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盯着通道一会后，项碣起身走到了孟苦心身旁。

    此时两人并排站着，谁都没有看谁，都看着那发光的通道。

    通道尽头的光，是项碣离开的希望，不过他的脸上倒没有丝毫焦急之色。此时他很淡定，简直冷静的“不像话”！

    “小子，只要你发下道誓！帮老夫击杀一千只皇境龙蜈！或者一只圣境龙蜈！老夫便立刻放你离开！”

    孟苦心指着通道，咬牙切齿！他的声音很冰冷，说到龙蜈的时候，他字音咬得很重，其中饱含了怨恨与不甘之意！

    闻言，项碣郑重道：“道誓……我是不会发的！我不愿意再被要挟！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绝对会帮孟阁主你报仇，击杀这些龙蜈的！

    还有……我不需要阁主你放我离开！你为杳冥宗效力一生，我怎能忍心令你晚节不保！”

    听罢，孟苦心扭头看向项碣，一脸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报仇？是不是冥萝那丫头告诉你的？”

    “尊敬的孟阁主！你这仇恨就差刻在脸上了！我估计……现在要是有龙蜈在此，你恐怕会将那龙蜈给生吞活剥了！这我都看不出来，那我不是太逊了么？

    孟阁主，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和往日那淡然的模样大相径庭！若我是第壹回见你，我定会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之辈！因为你现在这神色……太凶！太恶！”

    “不错！我是恨！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只能干坐在这里恨！我恨我自己连冲进矿洞的勇气都没有！”

    说着，孟苦心突然抱起自己的头，瘫软了下去！

    此时，墙壁上的通道还没有关闭，项碣只要往前迈上两步便可以离开，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第壹时间蹲下去开始查看孟苦心的状况。

    发现这情况，孟苦心撇头移动眼珠看向项碣，冷道：“你为何不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放我离开，可我有我的担当！我有我的底气！我有我的原则！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离开的！”

    之后，项碣将孟苦心搀扶回石凳上，自己则坐在孟苦心邻近的石凳，静静等待着。

    “此次不离开，下次……可就难咯！”

    看到孟苦心那长吁短叹的模样，项碣柔声道：“孟阁主。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我会被丢到这天降阁里？我是左思右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冥翼现在不想杀你，可又怕你跑了！所以把你丢到这里来了！你可别小看这天降阁，就算杳冥宗被攻陷了，这里也不可能被攻陷！天降阁的防护和禁制，远超你的想象！”

    “原来如此！这下我终于想通了！哇……想通了之后，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这种感觉真好！”

    说到这里，项碣若有所思，浑身放松了下来！接着他起身抓起自己原来喝的那杯茶，又喝了一大口。

    此时，孟苦心的状态似乎也恢复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拥有仙风道骨般的老者：“老夫接触过又看不透的人，并不多……现在，算你一个！”

    “晚辈接触过又看不透的人，很多！现在，少了一个！哈哈……”

    项碣大笑之后，两人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聪明人单纯的想要聊天时，就是这点好！既不会去套对方的话！也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所以能聊得很开心！聊得很顺畅！

    或许两人都有些相见恨晚？项碣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这么开心了。看样子，孟苦心也是如此！

    “对了，既然你是符宗的人，为何又要到这杳冥宗来呢？难道……你可以同时修灵？”

    在聊了很长时间后，孟苦心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很让人忌讳的问题！

    看孟苦心那一脸震惊的模样，项碣笑道：“阁主……在这魖荣界，你可曾听说过有人修符了之后还可以修灵？”

    见孟苦心皱眉摇头，项碣继续道：“那不就结了！魖荣界开界以来，出现过多少天才？出现过多少妖孽？连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凭什么你认为晚辈就做到了呢？

    况且……道符的威力可比灵种的威力大多了！晚辈有了道符，还怕打不过灵修？当然，来这里我肯定是有目的的，那冰雷蟾是一个，至于其他的嘛……晚辈就不方便告诉阁主了！”

    听罢，孟苦心思索起来，可突然他便瞪大双眼郑重道：“不对！所有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连老夫都差点没想到！你现在显露出来的的确是符修的本领，可万一你是先修灵种的呢？”

    说罢，他再次震惊的盯着项碣，双眼都快突出眼眶！

    见项碣脸上波澜不惊，他便又颤声道：“你知道老夫为何这么说么？因为九阶灵种不可探查！九阶灵种的波动无法被感知！这也是灵种的生存策略！

    因为九阶灵种太过厉害，如果被高阶修士发现了，肯定会将九阶灵种扼杀在萌芽时期！所以九阶灵种才具备这种特性！你如果先融合了九阶灵种，那这一切就都说通了！”

