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公主她懒又废

再见祁寒

    褚摇光却嗤道,“是不是我舅舅还不一定呢,本尊凭什么要听信长华掌门的一面之言?”

    玉容笑道,“话是如此,但你若真这般不在意,也不会急匆匆地跑回来找我了吧?”

    褚摇光又是一声冷哼,起了身大步离去了。一路飞至望羽宫,落在诀修的寝殿外,却见大门紧闭。

    她门也不敲,就这么推门踏了进去,却见屋内不仅漆黑如墨,更有酒味弥漫整个房间。

    看来是半夜偷喝了酒,夜明珠也被他收了起来,莫不是醉完就睡觉了?

    她唤了声,“诀修?”

    不等回应,她便根据记忆,摸黑在屋里走着,却没有去床边看人是否睡在床上,而是摸去一旁的架子,找到遮夜明珠的黑匣,正要揭开它时,背后有人跌跌撞撞地朝她猛地扑来,砰地一声将她撞上了架子。

    架子一阵摇摇晃晃,褚摇光连忙伸手扶住架子的空隙,身上就压了个人,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一身酒气扑鼻,她眯了下眼,“喂,别逼我扇你。”

    他轻笑两声,“抱一会呗,又不是没抱过。”

    褚摇光冷笑,刚抬了手,就被他早有预料地握住了手腕,在她飞踢出一脚前,他问道,“求亲……求成功了?”

    她撇撇嘴,“没有,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他似乎愣了片刻,又啼笑出声,慢吞吞地松开她,顺着架子滑了下去,盘腿靠着架子坐着,嘲笑道,“他还不愿意?真是不知好歹。”随后扬起手里的酒壶,猛灌一口。

    褚摇光剥开黑匣,夜明珠散发着悠悠金辉,屋内亮堂了些,她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桌边落满了酒壶。随即也贴着架子坐下来,“不是。还有酒吗?”

    诀修将手里那壶拎过给她,俊俏的脸颊潮红不已,半眯着眼睛,笑,“最后一壶。”

    褚摇光顺手接过,却皱起眉,倒着酒壶摇晃两下,仅剩的一滴酒也沿着壶嘴滴落,她翻了个白眼,扔了酒壶,“都被你喝完了,我还喝个屁啊。”

    诀修懒洋洋道,“喝完了吗?难怪有些醉。”他说着就将脑袋歪搭在了她肩上,闭着眼问,“为何没成功。”

    褚摇光一脸愁容,道,“因为……他可能是我舅舅。”

    诀修想过无数答案,譬如陆月燕不愿意,仙门不同意,长华不同意,甚至还有可能是她临时反悔……却独独没料到这个答案。

    虽然离奇,诀修却也只哭笑不得,“真是匪夷所思。他难道是你母亲的弟弟?”

    褚摇光道,“我怎么知道?反正长华掌门是这样说的,他说我娘叫陆星晚,当年他迷路时,遇上了我娘,然后我娘坏了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把陆月燕托付给了他。”

    诀修听完,笑,“真是精彩。”

    褚摇光问,“你知道我娘的事吗?”

    诀修摇头,“别说那时我才两岁,就是后来先魔尊在世时,也无人提起过那位夫人。我怎会知?”

    褚摇光闻言,烦躁不已地抓了把自己头疼不已的脑袋,就欲起身离去,诀修又伸出胳膊搂住她,仍旧闭着眼,道,“既然事已至此,便算了吧。”

    “什么算了?”

    他的脸埋进她肩窝,轻声道,“婚事。”借着酒劲,鼻尖又缱绻地蹭了蹭她的脖子,“若非要成婚……”话还未说完,就被人一巴掌扇歪了脸,褚摇光骂道,“滚蛋。”

    他捂住疼得火辣辣的脸,微掀开眼皮,眸色不清明地盯了会她,悠悠叹道,“总是这般没良心……”他又闭上了眼,身体犹如软泥瘫进了她怀里,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呼吸渐渐沉稳起来。

