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无归

第四章 初战

    月球星港某移民船工程船坞。

    一架星港守备队的“夜叉”被身后4只蝠蝗紧紧追赶着,从飞行动作来看似乎驾驶员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星蝗所有单体作战单位中,蝠蝗是最为常见也是数量最多的一种。这种一般体长8——10米的异星有机生物身体前部形似蝙蝠、后部形似龙虾,及其锋利的口器和前肢一对可屈伸的锋利角质钩爪是它强有力的武器,通常成群结队逼近目标后发起凶残地撕咬和抓扯。

    被追击的这架“夜叉”也许是在战斗中无意间脱离了小队,没有了援助只能拼命逃离蝠蝗的追击。

    几经腾挪翻转,“夜叉”还是没有逃脱蝠蝗的攻击,后背被一只蝠蝗抓住,背部和腿部的推进器被撕毁。其余几只蝠蝗一拥而上,在“夜叉”机身上不断撕扯。

    “夜叉”手中的电磁步枪漫无目标地射出绝望的子弹,最终带着身上还在啃咬的蝠蝗坠落在工程平台上爆裂开来,一只蝠蝗来不及逃离被炸成碎块。

    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周围的工程机械,几名来不及撤退的工人也被震飞,腰间的安全索被拉得笔直。

    逃过爆炸的蝠蝗显然发现了工人们的存在,张开口器急速袭来。当工人们认为必死无疑时,随着几次闪光,蝠蝗全部被击碎成肉块。随后,一架右肩有着数字编号“33”的“夜叉”飞近,工人们的通讯里传来沈安歌的声音:“赶快离开这里!”

    保持着警戒,沈安歌一直等到工人们退回到星港内部才推下操纵杆回到守在近处的小队位置。

    “你小子胆子是真大,”秦枫笑着说,“工人位置离目标那么近,居然敢开枪。”

    “我感觉不会打偏。”沈安歌平静地说道。

    “哼,显摆。”秦枫不削道。

    “啊啊,我还以为会是一场大战,没想到星蝗数量这么少,害我白出了一身冷汗。”桥本三郎似乎有些遗憾地说。

    “你还说呢,到现在我一枪都没开,像是跟你们出来兜风一样。”艾莉丝道。

    秦枫懒懒地说:“这不挺好嘛,老话说得好,‘开开心心出门,平平安安回家’。”

    沈安歌扫视了一圈周围,不远处另外一支小队成功解决了几只蝠蝗之后,附近空域全部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同样平静的监测系统,开口说道:“我们的位置不在主战场,星蝗自然不多。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地球的拦截攻击可能才是真正的威胁。”

    “你小子闭嘴!”秦枫嚷嚷道,“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真不讨人喜欢……”

    曙光号舰桥里,刘宇辉站在监测士官身后看着屏幕上代表地球阻击部队的红点越来越多,眉头一皱转身问道:“星蝗攻势如何?”

    “应该只是星港主战场上溜过来的一小部分,已经全部消灭。”童可妍回答道。

    刘宇辉点点头:“地球那边来人了,做好准备!”

    “是!”童可妍打开UUMA通讯频道,一连串命令流畅而出,“所有正在提供补给任务的‘女娲’编队全部归舰;第27到33‘夜叉’小队外围戒备星蝗,其余所有‘夜叉’‘刑天’编队以本舰为核心收缩阵线进行防御;所有‘后羿’编队的指挥权交由各小队队长,自由选择狙击空域,以护卫本舰和补给部队为第一第二要务;把机库里剩余的‘精卫’全部派出去,加快补给作业。”

    稍微思考停顿之后,童可妍站起来转身向指挥席请示道:“报告,我申请将舰上50%的‘忠诚护卫者’全部调至舰外防御补给线路,补给结束后该部分驾驶员全部更换‘厄运’型号机体登舰。”

    雷德眉毛一抬问道:“用一半‘忠诚护卫者’换成‘厄运’?理由?”

    童可妍回答:“未来曙光号多半都会是移动战,‘忠诚护卫者’这种防御性机体用途十分有限。‘厄运’的综合性能更好,更适合未来战场需要。而且,如果有需要,舰上的工厂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补充生产‘忠诚护卫者’。”

    雷德右手食指敲着椅子扶手看了一会童可妍,说:“上尉,你是UUMA部队的指挥官,请自由发挥。”

    “是!”

    待童可妍回身坐下忙碌起来,雷德抬眼看着刘宇辉说:“刘,如果没有现在这种糟糕的局面,移民计划能按部就班地执行的话,说不定你的这个学生能在三年内拥有自己指挥的移民船。”

    刘宇辉看着童可妍的背影,目光中透出一丝欣慰。

    “行了,别沉浸在你的成就感里了,”雷德站起身说,“尊敬的格蕾丝女士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想由你来亲自指挥,毕竟这最后一次执行地球交给的任务,确实关乎着人类的未来。”

    刘宇辉点点头,然后向童可妍命令道:“童上尉,我需要一支‘夜叉’小队,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

    稍后,秦枫一改平常懒到不行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兴奋:“曙光号UUMA部队第12‘夜叉’小队全体,听我命令,跟我走!”

