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俄罗斯岁月

第二十八章 又见大连

    清晨,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这时一缕晨光透过瓦罐房的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就好像是母亲温暖的手在轻抚我的脸颊,舒缓了我离家五个月的思乡之情。树林里弥漫着薄雾,雾气从窗户飘到屋内,浸湿了我的头发。早春时节已经完全开化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着。由于化雪,水量很大,从河水中溢出一股小溪,溪水从瓦罐房旁边流过。潺潺的溪水声和候鸟叽叽喳喳美妙的歌声,以及温暖的阳光都让我感到,虽然已经从睡梦醒来,却又好似仍然在梦中。

    俄罗斯三月中旬,天气变暖,冰雪消融。吃过早饭后,我们来到了货场工作,这个林片今天是最后一次作业,明天会去新的货场,驻地还是不变。

    到了货场后,我把剩余的柞木都画好线,就坐下来等他们锯了。这时工人老彼得从林子里方便后回来,手里拿着一朵黄色的小花递给娜塔莎。娜塔莎很开心,捏着小花凑到鼻子前闻着花香。我第一次看见这种小花,就问这是什么花,娜塔莎说叫做“Подснежник”,当时我理解为从雪下长出来的花,应该是春天的第一朵花。多年后我才发现,其实娜塔莎说的不对,它的俄文应该是“Адонис”,中文的意思是“冰凌花,侧金盏花”,而不是娜塔莎说的“雪花莲”。我用手机拍下了这朵小花,照片现在还在我的QQ空间里。

    春天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早上还阳光明媚,下午就下起了2008年的第一场雨。这时这个货场的工作也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交给运材车。我们收工了,坐着年迈却“老当益壮”的乌拉尔车返回驻地。

    春雨虽不大,却也沾湿了衣服,坐在车上,感觉到处都是潮潮的,黏黏的。我打开车窗,深深地呼吸着早春时节丛林的空气。这空气很清新,掺杂着泥土的芳香以及树木油脂的松香,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悠然自得。

    高大威猛的红松似乎少了几分昔日丛林之王的威风,耷下粗壮的枝叶,无奈的忍受着春雨的洗礼。但又好象它是故意让自己的枝叶耷下来为那些比自己低矮的丛林美女水曲柳遮雨,这也不乏绅士风度。看上去它也好像在为自己的这一绅士举动而洋洋得意。

    在乌拉尔车路过白桦林时,小溪旁两只小鹿在相互追逐嬉闹,它们似乎也非常喜欢这场春雨。前面的小鹿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后,卧倒在地。我的心也随着小鹿的倒地而揪紧。这时,另一只小鹿跑上前来,探头看向倒地的小鹿,忽然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似的猛地缩回了脑袋,似乎在查看着倒地的小鹿的伤情。

    乌拉尔车渐渐远去,这时我非常欣慰地看见,倒地的小鹿摇晃着脑袋吃力的爬了起来,在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后竟然又能蹦蹦跳跳了。我很高兴能够看到这一幕,也不会为它担心了。

    回到营地后,大家都在洗洗刷刷。据俄罗斯人说,山上很快就要放假了。到处都在开化,场地和道路都很泥泞,不适合作业。我也赶紧打扫下个人卫生,为下山做准备。

    我洗完澡后,请巴沙帮我理了发,五个月下来,我的头发已经能扎辫子了。巴沙并不是理发师,只是在他上山前,妈妈给他买了一个电动推子,这样可以方便给自己和同事们剃个头发。在巴沙帮我理过发后,我拿出了100卢布给他,双手合十再三谢过巴沙。然后我急忙拿起一块残破的镜子,看看理的怎么样。在镜子中我看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头发像是被狗啃了一样,一块长一块短,胡茬老长,面黄肌瘦,不过我还是通过两颗大板牙认出了自己。第二天娜塔莎第一眼看见我,被我样子逗得笑弯了腰,然后她又跑去巴沙那里要来了推子,认真地帮我重新理了下。理发完毕,我战战兢兢地拿来镜子,在里面,我终于看见一个人,一个干净的男人。

    后来我们换了另一个货场,这里是一片白桦和白杨混合林,当坐车路过这里时,眼前白花花的都是带着黑色斑点的白桦树和一些白杨树。此时已经接近3月底了,道路很泥泞,尤其是在林子里,本身路都是新开的,并没有压实,所以车走起来很费劲。

