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云间的项碣当然知道阿蛮这说的是自己，而他，似乎也不准备再躲下去了。

    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

    只见，空中一朵白云开始向下疾速坠落。这场景虽然壮观，可并没有持续几息。

    很快，夜枭天魔便变回了鸟儿的形状，项碣则是站立在夜枭天魔的背上。

    不多时，夜枭天魔便载着项碣飞回了地面，项碣淡定的站在阿蛮对面。

    倒是夜枭天魔，望着周围数不清的天魔球，一直在瑟瑟发抖。

    “看来灭世和济世并不会利用天魔球，夜枭，你去将这些天魔球都收了吧。”

    项碣递给夜枭天魔一个高级储物袋，夜枭天魔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了这高级储物袋。

    “可我？”夜枭天魔想迈步离开，离开前它还是开了口。

    “放心！这储物袋你不认主亦可使用。而且这储物袋是特制的，完全可以存储天魔球。”项碣拍了拍夜枭天魔，夜枭天魔这才一脸心惊胆战的离开。

    从始至终，夜枭天魔都没敢看阿蛮的脸，可见它有多惧怕阿蛮。

    可以这么说，它完全是硬着头皮在走每一步。

    此时，项碣和阿蛮都没有开口，俩人同时望着离去的夜枭天魔。

    而夜枭天魔似乎也是感应到了，所以动作又是非常的不自然。

    “还是别看它了！别把它给看跌倒了。”项碣笑着调侃起来，表现的异常轻松，似乎认为阿蛮不会对自己不利一样。

    阿蛮上下打量项碣一番，才道：“司空小友，为何你这般自信？你就如此笃定老朽不会对你不利么？”

    “阿蛮前辈，如果你是道正境，或者是圣佛尊，或者是圣儒尊，亦或者是圣傀尊，我都会害怕！可唯独……这圣符尊……在下并不害怕！”

    项碣说着收了脸上的笑容，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他很认真的说着，仿佛自己是在阐述着事实一般。

    “嘿……你这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想较量较量？”阿蛮虽然被冒犯了，但并未生气，依旧和颜悦色。

    项碣则郑重道：“如此当然最好！”

    “你这？”

    项碣的话说完之后，阿蛮破天荒的露出了惊疑之色。或许，他真的想不到，项碣竟然敢挑战他。

    “司空小友！不是老朽自夸，虽然老朽还未雷劫洗髓，可境界已经是实打实的圣尊境。你一个符尊三四阶的修士，是如何敢向老朽发起挑战的？假如老朽选择应战，你又该如何自处？”凝视项碣片刻后，阿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项碣则恭敬道：“阿蛮前辈！如果你应战的话，在下当然是再开心不过了！至于在下为何如此斗胆，只因在下认为，前辈并不是抱着击杀我的目的应战的。有这个基础……便已经足够！”

    “嘿嘿……你小子！倒是精明的很！不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欸～你别急着开口，让老朽好好猜猜。

    当然……你可以认为老朽这是为了瓦解你的心理优势。老朽并不想隐瞒这心迹，你答应就点头，不答应就摇头，老朽并不强求。

    好的！既然你点头了，那老朽便狂妄一把，来臆测一下你的目的。

    首先，你是为了积累经验，积累与圣尊境修士对战的经验。无论是哪个修士，战斗经验都是一场一场积累来的，只要积累够了足够的战斗经验，那活命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而在你看来，老朽呢……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积累战斗经验的对象！既不会留手，又不会杀了你！完美契合了你所有的要求。

    其次，你可以对圣尊境修士的战斗力有个更直观的认识。看的再多，都不如自己动手。交战中，你才能明白你和圣尊境的修士究竟差距有多大。这一点，毋庸置疑！

    再次，你还可以偷师！你还可以学习老朽是怎么战斗的，是怎么利用道符的。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吾辈修士，不但要勤学！更要善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会贯通，为我所用！这是你的第三个目的。

    再其次，你想摸摸魖荣宗的底！为下次与繁嬴他们交战做准备。

    既然你已经与魖荣宗交恶，那你肯定已经预料到了，将来迟早会和繁嬴他们交手。这次提前摸底，将来无论是选择迎战还是逃跑，你心里总是有底的。

    再再其次，你甚至会想，万一你打赢了老朽，你的道心将会进一步巩固！

    虽然你口中说着不惧圣符尊，可你毕竟没有亲自战胜过圣符尊，所以那永远只是信心，不是事实！

    你想将此事变为现实！当你再对上圣符尊时，你的心中不会再有哪怕一丝恐惧！

    再再再其次，你还想确定老朽是敌是友，虽说你笃定老朽不会杀你，但那依旧只是推断。经过这次战斗，如果确定老朽是敌，那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掉老朽；如果确定老朽是友，那你则会想办法拉拢老朽，一起对抗魖荣宗。

