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说实话，项碣有些吃惊，他眼前的一切宛若仙境，到处充斥着氤氲之气。

    远处座座高山耸立至云端，高山上植物密布，生机勃勃，脚下是一条青石小道，但软绵绵的，脚踩在上面极度的舒适。

    道旁是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奇珍异植，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和迷人的芳香。

    项碣随即便留步驻足，欣赏着这里的美色。

    待他沿着蜿蜒的小道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放眼向下望去，是一片广阔的水域。其上，波光粼粼，由于有氤氲之气的映衬，显得更加空灵缥缈。

    原来，他也身处一座高山之上！那广阔水域之中，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鱼儿身上都闪耀着光芒，真可谓金光闪闪！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停留一阵以后，项碣继续沿着小道向上走去。他是向上走的，可他仿佛永远也不会累！

    但是这种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感觉，是很容易让人抓狂的，这就是有目标和无目标的区别！

    为何那么多人都要设立人生的目标，因为知道自己距离目标到底还有多远，那自己每努力一分，就能离目标更近。

    而无目标的前行，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迷茫，最后甚至迷失自我。

    不过项碣现在好像还不至于如此，他一路面带微笑的行进着，同时还不忘欣赏着道旁的美景。

    道旁的各色花草树木也的确配的上美景之称，它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仿佛等待着被人采撷一般。

    项碣并没有去触碰这些花草树木，或许他小时候看过前人写的典籍，书里告诉他，美好的东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无论多么美好的东西，一旦被亵玩了，那那份美好便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残破，还有一言难尽的淡淡的忧伤。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远，项碣已经来到云端，他已经被白云包围，可这里依然不是终点，他继续向上攀登。

    又不知攀登了多少步台阶，白云消失了，这里烈日炎炎，烈日仿佛要晒干千里！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生机……荡然无存！

    道旁再也没有充满生机的植物，这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峰！那软绵绵的令人感觉舒适的蜿蜒小道也戛然而止。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的糟糕！只不是一瞬间而已，他所在的整个世界就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行百里者，半九十！可谁又知道……这十里……会要人命呢？唉……这是在警告我，还是在考验我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这是天的尽头，我也要攀登到那尽头。如果死在路上了，那只能说我命该如此！”

    项碣继续前行，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他非常的果断！非常的决绝！但是他的脚步明显放缓了许多。

    从踏上这崎岖不平的山路开始，他整个人就是湿漉漉的，他的汗水始终就没有消失过。他的身形开始暴瘦，他的脚也开始磨出血泡。

    那条崎岖的山路上，留下一条红色印记。那印记在太阳的暴晒下，很快便干燥，永远的留在了路上，仿佛刻在了山路上一般。

    又不知过去多久，项碣只剩下皮包骨，他双眼的眼眶高耸，眼睛深深内陷，那手掌也仿佛鸡爪一般，失去了活力。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现在撑着他的或许只剩下意志了。期间，他还在呢喃着什么，可由于声音太小，这些音节最终随风消逝，被风带到远方，未能被他人听到。

    即便项碣现在几乎用尽了力气，他还是没有发现山路的尽头。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死在这条路上吧。

    突然，他被一块凸起的块石给绊倒了，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便听见“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是摔了一跤，便将他摔个四分五裂，可见现在的他有多脆弱。紧接着，他那看起来狰狞恐怖无比的近似骷髅的头颅开始在山路上滚动起来。

    “哈哈……悟了！我终于悟了！”

    更为诡异的是，这颗头颅突然发出了声音，项碣好像突然变得清醒了！在身首分离后变得清醒，这多么的骇人听闻！更骇人听闻的是，身首分离后他竟然反而开心起来。

    “悟了！悟了！”

    那种掩饰不住的开心随着滚动的头颅一直回荡在山路上。

    “结束吧！这种无聊的把戏！”

    随着项碣一声怒吼，那颗滚动的头颅定在了虚空中，头颅刚刚被弹起来，就这么诡异的停在了空中。

    “以吾意志……凝聚吾身！虽血肉不可取，山为躯干，日为皓首，云为股足，风为肱掌，以吾精神贯通全身成筋腱。聚！凝！”

    随着头颅的再一次厉喝，天地变色！天旋地转之后，那天空中的烈日真的落了下来！那青山也开始变化形状，那清风和白云亦开始不断凝聚。

    这个变化很快，但在那恐怖的头颅眼中，世间的一切又仿佛那么慢，慢到他可以看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而出现这情况，或许是这里的时空发生了错乱，或许是其他不可知的原因。

    当这个看起来霸气无比却又极端不协调的“怪物项碣”组合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空间全部暗了下去，只有他的那张脸还在发光。

    如今，他成了这里唯一的光！他似乎成了这里的主宰！

    “现身吧！继续藏着有什么意思？难道非要让我打碎这幻境，你才肯现身么？”