    我的山地鞋每天下班回来后都是湿漉漉的,需要在炉子旁烤干了,第二天才可以穿。这天烈索总部的一个负责人来了,他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小老头,他是一名总裁级别的人物,人长的很瘦小,总是一副像嗑药了的感觉,晕晕乎乎的。我猜想,大概率他是个瘾君子。

    这人叫做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大家都挺怕他,知道他是大领导。他身后照常跟着两个公牛一样强壮的保镖。两个人都是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却异常强壮,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一定身手不凡。

    我和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还是比较熟的,因为他隔三差五就会来山上视察工作。由于我对于他们来说是老外,所以偶尔也会开他的玩笑,称他为老师,主要是他一来就会“教导”我,让我努力造好材啊,多多为公司创造效益啊。

    “你好,米沙,好久不见了,近况怎样?有没有努力工作啊?你可不要撒谎,科斯佳全都告诉我了!”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上来就喋喋不休说了一堆,但是表情依旧是晕晕乎乎,飘飘欲仙的感觉,眯缝着眼睛,让我在心里断定,他肯定是嗑过了药后才出来的。

    “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您好,我的老师!放心好了,我非常努力,您看这材造的,棒极了!”我见他和我开玩笑,我也开起了玩笑,假装吹捧自己的成绩,实则这个货场大多是软杂木,根本不需要我来划线。

    “啊哈!你是要努力工作,到时候让科斯佳给你找个俄罗斯妞作为奖励!”小老头说完,眨了下眼睛,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呃……这个……那个啥,嗯……这个就不需要了!”我被他一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毕竟我不是非常健谈的人,而且娜塔莎也在旁边,让我更加害羞了。

    “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您好!”娜塔莎听完小老头的话,坐在一旁笑着和他打起了招呼。

    “你好娜塔莎!辛苦了,你还是那么漂亮,一点没晒黑!”小老头笑眯眯地对娜塔莎说道。

    “听说您是米沙的老师?”娜塔莎问道。

    “是的,我可以教他所有的木材知识。”小老头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娜塔莎要说什么。

    “您看,您学生的鞋子,都湿了,他可能需要一双靴子。不然会生病的。”娜塔莎指着我的雪地鞋说道。

    小老头看了看我的鞋子没有说话,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盯着小老头穿的一双防水靴子。后来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在离开前,把我叫了过去,原来他要把自己的防水靴脱给我,然后穿上了保镖从后备箱里递给他的一双高档皮鞋。在谢过小老头后,我扭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娜塔莎,悄悄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娜塔莎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得意地一笑,又深深地吸了口手指间夹着的细长的女士烟。

    这双防水靴确实很棒,既保暖又不潮湿,穿着它脚舒服多了。在工作中我也可以放心到泥泞的地方去划线了。

    过了两天,我们在驻地旁开了货场,山上的木材拉到这里造材,而我也仅仅在这里工作了一个上午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但我并不知道如何回去,要去哪里。

    我回到瓦罐房里收拾好行李,盘算着如何回去。屋里的其他俄罗斯室友都走了,就剩下我自己了。我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早上从食堂里带出来的饼干嚼了起来,这种饼干又干又很松散,难吃至极,要不是食堂已经被拖走了,我才不会吃这种饼干呢。

    我边吃边思考着,一会儿怎么回去,回哪里去。这时瓦罐房门开了,是娜塔莎。“Миша,привет!Тыещёнеел?”娜塔莎问道:“米沙,你好!你还没有吃饭吧?”

    “Наташа,привет!Яем,печенье!”我说道:“娜塔莎,你好!我在吃呢,饼干!”

    “Вот,посмотри,чтоятебепринесла!”娜塔莎笑呵呵的说道:“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见娜塔莎双手捧着一个黄色的铁盆,打开盖子后,里面竟然是饺子,而且是中国饺子。“пельмени,китайские!!!”我惊讶地长大嘴巴,喊道:“饺子,是中国饺子!!!”。

    “Да,тыобъяснил,какготовитькитайскиепельмени,иятакприготовила!”娜塔莎笑靥如花地说道:“是的啊,你讲过中国饺子的做法,我就照着做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一次我给她和沃娃讲过,中国的饺子是怎么做出来的,她竟然记住了,还去食堂问薇拉要来了白面和大头菜,猪肉,自己亲自做出来了。

