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为诀修会那么无聊，特意带着流末跑来陆月燕面前射一箭示威。

    诀修凉凉地瞥她一眼，“魔族里还有许多我的亲信，收到消息，褚江玦已经准备动身回九幽，你若是要和长华合作，得尽快了。”

    流末望向不远处站着那里等人的陆月燕，尽管已经从阴执那里得知，他们公主和陆月燕有一段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羁绊，但还是很意外他此刻竟然会如此平和地站在那里等他们公主。

    流末忍不住问道，“公主，这个陆月燕，你骗他骗得这么惨，他竟然不杀你？”

    褚摇光没好气睨他一眼，“他要是想杀我，我早死了。合作的事情，容我再想想。”

    诀修嘲笑道，“他都送上门来了，你还想什么？不想再利用他？”

    褚摇光踢他一脚，“少废话，半沧怎么样了？”

    流末道，“躺着呢，陆月燕下手可不轻。”

    “行，让他先好好休息。”褚摇光，“我和陆月燕要商量合作的事，你们就别跟来了。”

    她转身，诀修抓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笑，“既然是谈合作的事情，带上我岂不是更好？”

    褚摇光冷眼瞧他，“你说话十个字九个字带刺，带上你迟早打起来。”

    诀修盯着她，毫无感情地轻呵一声。

    褚摇光挣开他的手，打着呵欠走回陆月燕身边，眼下略带青黑，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她撑大了眼睛驱散着困意，“走吧，我跟你去长华。”

    他瞧她两眼，“好。”

    落雾谷和浮玉山相隔不算近，用长华御剑术会更快，褚摇光死皮赖脸地再次乘上了兮风卷，她现在有修为在身，即便是懒洋洋地坐在他剑上，也不用担心摔下去。

    陆月燕站在她身边，垂眸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昏昏欲睡的脑袋。

    时近黄昏，兮风剑落在了清暮峰。

    明理殿内，云泽躺在座椅里，似笑非笑地望着殿内站着的两人。

    褚摇光抱着胳膊，神色懒倦，“事情就是这样，我和褚江玦不共戴天，云泽，好好考虑下，要不要和我合作一起对付褚江玦？”

    好轻狂的语气。

    云泽半眯起眼冷声道，“若老子不呢？”

    褚摇光扬眉，“多个敌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血毒的解药是我送的，你徒弟琉苏的命是我救的，算起来，我于你们有恩。”

    “我长华万浮塔还是你毁的呢。”云泽冷哼一声，想起什么，问，“那魔剑黄泉不是还在你那吗？可认你为主了？”

    说起这个，褚摇光脸色微沉，“没有。”

    云泽笑，“看来你无法驾驭那把至邪至恶之剑，你现在还比不上你父亲。”

    褚摇光毫不示弱道，“我才多大？再说，那柄剑在我手里是块废铁，你们若是不与我合作，让我被褚江玦杀了，那剑要是落在他手里，可就难说了。”

    云泽面色微变，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他又见她浑身魔息浓厚，心下千转百回，指间突然弹出一记仙力，褚摇光眯起眼，抬手轻松挡下。

    褚摇光勾唇，“试探我？”

    云泽好奇地问，“为何之前你身上全无魔息？又突然变得厉害起来？”

    若非她之前毫无魔息和法力，云泽也不会被她骗，可谁也想不到，堂堂魔族公主竟会是一个废人。

    褚摇光敷衍道，“之前被褚江玦废了，现在又好了。云泽，别太啰嗦，考虑好了没有？”

    云泽瞥她一眼，问，“说说合作的好处和条件。”

    褚摇光，“好处？我说了，你们少个敌人不好吗？再说魔剑还在我手上，还有玄桦琉苏也在……”

    身边的陆月燕握拳轻咳一声，褚摇光改口，“我还救了玄桦琉苏，还能提供血毒解药，还能给你们提供褚江玦的消息。”

    云泽挑眉，扫了眼默不作声的陆月燕，心下叹了口气。

    即便褚摇光如今恢复实力，可毕竟她身份尴尬，仙魔不容，可以说是势单力薄夹缝求生，恐怕这丫头也是清楚自己的处境，才会选择长华。

    若他猜得不错，褚摇光本意是打算以玄桦琉苏性命为条件来要挟长华，或许云泽会因此屈服，又或者会雷霆大怒直接杀去紫玉门抢人，但绝不是眼下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她谈话。

    显然，陆月燕给了她一条最好最稳妥的路。

    云泽不由又瞧了眼陆月燕，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冷漠又柔软，乖顺又叛逆。他在褚摇光手里栽了个跟头，本以为他会因此心生恨意，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云泽活了七百多岁，最拿手的事情就是喝酒打架，至于感情，他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是以一时也琢磨不清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心下思虑万千，又问，“那条件呢？害人的事可不同意。”

    褚摇光嗤笑一声，“害人做什么？我没兴趣。”她正了正色，又道，“只是希望必要时候，请长华出手相助。”

    云泽默念，“出手相助……”

    云泽翘起腿，擒起笑，“好，看在咱俩曾经一起喝过酒的份上，我姑且答应你。只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我合作一事不可泄露出去，不然那群仙门吃饱没事干跑来长华找麻烦，老子可是会很苦恼的。”

    褚摇光也弯起嘴角，“我也有此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往殿外走去，“云泽，告辞了。”

    陆月燕望着她的背影，欲跟上去，云泽唤道，“站住。”

    他顿住脚步，问，“云泽上仙，有何事？”

    云泽走到他面前，耐人寻味地盯着他，想了想，还是道，“月燕，要不咱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陆月燕眸光微闪，没有回答。

    云泽一瞧他这模样，有些急了，“你看啊，咱们长华虽门风开明，凡人也好仙修也好，都能接纳，但是她，且不论她好坏，就这个身份吧……就算我没有意见，师兄他也不会同意……”

    陆月燕还是面色冷淡，一言不发。

    云泽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个样子，看着乖，实则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云泽险些气得跳起来，“不是，月燕，她先前欺骗你利用你进了长华，就为了那什么黄泉剑，你……”

    陆月燕打断道，“云泽上仙，万浮塔一事是我之过，我会自去清潭峰领罚。”

    云泽拉住他，没好气道，“得了得了，师兄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去自个折腾了。”

    他叹口气，松开他，“罢了罢了，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等琉苏醒了，记得把那丫头和玄桦领回来，一天天的一个二个都不叫人省心！”

    云泽拂袖离去了，陆月燕这才走出殿门，只是殿外的草地已空荡荡，那颗参天大树，树上树下也空无一人。

    他走了几步，站到那棵树前，驻足了一会，掐起诀，逆风直上九万里，穿过白雾流云和呼啸的逆风，他再次来到紫云顶。

    这里依旧很美，正值黄昏，远岸是一片丹红，四周流云被折射出蓝紫色的浅光，云卷云舒。

    鲜花地里蜷缩着一姑娘，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晕开，枕在胳膊上偷闲补觉。

    他站得不远不近，刚好一眼就能瞧见她。

    他缓缓走过去，她似乎困得厉害，睡得沉，连有人靠近都不舍得睁开眼瞧瞧。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她身边，上一次没有陪她欣赏完的景色，现在补上了。

    他垂眸望着她紧闭的双眼……陆月燕心念一动。

    上一次没给的谢礼，他也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