    此时，项碣那风化成的手掌中已经握着一把风团变化成的参天巨刃，这参天巨刃内的风团运动的速度原来越快，似乎连这个“怪物项碣”都快握不住了。

    而这参天巨刃存在的意义——或许便是劈了这天地，重新开辟新的天地与秩序！

    “果然强悍……后生可畏啊！咱老咯……老了啊……哈哈哈……”

    不多时，天空中传来声音。下一刻，整个世界如镜面般碎裂开来。当然，怪物项碣也随即崩碎瓦解成了碎片。

    项碣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当他稳定住心神的时候，他正踏在破船的甲板上。他随即看向前方，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座骨椅上。

    构成骨椅的骨头绽放着森森白光，那是一种惨白！瘆人的白！那些骨头上钻着各种各样的孔洞，表面还有许多花纹将这些孔洞串联起来。

    不仅如此，中年人头发上、腰间、手腕、手指上同样佩戴着骨质饰品，腰间那骷髅头更是惹眼。看来，这中年人相当喜欢骨质饰品！

    快速扫视中年人之后，项碣看向了中年人身前，那里摆放着一个八仙桌。这八仙桌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项碣却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八仙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数量倒是合适，八仙桌另外一侧，是个半人高的鱼头，鱼头的腮还保留着，切口看上去非常的平滑。

    鱼头张着大嘴，嘴里密布着又长又细的尖牙。由于鱼头的下颌比上颌短，而下颌靠近八仙桌，这鱼头看起来倒也像是把椅子。

    项碣目光转回到中年人身上的时候，中年人也正好抬头看向项碣，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都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时，中年人抬起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主动开口道：“坐吧……咱叔侄俩正好叙叙。”

    于是，项碣径直走向那鱼头，坐了下去。他还向后靠向那些尖牙，顺手抚摸了一下鱼唇，才笑道：“想不到这座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舒适！倒是费心了。”

    之后，中年人身体微微向后倾，望向项碣面前的茶杯，抬了抬下巴，道：“本尊未怀惮！镇渊崖门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晚辈项辟旎！暂无门派，也在这海上晃悠多时了。”

    项碣笑着回答的同时，将面前的茶杯向前推了推，这算是回应了未怀惮喝茶的邀请。

    “你这是怕本尊下毒还是怎么着？这可不是一般的茶，是本尊特制的茶。其他地方可喝不到……”

    对于项碣的举动，未怀惮脸上并未露出半分不悦之色，只是温和劝解，像个长辈一般。

    对此，项碣却只是微微摇头，笑着回道：“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晚辈正是知道此茶的特殊，才不敢轻易品尝。免费的总是最贵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么浅显的道理，晚辈还是知道的。”

    “贤侄……怕不是喝惯了琼浆玉液，嫌弃本尊这茶不够上乘吧。”未怀惮说着捧起眼前的茶杯，掀开杯盖抿了一口。

    项碣则低头看向八仙桌，笑道：“什么年头……无门无派的能喝的上琼浆玉液了？好东西不尽被你们把控了么？连去挖矿……挖到品质好的都得全部上交，只能留下些碎银子，买点粗茶淡饭过活，娶亲的银两可是都凑不够呢……”

    “喔？贤侄还未成亲？！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咱镇渊崖别的没有，美女弟子可是多的是！而且可都是黄花闺女！

    她们各个身怀绝技！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段有身段，要才艺有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翩跹婆娑，信手拈来！

    而且……只要是贤侄你看的上的本门女弟子，本尊都可以为你保媒！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并不需要你加入镇渊崖。贤侄……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未怀惮抓机会的能力很强。在项碣说到娶亲这件事后，他随即便挑眉介绍起来。而且他脸上一直笑意盈盈的，那样子倒也是颇为真诚，不似在开玩笑。

    倒是项碣似乎并不领情，装作非常惊喜的模样问道：“不知镇渊崖掌教可有闺女？要是有的话，晚辈还是很感兴趣的！”

    “贤侄！说实话，本尊还真希望掌教有个闺女。可惜……掌教并无子嗣！咱们镇渊崖有个规矩很奇怪！开宗祖师写下的第壹条便是……掌教不可有子嗣！一旦有子嗣，无论是夭折还是如何，都自动失去继任掌教的资格！”

    未怀惮说完又饮了一口茶水，露出陶醉之色。放下茶杯后，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项碣。他是在等，等项碣开口，或许是觉得这样显得更公平一些？

    见状，项碣将手掌放在八仙桌上轻轻敲击起来。沉思片刻后，他才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喜道：“咦？有鱼自远方来！”

    未怀惮随即也缓缓抬头看去，只见，一张仿若深渊般的巨口从天而降，眨眼间就要将这小破船给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