    娜塔莎也还没吃午饭,特意做了两人份的饺子。我们一起边吃饺子边聊着天,主要都是些关于娜塔莎以前的事情,后来她还问了我在中国有没有女朋友。她说到了我的痛处,我脑子里闪过了几个女生,但是和她们都是有缘无分,甚至只是短暂的暧昧,什么都算不上,所以我支支吾吾地说:“没有”。

    “Будет!”娜塔莎深情地看着我,说道:“会有的”。

    我看着娜塔莎的目光,立马羞红了脸。在短暂地互相凝视之后,我首先低下了头,笨手笨脚地夹起了一个饺子吃。娜塔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也红着脸低下头去吃饺子。不知道是不是她也害羞了,微红的面孔显得更加迷人,白里透着红,让人陶醉的红,似葡萄酒,又似晚霞。

    那顿饺子虽然一共只吃了10分钟,但在我的记忆中却是非常漫长,我从来没有觉得吃一顿饭的时间可以如此的煎熬。那种感觉是,内心即充满感激,又很激动,而在感激和激动之外还有一丝冲动。试问,哪个男人能够受得了像娜塔莎这样的美女?我和她即有过在野外遇险时的同甘共苦,又有几个月时间的工作相处,还有那夜同睡一张床,共盖一张熊皮的经历。今天她又来送饺子给我吃,这让我内心感到非常的感激,却也让年轻的我心潮澎湃。我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冲动,低着头用力咀嚼着娜塔莎亲手包的中国饺子。

    娜塔莎在短暂的害羞之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笑弯了腰,露出腰部洁白似雪的肌肤,吓得我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可是头却不受控制的往回转,眼睛也开始情不自禁地瞟向她。

    吃完了饺子,娜塔莎收拾好了炊具,问我怎么回去,我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走,科斯佳好像是出去办事了。然后娜塔莎竟然像变魔术一样,推出来一台摩托车,说是薇拉老公的,于是她用摩托车带着我来到了赫维向卡村的驻地。这里有去基罗夫斯基的运材车,我可以坐车去那里的货场,那里有我的同事。

    娜塔莎把我放下后,又再一次深情地看向了我,我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就挪开了眼睛,去看旁边一堆刚刚劈好的柞木柈子。娜塔莎这次没有被我的怂样给逗笑,而是冲着我眨了下眼睛就掉转摩托车走了,还不忘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目送娜塔莎骑着摩托车英姿飒爽的背影渐渐远去,我有些心酸,又感到遗憾,似乎又有些如释重负,并且在此后的岁月中,我再也没有再见到娜塔莎。

    我进了之前住过的瓦罐房,这里的人都走,床铺空荡荡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去找弗拉基米尔经理,他并不在办公室,有人说他在货场。我去货场找他,也不见人,这时我看见货场停着一台卡车,是去基罗夫斯基的运材车,司机费佳正在捆绳,准备走。

    我问他有没有看见林哥,以及库兹涅佐夫采伐队的情况,他说那里没人了,都走了,林哥也走了。我心里有主意了,如果林哥确实走了,那么我也要去基罗夫斯基,那里有我们的人,也可以打电话给金峰,在确定后面要去哪里。我请求司机带我也去基罗夫斯基,司机费佳犹豫了下,不过还是同意了。

    我把行李放进驾驶室,自己也坐了进去,我怕后面还有别人来搭车,就赶紧先钻进去占好有利位置。这时走来两个俄罗斯工人,肩上都扛着行李。他们去找费佳说,想搭车,费佳指了指驾驶室,告诉他们已经有人了,没位置了。两个工人在得到拒绝的回答后,竟然用手推搡了司机费佳,还冲着我竖起了中指,这让我非常的震惊。但是我并没有回复,装作没看见,转头看向别处。

    司机费佳被推搡了后,非常气氛,骂骂咧咧的开门上了车,打着了火,车子起步了,我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运材车很快就驶离了赫维向卡村,我从后视镜中看见,午后阳光下,村民的木屋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了。赫维向卡,这个给我留下难忘回忆的俄罗斯原始森林中的小村庄,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沃洛佳、沃娃、巴沙、科斯佳、谢尔盖、薇拉夫妇,还有娜塔莎,这位美丽善良正直的俄罗斯女人,再见了,这趟丛林之旅真的是让人难忘的回忆。

    我原以为可能这时我最后一次涉足原始森林,因为我在这一天之前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暗下决定,这次回国后就一定要离开森林,离开木材。可是命运女神却并没有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过生活,在若干个月后,我又一次的短暂地来到了森林。