    褚摇光蹙了下眉,随后将这醉死过去的人抱起,大步迈向屏风后的床塌,将人扔了上去,便不再管他,折身出了房屋。

    趴在廊上驻足了会,思绪却犹如这九幽纷乱的夜雨,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

    她蓦然回想起离去前时,陆月燕黯然的眼睛,仿佛星光都在他眼中失色,又回归成那冰冷死寂的湖,心脏顿感一阵猛地紧缩,疼痛不已。

    偏偏每一次,她都读懂了他眼里难言的情绪。从来不是她不能离开他,而是他,不想与她分离。

    ……

    靠近玄女门之西,乃是一汪碧蓝无边的海洋,名为沧溟海。沧溟海多有妖兽,却大多性情温和,从不作恶伤人。沿海附近也住有不少人家,世代靠捕鱼为生。若有人不小心落海,甚至还会有亲人的妖兽主动救助人类。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但近来不少妖兽却莫名频频暴动,搅得沧溟海天翻地覆,伤了不少出海捕鱼的渔民。玄女门觉察有异,便派出弟子前来调查控制,却不料暴动的妖兽越来越多,局面越发难以控制。

    玄女门掌门只好亲自去了趟沧溟海,谁知被数百头暴动的妖兽围困,一时不察受了重伤,陷入了昏迷。

    叶晚璇赶回来时,也只来得及匆匆探望了眼自家姐姐,便火急火燎地被掌门的大弟子华笙拖去了沧溟海。

    一路风风火火飞到沧溟海上空,叶晚璇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

    只见原本美丽纯净的蓝海黑气翻涌,无数被魔化的妖兽在其中疯狂地踊跃,盘旋的海鸥也发出痛苦的嘶叫,随后便被妖兽无情地吞噬入腹。

    玄女门弟子已苦战数日,可深海无穷无尽,里面的妖兽更是数不胜数,便是再来三天三夜,这群妖兽也是屠杀不完的……

    可这海里翻涌的黑气……不是魔气又是什么?!

    叶晚璇急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华笙凝重道,“我们也不知,一开始只有寥寥无几的妖兽暴动,这几日魔气越发浓重,被强行魔化的妖兽也越来越多,暴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迟早祸乱到人界,后果不堪设想。”

    叶晚璇咬牙,就在此时,一头巨大的海鲶鱼妖兽赤红着双眸莽了上来,旋开大片激昂的浪花,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俩吞入腹中。叶晚璇一惊,长袖一振,银光月绸般的霞光绫飞袖而出,顷刻间缠上那头海鲶鱼妖兽,一瞬间绞杀,血肉横飞。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海里有无数这样暴动的妖兽,仅凭玄女门根本应付不过来……

    叶晚璇当即便手腕一转,取出一滴尚还未被魔气侵染的海珠,分出一丝元神附着上去,便见那滴海珠一阵变幻,变成了个巴掌大的透明小人,随即手一挥,小人飞了出去,叶晚璇令道,“去浮玉山求助长华,下达仙集令,请众仙门速来沧溟海支援。”

    ……

    沧溟海异动早已惊动八方,就连魔族也听说了此事。不过比起众仙门为此的焦灼,他们魔族可不关心这种祸事,照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而魔宫里的那位魔尊,求亲失败回来没两天,又出远门了。至于这趟远门是去做什么,众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上次求亲她调动了数百魔军和七十二魔君,声势浩大让人想不知道都难,而这次却只有她独自一人出去了。

    好在魔宫里没人管得了这位魔尊,三界之大,她想去哪便去哪,是去寻欢作乐还是为祸三界,全在这位魔尊的一念之间。

    而事实上,这位魔尊又再次来到了浮玉山,头顶艳阳灼目,她站在那白玉山门前,趾高气昂地望着那看门弟子陈大爷,略有礼貌地询问道,“喂,本尊要进去,要么你登记,要么本尊硬闯进去?”

    陈大爷哈哈两声,道,“魔尊稍等,我这就去请示云泽上仙。”

    褚摇光不耐地摆手,“赶紧啊,本尊耐心有限。”

    陈大爷连忙摇着蒲扇飞去了清暮峰,飞了一圈都不见云泽的人影,他便知这位上仙定是又躲哪去喝酒偷闲了。掌门又不理俗事,尚在静养不便打搅。如今长华不少弟子都被派去了支援沧溟海,门中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那位不爱出山门的掌门二弟子了。

    于是陈大爷便又飞去了清云峰的棠雨院。

    棠雨院的院庭里,清池旁也有两株海棠树,不过过了开花的季节,没了那抹艳色,反而清调得很。

    清池旁还设有一方檀木桌椅,祁寒便坐在椅子里,侍弄着桌上那盆纯白乖巧的风铃兰,浇了会水,又拨弄了下肥料,最后还灌输了仙力,让它保持花开不败的模样。

    陈大爷落在庭院就瞧见这副画面,也不关注,只笑道,“小师叔,那魔尊又来了,堵在山门前,我这是让她进来还是不进?”

    祁寒面色顿了下,又轻笑起来,“你不让她进,她就不进了?”