    “噗嗤！阁主……你是不是戏曲看多了？这种事……可能发生么？别说符种了！便是那九阶灵种，你见过么？

    如果晚辈真的像前辈说的那样，那晚辈还会被抓来这里么？晚辈不是横着在魖荣界行走了么？

    你仔细想想，究竟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同时掌握这两种东西？就算是符宗也没有这个本事！

    据我所知，符宗就已经是魖荣界的顶级势力了。难道？难道符宗之上……还有一个超越所有势力的势力？”

    这下，换项碣震惊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孟苦心，一点也没有做作之色！看来他是发自内心的震惊！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刚踏上求知之路的少年，眼里充满了好奇！

    “咳咳……”

    清了清嗓子后，孟苦心尴尬道：“你这说得也挺有道理！任谁家有这样的传人，也不可能放在外面这么折腾！放在秘境里修行，出来直接横扫魖荣界，才是最明智最正确的选择！这种选择，是个人都不会做错，更何况那些老狐狸……”

    “得……孟阁主！我看你也是累了，要不咱就先聊到这！晚辈也困了，这卧榻可就要麻烦阁主了……”

    见孟苦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项碣主动结束了话题，站起来抱拳行礼，开始催促孟苦心离开！

    他这架势，好像他才是天降阁的主人一样！

    见状，孟苦心愣了下，才指着项碣笑道：“好你个小子！这就想谋夺老夫的阁主之位呢！这第九层是老夫的住所！你就不要多想了！你下去吧，休息的地方老夫都已经安排好了！”

    听到孟苦心已经安排好，项碣便躬身行礼走下了楼梯。走到第六层时，他发现有个青年正等着自己。

    此人项碣见过，正是上次兑换传送符时遇到的青年。

    “廖斛满！”

    “余七！”

    打过招呼后，廖斛满便将手按在墙壁上。

    “轰隆……”

    想不到，那墙壁竟缓缓打开，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缺口！

    “廖师兄……这里面这么黑，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下去就知道了……”

    看到这缺口，项碣惊疑的看了廖斛满一眼。不过趁他一个不注意，廖斛满直接将他推进了缺口里！

    “啊……你个孙子！背后偷袭！算什么……”

    项碣的话还没说完，墙上的缺口已然弥合！等缺口完全弥合后，廖斛满才心满意足的往楼下走去。

    “哒……哒……哒……”

    不过就在这时，廖斛满听到了脚步声，他旋即抬头看去，便看到了孟苦心。

    此时，孟苦心也在下楼梯，不过他的速度并不快，脸上波澜不惊。

    见状，廖斛满加快了下楼的步伐。可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停在楼梯上等着孟苦心。

    走到廖斛满身旁时，孟苦心才停下怅然道：“斛满……老夫虽然没有收你当弟子，可你和老夫的弟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给你取这名，就是希望你不要自满！斛满人概之！人满神概之！不自大，不骄傲，总要活得长久些！

    你我都知道，大势将来！在‘势’面前，你我都是蝼蚁！老夫已经老了，时日无多，可你还年轻，总要想些出路！老夫已经准备将你推荐到总阁，不知你愿不愿意？”

    闻言，廖斛满双眉微蹙，躬身道：“阁主！您是不想连累我么？所以才提前把我支开？您是想做什么大事么？斛满虽然境界不高，但做事总还是牢靠的！斛满一生受您恩惠，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后退逃跑，恐怕一辈子道心都无法圆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老夫需要留下一粒火种，一粒可以燎原的火种！而你……便是那个火种！你有多重要，你现在清楚了么？

    对弈时，要考虑全局，不能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那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弈者！有时候棋差一着，则满盘皆输！老夫不想输，或者说……老夫不想输得那么难看！斛满，你懂了么？”

    说罢，孟苦心捋着胡子，满脸慈祥的看着廖斛满。

    廖斛满则满脸坚毅之色，用力点点头。

    接着，他躬身行礼准备下楼，却又被孟苦心给制止了：“斛满……你为何不问问关于这小子的事？”

    “阁主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您想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您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自然不会去问！”

    廖斛满接话后，孟苦心并没有立刻开口，来回踱步之后，他才轻声道：“斛满……你跟着老夫多少年了？”

    “回阁主的话，有十年三个月零八天了！”廖斛满恭敬道。

    “原来……已经十年多了！老夫竟然已经隐忍了这么长时间！毕竟是度日如年呐……

    唉！十年前……在杳冥城里遇到了你！彼时的你，脏兮兮的……还有些木讷！小眼睛里……尽是恐惧！那是……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而现在的你……已经长大了！有自信了！也不再恐惧了……来，再陪老夫走一程……”

    言毕，孟苦心迈起了步子。廖斛满却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