    我们先回到这次搭车之旅。在卡车驶离赫维向卡村后大概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晚,夕阳西下。早春时节,白天虽然暖和,冰雪消融,但是到了晚上,温度骤降,白天雪化成了水,晚上水冻成了冰,导致路面很滑,尤其是砂砾路就更是如此。费佳开始不停的咒骂这条破路,咒骂政府不修路。大概有6点多钟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在车灯光束之外一片漆黑。那时还没有手机导航,我也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只能任凭卡车把我带到哪里。

    我担心运材车是去基罗夫斯基市区,而不是乡下的那个货场,就又一次地和司机确认,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才放下心来。

    卡车这条路上走了两个三个多小时了也不见其他的车辆,好像就只有我们这一台车走一样。走着走着车灯突然熄灭了,费佳又开始咒骂这车和车灯。他把车停了下来,四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的内心开始打鼓,这黑灯瞎火的,别说我们的车走不了,就是后面真来个车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追尾。

    费佳拿出手电筒照亮,打开车门上的一个盖子,里面都是一些线路和二极管,他把其中的一只二极管取出扔掉了,又找来一只备用的二极管连接上去,然后再打火后,车灯竟然亮了起来。

    有车灯了,我的心也放了下来,就这样,卡车一路跑,一个小时后,地平线上出现了城市的灯光,是基罗夫斯基,城虽不大,但也称得上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在原始森林中住了一个半月后,我又再一次的回到了“人间”。

    望着商店橱窗中悠闲的人们,以及住宅中正在喝着茶和咖啡,聊着天的一家人,我的内心别提有多羡慕了。我是多么希望,能在城市里多停留一会儿,或者是停在商店门口,随便下车来站一会儿,让我感受下人间的气息。但是卡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穿过城市后直接往北开了。开了20分钟后,卡车开进了货场,这就是基罗夫斯基货场,虽然它不在基罗夫斯基市里。

    我下了车,来到了办公室,这里已经下班了,只有看门的老太太,还有没来得及下班的一个老头,叫做伊万诺维奇,是报关员。然后从后门走来了一个中国人,是王晓光,看到他后我欣喜若狂,热情的拥抱了他,他也与我拥抱。这次与上次我在林中拥抱他完全不一样,似乎他见到我也非常开心,虽然我不是领导,只是个小翻译。

    王晓光让我先在屋里坐一会儿,他出去一下。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袋子俄罗斯饺子和一个俄罗斯大香肠。原来他是坐伊瓦诺维奇的车去商店了,要给我准备晚饭。我也确实饿了,还一直没有吃晚饭。他数出来二十个圆圆的俄罗斯饺子,嘴里说着:“18、19、20,应该够了!”。

    我站在厨房里和王晓光聊着天,他在给我煮饺子,桌子上放着切好了的香肠。原来王晓光是在春节后就被派往这里了,而张子勇被派到了秋古,宋伟开始是留在伊曼的,后来开单位的车出了事故,在医院治疗了7天后,没大碍就回国了。

    我吃过了晚饭后,和王晓光回到了他的住处,是一个很小的瓦罐房。我也习惯了,在山上住的就是瓦罐房,在这里还是住瓦罐房。王晓光已经点燃了炉子,屋子里很暖和。

    开门进屋是铁炉子,炉子的右边是床铺,左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两边有可以坐人的台子,桌子右边的台子上放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旧衣物。床铺上凌乱的放着一些被褥。在房子的三面有能打开的窗户,整个屋子就是这些东西。

    炉子烧的很旺,王晓光打开了门往外放着热气。赶了一下午的路,我已经很疲惫了,就脱了衣服,躺了下来。放完热气,屋里不在热了,王晓光关好门也趟了下来。他用手机放起了音乐。那时比较流行诺基亚手机,他的是有内存卡的,可以存放很多的音乐。这也让我着实很羡慕,我的摩托罗拉L6最多也就能存放3-4首完整的歌曲,而且音质也很不好。

    听着熟悉而又久违的流行音乐,我立刻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王晓光带着我去办公室,洗脸是在办公室后门有一个小厅,拿了一个大铁盆,打上一些凉水便把脸洗了。之后王晓光把昨天没有煮的十几个饺子煮了,还有昨天剩下的香肠,和我一起吃了。之后我们喝了点桌子上俄罗斯人留下的茶和咖啡,便把早饭打发了。