    沈安歌推动操纵杆紧跟秦枫问道:“去哪?”

    秦枫大笑道:“去执行秘密任务!由副舰长亲自指挥!副舰长钦点要最精锐的小队,也就是我们!”

    艾莉丝一脸狐疑地问道:“秘密任务?我们不是准备逃命吗,还有什么秘密任务?”

    “还不知道,”秦枫说,“我只知道,副舰长亲自指挥,我们必须好好表现!这样就可以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然后我要在居住区买一栋房子,退役以后邀请很多可爱的小姐来夜夜笙歌!”

    “啧……”艾莉丝皱眉摇摇头。

    桥本三郎接着弱弱地说:“队长,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小队在你的带领下,前途可能会一片黑暗……”

    突然,一个厚重的声音在通讯里传来:“咳咳,小队氛围很好嘛。我是刘宇辉。”

    “副舰长好!”众人齐声道。

    “时间紧迫,”刘宇辉说,“我直接说了,这次的任务是去把‘魔盒’接回曙光号。”

    小队全员都是一愣。

    刘宇辉接着说:“你们小队少了一人,童少尉已经补充了人员,稍后和你们会合。任务很简单,7分钟后在已经发送给你们的坐标点会有一艘货运船出现,你们需要安全护送货运船到曙光号。我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你们支持,行动细节还是由小队长具体负责。是否有问题?”

    “副舰长,接‘魔盒’上曙光号应该不是计划内的内容吧?”秦枫问道。

    “不是。”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同时面对星蝗和地球的追兵?”

    “对。”

    “啊,麻烦了……”秦枫伸手挠头,却被头盔挡住未能如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换成坚定的声音大声说道:“第12‘夜叉’小队保证完成任务!”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如果各位战死自不必说,但如果作战成功,‘魔盒’转移到曙光号上的事情将作为最高机密,如果泄露,军法处置!我希望各位明白。”刘宇辉声音不高,但语气中却透出浓浓的威压。

    “是!”众人齐声应道。

    “那么,期待各位的表现。”

    “是!”秦枫随即部署道,“编队少一人,全队采取贴身防卫编队!艾莉丝负责目标左侧空域。”

    “是!”

    “三郎负责目标右侧。”

    “是是!”

    “我在目标后方。小子你负责……沈安歌外围机动策应。”

    “是!”

    “秦枫中尉,”刘宇辉开口道,“你们正常行动,不用刻意在意我的存在。”

    “是!”秦枫尴尬一笑。

    几分钟后,等候在指定空域的小队成员迎来了护送目标。然而,货运船不止一艘,而是三艘。

    没等秦枫发问,刘宇辉的声音传来:“各位,情况有变。护送目标有3个,任务内容不变。”

    4架“夜叉”护送3个目标,新调配的成员还没有露面,而且不清楚会有多少追兵,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星蝗。秦枫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生生把“副舰长你不是玩我们吗”这句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无奈地临时改变了战术,仍然留沈安歌自由策应,其他3人每人跟在一艘货运船旁边护航。

    看着虽然已经提到最高速度,但因为动力限制而如同三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般缓慢航行着货运船编队,游弋在外围的沈安歌心里越发不安。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高度的紧张感,眼睛不停在监测系统和目视系统之间来回切换。

    突然,随着监测系统发出警报,3个小队共15架UUMA机体出现在后方。

    “完蛋,这么多‘厄运’!”桥本三郎的声音有些绝望。

    正规编号为UUMA—FB的“厄运”机体,是跨国集团弗兰克林航空航天制造公司研发的军用机体。相比“夜叉”“刑天”等沈安歌父亲任职的天海重型机械制造厂研发的一众军方制式机体而言,“厄运”基于弗兰克林公司追求高精尖技术的企业理念,采用自主研发的脑波辅助驾驶系统,可以让驾驶员拥有与自身肉体感官相近的机体视野和操控感,极大提高了作战效率。而且,在武器系统方面,有别于天海重机系列机体采用的动能武器,“厄运”采用的是能量武器系统,并且针对星蝗的数量优势,在机体全身加装了小型导弹阵列,可同时发射180枚各自锁定不同目标的导弹,拥有强大的攻击能力。

    这些优势也是在舰桥的童可妍之所以要摒弃同为弗兰克林公司研发的偏重防御的“忠诚护卫者”而换成“厄运”的理由。

    4对15,还要保护护送目标,绝不能被动防御。

    这么想着,“厄运”编队刚刚出现在视距系统范围内沈安歌便一推操纵杆,驾驶“夜叉”直接冲向敌方编队。手中电磁步枪开火的同时,藏在双肩装甲后的导弹阵列锁定多个目标急速发射。

    “厄运”编队显然没有料到沈安歌会主动出击,两架机体反应不及分别被电磁步枪和导弹命中失去战斗力。

    趁着“厄运”编队躲避攻击散开的短暂混乱中,沈安歌凭借“夜叉”后背、肘部、腰部、腿部、脚部装载的多组发动机提供的高速机动力,杀到距离目标极近的距离,电磁步枪不断开火,极短时间内再次重创两架“厄运”。

    突袭得手后,沈安歌没有恋战,打出一串佯攻射击后,迅速回到乙方编队附近。

    在艾莉丝的欢呼中,桥本三郎高兴地大叫道:“沈桑,厉害!”