    以上……便是老朽对你目的的预判，但是老朽依旧有一事不明！”

    阿蛮侃侃而谈，始终注视着项碣。而项碣的目光，也从来没有转移过，他一直是和阿蛮对视着的。

    “前辈请讲！此事解释清楚之后，在下再一一回应你前面的猜测。”

    项碣虽说眼中有斗志，有战意，但他依旧恭敬。或许，是阿蛮的所作所为感动了他。

    “老朽始终不明白……为何你从不惧怕？或者说……为何你笃定你不会死？要知道，只要作，就会死！可你呢……一遍又一遍的作死，好像就不怕死一般！你的底气究竟来自何方？”

    此次，阿蛮也变得郑重起来。他虽然已经一副苍老模样，此刻却像是个门生一般在请教项碣。

    “哈哈……想不到前辈会被这样的问题困扰，那晚辈可得好好解释解释了！和前辈呢……也没有什么事是不好说的，不能说的！

    你的想法我知道，一般来说，在面对高境界的修士的时候，低境界的修士都会不自觉的漏怯。这不是他们自己想这样，而是面对高境界的修士，他们本能的会漏怯。

    而在晚辈身上呢，前辈你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所以你很诧异。而且……你没有想到，晚辈会去而复返，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

    在前辈你看来，我这举止，多少有些不够谨慎！站到你面前来……更是不谨慎！所以你才会疑惑。

    好了！现在分析完前辈你的想法之后，晚辈再来说说晚辈的想法。不知道……前辈对镇渊崖了解多少？”

    “镇渊崖？倒是了解的并不多！”

    “有多少算多少！”

    “好小子！你搁这套老朽话呢？！”

    “欸～前辈！话可不能这么说！咱这是交换信息，可不是单方面透露信息。所以这并不是套话！而是交流！”

    “你这伶牙俐齿，老朽还真说不过你！”

    “不不不！晚辈这并不叫伶牙俐齿！晚辈这是发自肺腑！晚辈是心中无鬼，自然刚正！”

    “老朽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还请前辈赐教！”

    “镇渊崖，分魑魅魍魉四崖！有魑魅魍魉四主！处北陲之地，镇守着某些罪恶！”

    “前辈！你总不能就拿这几句话糊弄晚辈吧？”

    “哈哈……那当然不可能！只是……老朽年纪大了，总得思考一番，如何准确而又连贯的将所有的消息串联起来。免得你听不明白，耽误时间。”

    “想不到前辈也是心细之人！”

    “魖荣宗势力庞大，在大势力内生存，心不细的早已经粉身碎骨！”

    “这倒是实话！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话，哪里都不好混啊！”

    “所以才得努力！让自己变成背景！变成靠山！”

    “得！前辈！晚辈并不想进大势力，并不想被束缚！咱还是继续聊镇渊崖吧！”

    “你呀……也罢！刚说到了镇渊崖镇守着罪恶，具体是什么罪恶，老朽也不清楚，因为的确和他们没什么交集。如果你想搜集更多情报的话，你可以去找藏伽寺！

    这两家……相爱相杀！已经斗争了几千年。他们有时候甚至对对方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刻！”

    “不是说……镇渊崖是邪道门派么？那为何这么多年，晚辈很少能听到镇渊崖作恶的消息？”

    “因为有藏伽寺！藏伽寺亦处于北陲之地，镇守北方，防着镇渊崖！”

    “这倒还真是奇怪！还有什么消息吗？”

    “听闻……镇渊崖有异动，好像是某位巨擘出了问题。但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或许只有魖荣宗掌门这个级别才能知晓了。”

    “巨擘？嘿嘿……我呸！”

    “看来小子你对镇渊崖有意见啊？！”

    “那是自然！看来前辈知道的也不多，那晚辈就直说了！晚辈在魖荣洞的时候遭遇了镇渊崖的人。虽然没有打过照面，但晚辈总有预感，他们在设陷阱谋害晚辈！不！或许更准确的说，他们是在等晚辈完成一些事。然后呢……他们想当猴子！”

    “他们想摘桃？”

    “不错！”

    “这恐怕有些困难！北陲之内……是藏伽寺的地盘。即便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他们！”

    “那万一……”

    “万一什么？”

    “我是说……万一……”

    “你是那个意思？”

    “正是！”

    “嘶……你这想法……非常的危险！”

    “所以不可言！”

    “老朽也当作没听到！”

    “如此甚好！”

    “小子！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必须等你完成了某些事之后，才会对你动手？在此之前……你都是安全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死？”

    “依晚辈猜测……的确如此！”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合理！不过……镇渊崖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点，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那是自然！他们得手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这一点……晚辈还是有着很深刻的认识的！”

