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制香开始

第15章 长街染血(求追读)

    “为什么会是气感圆融?凭什么是气感圆融?”程游看着眼前持刀而立的青年喃喃。

    距离数十米,隔着车厢,自己这手风行水上不带半点烟火气,能反应得过来的只有在一流境界浸淫已久,气感圆融的武者。

    可这距离程家武馆冲突以来才过了多久,两个多月吗。

    对一流境界的武者而言,两个月够干什么的?

    从气感萌生到圆融无碍,自己耗费多少岁月,才堪堪度过的劫难,竟然被这个青年一步迈过!

    “妖怪,妖怪,你才是真的妖怪。”

    程游大口大口的呼吸,肌肉的挤压让侧胸的伤口不断汩汩涌出新的血液。

    但是随着他逐渐癫狂,瞳仁里的血丝开始蔓延直至染红整个眼眶。

    他骇人伤口两侧竟开始倒生出细碎的肉芽,没能填满整个伤口,但也阻止了血液的继续流失。

    自程游幼时起,他就发觉自己与他人不同。

    他身上从来不会出现像其他顽童那样剐蹭留下的伤口;

    他的眼眸似乎总是比其他人的要更容易生出血丝;

    一年当中总有几个夜晚,自己能听到一些朦胧的低语。

    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理解这些都是异类的象征。

    他不断学习掩盖自己异样,屠杀每一个有所察觉的人,在被发现的征兆出现时离开,这期间他变得愈加敏感多疑,阴鸷易怒。

    直至在锦阳城,他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像一个普通的武者一样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

    他之所以孤身追杀而来,不仅是因为他要确保常家滴血不存,更因为他本就更喜欢单打独斗。

    “不要以为只有你与众不同。”

    程游抬起赤红的眼眸,试图俯视秦槐,却只看到了一抹刀光。

    背对烈阳,在车厢的狭窄空间里,秦槐欺身而上,出鞘长刀自下而上切入程游的脖颈。

    这一刀极为刁钻,没有给他丝毫反应辨认的时间,刀刃从他受伤的左手一侧斜斩而上,直取头颅。

    程游脸色骤变,仓促间好不容易提起自己始终握在掌中的剑,以剑柄横推荡开了这一刀,肩膀上却又添了一道伤口。

    同时看他被刀影所迫失了位置,秦槐毫不犹豫,抬起右腿,凶狠的一记膝顶轰在了程游的左腹,把他从车厢顶轰飞了出去。

    看着程游跌落在城外的土路上,踉踉跄跄地拔出右手提着的长剑,秦槐也从放缓了速度的马车上跳下,缓步朝程游走去。

    时辰已近正午,初冬的暖阳略略驱散寒意,程游却冷到发抖。

    自他信心满满追上秦槐开始,不过交手两招,身上就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废了一条手臂。

    过往自己无往不利的异物之象,甚至没让这个青年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时刻紧握的长剑似乎是个摆设,直到此刻才堪堪拔出,却好像已经没有举起的意义。

    城里自己的弟子们正在围困常家武馆,一切向好,但就这么一会,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对了,城里,只要跑回城去就好了。”

    失血过多,全身各处伤口的疼痛拉扯着神经,漫无目的的思绪飘过程游的脑海,他好像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交手不足一刻,一剑未出,程游竟然选择抛掉了手中的长剑,运起轻功,向着锦阳城的方向一骑绝尘。

    ……

    和合楼上。

    张思溪下巴微翘,手轻扶下腮,似在侧耳倾听远处常家武馆门前的喧闹。

    “这会常老爷子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吧,你不在常家武馆内坐镇真的好吗。”

    本来在包厢里服侍的婢女被遣走,迎着张思溪喝茶的节奏,常庆江很自然地充当起了沏茶的角色。

    “托秦先生的福,沈寒被打伤卧病在床,程游又出城去追他了。”

    “现在程家武馆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又以为我仍在馆中坐镇,哪怕声势再大,也不敢贸然冲撞常家的,家父留下的威势多少还值这么点。”

    “何况我赶回去了也不过是困守孤城,又能如何。”

    “还不如在这守着,回城的若是秦先生,程家至此除名,若不是,所有人都得死,我至少也要先馆里的兄弟们一步。”

    抿着茶,张思溪瞧着对面坐着的青年,眼眸里冒出点光亮。

    “你终于有了常老爷子几分模样,沾上了一点匪气。”

    两人正在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城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

    几个小卒急匆匆地跑进来,

    “快去喊执勤的偏将。”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染血的人形从城门口一跃而入,来势汹汹。

    但就在半空中,他的一条腿沿着膝盖上方,被平滑的分开,人也自空中跌落,溅起一滩血花。

    那条多出来的腿却奇怪地惯性不减,在长街上一路滑行,直到一个面馆门口才停下,里面吃面的顾客无不瞠目结舌,呕吐不止。

    顺着这血人趟出来的赤红道路,又有一个人影从城外踱步而入。

    城门处执勤的小卒努力握紧手中的兵戈,却鼓不起劈砍的勇气,定定地看着人影,越看越眼熟。

    呆呆地看了半响,脑海里才跳出那个半年前身穿粗布麻衣从此走过的身影。

    为了尽可能与常庆江相似,秦槐今天穿的是一套他常穿的纯白长衫,长衫如今饱染鲜血,拖曳在地。

    倘若把视角拉高,匍匐在地爬行的程游,身后的这一道血痕,像是秦槐刻在青石砖上的一个“一”。

    长街染血,万籁俱寂。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槐走到了爬行的程游身边,单手抓着他的脖颈,像拎着一只待宰的鸡仔。

    环顾四周,秦槐诚心诚意鞠躬致歉,随后,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沿着城墙开始走进阴影覆盖的城东。

    远处纠集好人马的城卫已经列队而来,正要追赶上去。

    和合楼顶层包厢的窗户,突然伸出了一只青葱小臂,有气无力地摆动了两下,领头的偏将便赶忙叫停了众人。

    城墙的阴影分割,那头是正午骄阳下的繁华长街,这头是有些脱力步履蹒跚的秦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