    “臭小子!就不能提前说一声?还以为你要去送死。”秦枫笑着骂道。

    沈安歌换掉枪里的弹匣,呼出一口气说:“刚才来不及,下次一定。”

    被突然打懵的“厄运”这时回过神来,迅速重组编队,3架攻向沈安歌,剩下的朝护航编队冲去。

    “他们想隔开我们!”秦枫大喊道,“小子别离太远!三郎,火力覆盖!艾莉丝,拦截!”

    话音刚落,秦枫和桥本三郎同时开火,电磁步枪和肩部导弹阵列齐齐发射,在货运船编队身后形成了一张火力保护网。

    艾莉丝把电磁步枪收回后背,从大腿两侧掏出动能冲锋枪,凭借冲锋枪的超高射速朝着“厄运”射来的导弹进行快速密集射击进行拦截。

    另一边,虽然极力与编队保持联系,但3架“厄运”仍然将沈安歌逼到一个较远的距离。突然,一架“厄运”放弃了对沈安歌的追逐,转身径直朝货运船冲去。

    “糟糕!”沈安歌暗叫不好,正要抬枪射击,却因为另外2架“厄运”不间断的攻击不得不进行躲避。

    眼见冲向货运船的“厄运”抬枪瞄准就要射击,下一秒,持枪的手臂被一道闪光直接打成两段,紧接着又被一道闪光洞穿了胸部装甲。短暂的僵直后,“厄运”化为火球炸裂开来。

    远处,一架“后羿”机体从容地退掉手中电磁狙击枪的弹壳。驾驶舱里,藏在远距离目视狙击系统后面的一张红唇,嘴角微微翘起。

    “嗨,第12‘夜叉’小队的各位,”随着通讯里一个富有魅力的女性声音响起,又一架“厄运”被闪光击穿,“我是你们的新队友,芮妮·周。”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原本疯狂进攻的“厄运”放缓了攻击,改为不断变换位置以求自保。显然,对方的驾驶员非常清楚,面对“后羿”这种由天海重机研发,正规编号为UUMA—T08的特种狙击型机甲,他们的胜算很低。

    “后羿”的可怕,在于机体全身涂装的特殊隐形材料和手中那把超远距离的高精度电磁狙击枪。目前军方服役的所有UUMA机体型号中,没有任何监测系统能够捕获“后羿”的位置,从而使其成为只要在目视距离之外就永远无法被找到的存在。同时,高精度电磁狙击枪的威力极大,唯一的弱点在于受动能武器弹道飞行速度的影响,面对高速移动的目标会出现命中延迟偏差,需要驾驶员用高超的技术进行弥补。

    看到“厄运”编队对“后羿”的忌惮,第12“夜叉”小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秦枫和艾莉丝采用双机互相掩护推进的战术,变守为攻快速突进到敌人编队当中发起攻击,不断逼迫“厄运”进行规避动作,而这种受迫性规避路线很容易被远处的芮妮·周捕获,她驾驶的“后羿”再次得以轻松击毁多个目标。

    没有了顾虑的沈安歌最大程度运用了“夜叉”的高机动性,加上高超的射击技巧,以一敌二很快解决了属于自己的战斗。

    当他转身朝货运船编队看去时,两架利用数量优势越过秦枫和艾莉丝突进到货运船附近的“厄运”,却被拔出两把热能军刀的桥本三郎近身干净利落地砍为两半。

    转瞬间,原本15架的追击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见势不妙,仅剩的2架“厄运”转身加速逃离了战场。

    看着仓皇逃走的敌人,秦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亲爱的芮妮小姐,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们刚才的配合就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默契、亲密,你觉得呢?”

    “既然是初次见面,就不要直接叫我名字,很不绅士哦。”芮妮·陈盈盈笑道。

    “等我们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你就会明白,绅士也有很多种。”秦枫一边说,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腔调透露出不失沉稳的动听变化。

    芮妮·陈再次呵呵一笑:“哎呀,第12‘夜叉’小队队长真是名不虚传,副舰长亲自督战也敢玩忽职守和女队员调情呢。”

    在通讯的一片死寂中,沈安歌面无表情地换上新的弹匣,艾莉丝手扶头盔默默摇头,而桥本三郎则拼命抿紧嘴巴克制着狂笑的冲动。

    片刻之后,刘宇辉的声音从通讯里响起:“护送队伍加快速度,监测到5个敌方编队正在靠近。主要护送目标已经标记,优先保护。必要情况下,次要目标可以放弃。”

    话音刚落,通讯里传来一个尖刻的年轻男人声音:“什么?你敢放弃我?你的曙光号有三分之一的建造资金是我们弗兰克林公司出资的,你居然敢放弃我?你信不信我可以撤你的职?!”

    “不管你是谁,擅用军事通讯已是重罪!”刘宇辉冷漠地说道,“而且,这些屁话等你有命登上曙光号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