    陈大爷为难道,“她要硬闯,我也拦不住啊!”

    祁寒笑道,“既如此,你便让她进,她来也不过是寻月燕师兄罢了。你先莫和她说,月燕师兄去了何处,只告诉她,若有问题,来清云峰找我。”

    陈大爷虽不解,但也没多问,左右这个麻烦抛了出去,他就安心了,便应道,“好好好。”

    话罢,便御风回到山门处,就见那位魔尊躺在他那把躺椅上,翘着腿眯着眼。

    陈大爷眼角抽了抽,随即道,“魔尊且进吧,若是有什么疑问,请再飞过一座山峰,到清云峰找咱们掌门的二弟子就是。”

    魔尊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大摇大摆地跨进了山门。不过想来她一入这山门,只怕长华掌门和云泽便已感知到有魔气闯进来了。若是要来找她麻烦,她也不惧,反正她和陆月燕的事情至今已是天下皆知,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是以这位魔尊便径直飞去了清止峰,落在那小院里,里里外外转了两圈,都不见人影,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陈大爷最后那句话了。

    长华掌门和云泽没来找她,是不是也觉得她没见到陆月燕便自会离去了?

    魔尊又飞过一座山峰,便见海棠树满山,她落在了那座雅致的棠雨院里,祁寒见到她,微笑道,“魔尊怎么来了?”

    褚摇光似笑非笑,“不是你让人引本尊来的吗?”她说完,视线就被他面前那盆风铃兰给吸引住了,走过去,摇袖拂风,果听一阵悦耳清脆的叮铃声,她笑道,“风铃兰?”

    祁寒笑着颔首,抬手示意,“请坐吧。”

    褚摇光却道,“不了,你直说陆月燕去哪了?”

    祁寒挑了下眉,又执袖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斟了盏茶,垂眸轻抿一口,才笑道,“这浮玉山里,也只有我敢告诉你月燕师兄去哪了,请坐吧。”

    褚摇光眯了眯眼,倒是出乎意外地配合他,坐在了他对面,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干什么?”

    祁寒又给她斟了盏茶,推到她面前,“请。”

    褚摇光撇嘴,“我可不爱喝这玩意。你引我来,有什么目的,就赶紧说。”

    祁寒笑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见你一面。”

    褚摇光眉心一跳,他又将那盆风铃兰朝她推了推,“这风铃兰被我用仙力养护了数日,可半载花开不败,赠你可好?”

    褚摇光瞧了两眼那风铃兰,又盯了他会。

    这人眉眼温润俊秀,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疏离,也不会让人感到过分亲呢,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易碎的美玉之下,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她忽然道,“那日你替本尊引路之时,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祁寒莞尔,“你好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清止峰,不过我记得你,眉眼,还有声音,还有你那敷衍的化名,我便是想不察觉,也难。”

    褚摇光挑了下眉梢,却是伸手折了朵铃兰花,洁白无瑕的花朵捧在手心,她嘴角慢慢扬起笑,“为何要送这花给本尊?”

    祁寒道,“你喜欢,便送了。”

    褚摇光弯起眼,“是吗?”她把玩了会手心里的花朵,随后猛地蜷起了五指,毫不怜惜地捏碎了那朵花,哼道,“可惜,你猜错了,本尊不喜欢。”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他,“伤心吗?”

    让她失望的是,祁寒脸上的笑意不褪反添。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也饶有趣味地盯着她,对她道,“月燕师兄不适合你。你会弄伤他的。”

    褚摇光嗤之以鼻,“与你何干?”

    祁寒隔案望着她,有阳光凝落在她又冷又艳的眉眼,不过稍显暖色,却又生生被她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给压了下去。祁寒笑问,“魔尊也会有真心吗?”

    褚摇光已不耐至极,直截了当道,“你以为本尊和你一样?”

    祁寒颤了下瞳孔,笑容敛去。只觉自己的伪装在她眼前不堪一击,他冰冷干涸的内心早已无所遁形。好一会,他才慢慢垂下眼眸,道,“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月燕师兄?”

    褚摇光反而又笑了,“是他真的喜欢我。”她站起身来,负手道,“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听说沧溟海妖兽暴动得厉害,陆月燕可是被派去那了?”

    祁寒又恢复了那一派的微笑,“自然。”

    有风吹来,风铃兰摇摇叮铃响,那人离去了。

    祁寒也折了朵铃兰花,摊在掌心里,垂眼盯了会,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随即狠狠捏碎了这朵洁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