    “小子！你只能自求多福了。除非你是魖荣宗掌门嫡子或嫡传，否则……你在劫难逃！”

    “不过生死耳……有何惧之？”

    “在经历过生死之前，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死亡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哈哈……前辈你说的对！”

    “那是自然！好了！现在轮到你解释了，刚才老朽分析的对不对？”

    “很对！非常对！在前辈你这样的老手面前，晚辈从来不会隐藏心迹。任何拙劣的理由，都是你们玩剩下的。与其如此，不如大方承认！”

    “那小子你再猜一猜……老朽会不会让你如愿呢？”

    “晚辈认为你会！因为你也想试试晚辈的成色！晚辈与伍司的战斗你也看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晚辈留手了！并未尽全力！简单点来说，前辈你也想摸摸晚辈的底，好作打算！”

    “喔？老朽有何打算？你倒是说说……”

    “扛天符能隔绝声音。可……那只对外人有效！所以，你们的一言一行，晚辈都了解。你们师兄弟几人，已然与魖荣宗决裂。

    晚辈认为……你们会找地方开宗立派！前辈你在这与晚辈攀谈半天，估计也是想拉晚辈入伙！当然，其实前辈你心里是犹豫的，是挣扎的！”

    “你这小子！还真是能看透人心！即便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像你这般心思通透的年轻人，还真没遇到过几个！”

    “前辈！其实你不用纠结！你一直没有说出口，因为你已经断定晚辈不会加入！你只是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而已。毕竟……不开口的话，就永远没有机会！”

    “怎么？你是准备帮老朽做决定？”

    “那得看前辈允许不允许了。”

    “说说。”

    “晚辈现在，自身难保！晚辈，不喜欢连累别人。所以……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前，晚辈是不可能加入任何势力的！

    或许前辈会说，晚辈可以加入诸如魖荣宗这样的势力获得庇护。可晚辈知道的是，只要利益足够大，这样的势力会毫不犹豫的将我踢出去换取利益！

    晚辈说一句自夸的话，晚辈的修行资质尚可，勉强能算个天才吧。可这世界……何曾少过天才？只要太阳照常升起，这个世界就不会缺少天才！

    在世人眼中，天才价值连城！可只有天才们自己心里清楚：天才……一文不值！

    这世界……就算一个天才都没有……还是照常运转！这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真相！

    当然，那些既是天才又是二世祖的人不在此列！人家……有骄傲的资本！有自大的资本！有……任性的资本！

    无论出了什么问题，都有人帮他们擦PG！都有人帮他们兜底！而晚辈呢……很清楚的知道：晚辈……只能依靠自己！”

    “小子！你这说的好像无比心酸一样！你这心态可不太对！”

    “啊？有吗？呃……可能煽情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哈哈……不过晚辈只是想阐述一个事实：当晚辈觉得，这个势力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那晚辈是断然不会加入的！因为这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枷锁！”

    “小子，你的想法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也一直是老朽顾虑的问题。但，老朽还是想问一句，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那请容晚辈反问前辈一句，前辈认为你们几个师兄弟可以对抗镇渊崖么？”

    “这……”

    “或许还不止镇渊崖呦！”

    “你这……”

    “前辈！我命由我不由天！晚辈其实一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所以……该思考的时候得思考，该快乐的时候得快乐！”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老朽便不再勉强你！”

    “那切磋的事呢？”

    “小子，老朽只送你一句话！当你进阶圣尊境的时候，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以雷霆之势灭杀对手！一旦你留手了，被对手抓住了破绽。等待你的……必将是毁灭！必将是灭亡！此话……关乎人心！你且细细品味。”

    “晚辈谨记！”

    “既然你不愿入伙，那老朽在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且自重吧。”

    “他日……若晚辈不死，必将登门叨扰！”

    “如此……则蓬荜生辉！”

    “前辈过谦了。”

    “未来……是你们的……”

    至此，项碣与阿蛮的谈话戛然而止。阿蛮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身体便缓缓虚幻。片刻后，他便完全消失了。

    “这天地之力……是……羽化登仙符？魖荣宗果然有好东西！”

    项碣在阿蛮消失的瞬间闭上了双眼，张开双臂缓慢挥动着。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在感受周围环境的异常一般。

    直到夜枭天魔回到他身边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你且在此地地底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过夜枭天魔收集天魔球的储物袋后，项碣下了命令。夜枭天魔没有多问一句，缓缓沉入地下。

    偌大的地方，此刻只剩下项碣一人。地面上的血迹有些还未干涸，但他却没关心这些。

    他仰望着依旧悬于高空的神符，呢喃道：“执非啊执非……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

    说到这，项碣身周闪耀金光，佛铠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看来我猜的没错！灭世天魔没有出手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佛铠！”

    只见，项碣握着拳头、目光坚定，踏着飞行符直奔神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