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制香开始

第14章 围困

    城东。

    常家武馆。

    常老爷子的遗体是在武馆杂役来换药的时候被发现的,房间被通过风,弥漫了半月余的药味散的干干净净。

    老爷子坐在书桌前,穿着深蓝色丝绸长袍,头发也被一丝不苟的打理过,闭目安详。

    杂役知道了,家丁就知道了,消息一层层的向下传,直到大半个武馆的弟子都聚集在了演武场上。

    人声鼎沸,有的弟子蹲在角落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有的弟子感念常家武馆的恩遇痛哭流涕,更多的是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眼见找不到常庆江,事态越来越乱,几个晓事的师兄站了出来,一番商议,决定先把局面稳住。

    点了几个嗓门大的家丁在常家武馆里四处奔走,把仍在房间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弟子都叫出来。

    又找了武馆里的账房先生,每人一本名册,要把现在仍在武馆的弟子清点明白。

    点过名的弟子就被发配出去准备丧仪用品,这些东西都是馆主卧床后就备在仓库里的,如今要一件件的抬出来。

    这边干的热火朝天,在几个师兄的周转下,场面好不容易控制下来。

    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声悠长的呼号,整个城东的街区都在某种奇特韵律的指挥下律动起来。

    长街尽头程家武馆的方向缓缓涌出一队队武者,各个身着黑衣,手持刀兵。

    队伍并不整齐,所持刀兵也各不相同,甚至嘴里嚷嚷的调子都千奇百怪。

    路上的行人在呼号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收拾摊铺退回屋中,但却另有更多摩拳擦掌的武夫从街头巷尾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汇入人流。

    程家武馆的武者没有拒绝他们的加入,这也让这支队伍显得更为杂乱。

    乌合之众。

    成千上万的乌合之众。

    当几个负责放哨的弟子步履踉跄地跑回常家武馆,紧锁大门时,天光已经大亮,但是常家武馆众人心中却是黑云压城。

    ……

    秦槐的马车一冲出城门,守在城门口附近大街上的铁牛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看到身后炸开的烟花,马车上的二人都知道,程游也已经出发,两人现在领先的这一点路程很快就会被追上。

    坐在马夫位置上的项君年扬起马鞭狠抽了几下飞驰的马匹,紧握马鞭的手指节发白。

    “别太紧张,还有点时间,别把马逼得太紧”

    秦槐温和的声音给了项君年一点安慰。

    “秦先生,你怎么知道程游一定会追出来。”

    近十年来,常馆主已经少有出手,对城东新一代讨生活的武者而言,程游的凶名已经不在常老爷子之下。

    强敌窥伺,如芒在背,原本沉默寡言的他也忍不住想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常庆江数日没有露面,今晨被人看到进了和合楼,转头就有一辆马车从和合楼出发出城。”

    “如果笃定了他会在常馆主死讯散布开来之前逃走,那么马车上坐的是常庆江,就是一件很合理的想法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游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常家武馆,而是常家武馆背后的支持,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事做的漂亮,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也未必不能猜到车上的是我,但他不能冒这个险。”

    身后,骑着备好的骏马,程游也冲出了城门,暗红色大氅迎风猎猎,他心中无悲无喜。

    他知道以常庆江的性格,现在大半正躲在武馆里,指挥着那些弟子抗衡围攻的武者。

    前面马车里坐着的很可能是那天在程家武馆闹事的青年,老贼招揽他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但他不在乎,那天这青年出手时,他和老贼就坐在中堂。

    以一品武者的修为碾压沈寒一个二品武者自然是摧枯拉朽,可他哪怕只出了一招,他也能看出来,这青年不过是刚刚踏入一流武者的门槛,气感初生,尚未归拢。

    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走到和他一样的境界殊为可怖,但一重山隘一层关。

    年青时就走到一流境界,却困死在宗师壁垒前的天才不知凡几。

    就像老贼和自己同属一流高手,但直到将死都能稳压自己一头一样。

    在一流境界,拼的是经年的底蕴!

    为了展现自己在城东的威势,这个青年不过是前戏,带着他的人头亲自踏破常家武馆才是他的目标。

    常家,鸡犬不留!

    夹紧双腿,催动缰绳,程游座下的马速度再上一个台阶。

    一流高手的轻功速度其实已经快过大部分的马匹,但无谓地耗费体力颇为不智,马只需要把他带到秦槐马车后方百米距离,他就能催动身法,与那小辈近身搏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到马车前那个马夫回头望来时眼眸里的惊恐和绝望。

    握紧长剑,伏低身形,单掌在马背上下压,棕红色的骏马发出痛苦的嘶鸣,折断了马腿摔落在身后。

    他则自马匹摔落的烟尘里凌空窜出,数十米距离不过是一步之遥,狂风止歇,他已出现在车厢上方。

    但就在这前劲已泄,后劲将生之际,一柄银刃长刀刺破车厢顶盖向他的心口捅来。

    程游心中大骇,自己这一手风行水上,下了近十年的苦功,这青年坐在车厢里,如何能够反应的过来,在这毫厘之间反击。

    车厢内神经紧绷的秦槐此时却心中一定,自己有天赋神通相助,修行一步一个脚印,功力扎实绝不输于他人。

    唯一苦恼的就是手头没有上乘轻功,若这程游保持距离,徐徐图之自己就有些进退维谷了。

    “谢谢你,主动送上门来。”秦槐发自内心的感叹。

    车厢上的程游听不清秦槐的话,银色刀锋已经占据了他的全副精神。

    一声低喝,程游在间不容发之际把脊背弓起略略让过了一点刀锋,利用腾出的这一点位置把左臂塞了进去。

    刀锋刺进他的小臂,在肌肉内的骨骼上划拉出刺耳的“咯吱”声音,但也因此被带偏,仅仅割裂了程游的侧胸。

    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刀,程游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双脚终于在车厢顶上站稳。

    一念之差,苦海沉沦

    左臂已经被废,耷拉在一旁随风摇摆,侧胸处一道血痕,血肉外翻,程游双目通红,出道二十五年至今,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伤。

    这一轮交锋过去,秦槐也从车窗翻了出来,站在车顶的另一角,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