢狱寂静得很,我蹲坐在草堆上,有些乏味。
钰鸢倒是耐得住寂寞,一手撑头,闭目凝神。
几根不安分的发丝胡乱岔着,脸上多了些尘土,除了观感差了些,与在六重天时区别不大。
两只老鼠吱吱喳喳品尝着羊骨头,蟑螂肆意游走,随处可见。
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悄悄挪至钰鸢身侧,低声问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抬眸看我一眼,又立即闭上,沉声道:“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该改改了。”
故作深沉,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哐的一声,沉重的开门声再次响起,钰鸢直起身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说的时机来了。
放饭的狱卒仍是面无表情扔着馕饼。一向视而不见的钰鸢“哎哟哎哟”地轻声叫唤着,慌张行至门前,不断喊着肚子疼。
狱卒放下木桶,冷冷扔下一句,“肚子疼跟前面说,我可没钥匙。”弯腰继续舀着汤水。
趁他不备,钰鸢一把扯过他脑袋,死死捂住他嘴巴。他拼命挣扎,想叫,我立刻上前补了记手刀,狱卒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走出牢房,远远能看到幽长的走廊尽头闪着微弱的光亮,门没关。
还好,没惊动外头的守卫。
被动静惊醒的奴仆眼中有些期待,耀冷眼旁观,碍不下面子。
这小子还有点意思,若是就死在这儿,倒有点可惜了。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带上他们吧。”
钰鸢驻足,明显有些诧异。
“我闺女还在里面呢。”
见我神情坚定,他犹豫着照做了。
其它犯人被惊醒,看见我们,开始无休止地叫嚷着。
“救救我们。”
“也救我们出去吧...”
“......”
坏事了,我心道不妙,门口冲进两个守卫,看见我们,大惊失色,朝外面大喊,“有人逃狱!”而后挥着大刀便砍上来。
这两人不足为惧,我三两招便应付得当,只是不知后面还有多少。
有备无患,我拾起刀刃,随手递给耀一把,“会用么?”
“笑话,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叫草原勇士!”他自信十足,正合我意。
冲出大牢,被阳光刺得眯起眼。一队兵卒冲了上来,大约二十来人,看来南疆大牢戍卫并不严密。
正想大开杀戒,耀率先冲了上去,以身催刀,刀随身转,进退连环。
他刀法凌厉,势如破竹,打起架来,倒是有几分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