    后来王晓光给烈索的“陈姐”打了电话,问了关于我的安排。得到的答复是让我今天便搭这个货场的经理的车去烈索总部,然后回国。

    上午我和王晓光在货场待了半天,这里的人员有女工长达尼亚、检尺员阿尔宾娜、报关员伊万诺维奇,其余的人在外面工作,我没有来得及去和他们认识。

    时间快到中午了,王晓光乘伊万诺维奇的车去商店买了一袋大米、鸡蛋和两个鸡腿,说是中午给我做。这时这个货场的经理来,他说要开车带我去烈索。我没有带行李,把它们留给了王晓光,只携带自己的衣物和货场经理去了烈索。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烈索,在这里陈姐接待了我。她带我去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回到办公室。我坐在沙发上“听候发落”!

    这个办公室就是烈索老头公司的总部,这天我没有见到老头,只见到了这个办公室的一些俄罗斯人。似乎他们都是有点“狗眼看人低”,见了我这个发型怪异,邋里邋遢的中国人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难怪他们会门缝里看人。

    陈姐吃完饭就坐下来继续工作了。陈姐是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女子,长我几岁,鼻子上卡个粉色镜框的眼镜,眼睛不大不小,黑溜溜的,薄薄的嘴唇,扎个马尾辫。人长的不算美,但是却也温婉安静恬淡,让人看着很舒服,感觉很亲近。她说俄语有些软,不是我喜欢的语调,说起汉语来却有些南方人的口音,似乎还很靠南。

    陈姐偶尔会走过来问问我,冷不冷,热不热,渴不渴,就是没问我吃不吃,其实要是她能拿出个巧克力来给我吃,我想我会很开心地接受。因为在林子里待了几个月,我已经严重的营养不良,缺少维生素,人瘦了不少。

    “领导让我给你订火车票,你会订票吗?”陈姐走过来说道。

    “哦,那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来打电话问问火车站售票口”我说道。

    陈姐把手机借给我,还告诉了我火车站的电话,我打电话问过了,有今天夜里的票。然后我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当天夜里的火车票。回到办公室已经晚上了,陈姐带我去食堂吃了晚饭。一起吃晚饭的还有两个中国人,他们是来这里谈项目的。这个食堂有一个餐桌,办公室人员都在这里吃饭,按照先后顺序来。这时一个俄罗斯中年女子进来吃饭,我见她端着盘子走过来,就帮她拉了下椅子。她很高兴也和礼貌地向我道谢。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并非刻意做作,而是无意识地帮她拉了下一椅子,竟然获得这么好的效果。

    陈姐的长相应该是俄罗斯男人比较喜欢的,在吃饭的过程中,陆续有几个俄罗斯男子进来吃饭,他们都在夸陈姐漂亮,惹人喜欢。看来陈姐在这里很有人缘,很吃得开。

    吃完晚饭,陈姐又带我回到了办公室,她继续坐下来工作,而我则又在沙发上打盹,惹得办公室里的一个俄罗斯男人对陈姐说道:“莉莉娅,你看,他又在这里睡觉!”。

    “他没有睡觉,是在休息,他一会儿就和我一起下班了,他自己又不知道住处在哪里!”陈姐解释道。

    而我则怒目而视这个讨厌多事的俄罗斯中年大叔,大叔自讨没趣,则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后就收拾东西下班了。

    陈姐见俄罗斯人都下班了,开起了音乐,这些音乐都是我喜欢的流行音乐。这让我羡慕不已,我非常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学俄语的,我是这么狼狈的刚刚从林子里回来,像是一个难民一样,甚至坐在这个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都是碍眼的,让人嫌弃的坏家伙,而陈姐则是干净体面的惹人喜爱的白领?

    我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一想到后天就可以到家了,内心里说不出有多开心。动听的流行音乐让我内心舒缓,轻松了许多。陈姐开始收拾东西了,我知道我终于可以去休息了。在收拾好东西后,陈姐去窗台打电话了,她是给公司总部的财务总监打的电话,她上身趴在窗台上,打着电话。陈姐上身穿的是白领常穿的白色小西装,下身低腰牛仔裤。牛仔裤将她的身材展漏无疑,而由于她是趴在窗台上的,漏出了腰部,这让我立马害羞的转过了头。

    打完电话,陈姐走过来冲我一笑,告诉我可以走了。我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包,跟在她身后出了门。我们走出公司总部的院子,然后沿着一条不是很宽敞的路向西走去,夜色笼罩着城市,两边没有路灯,但是天色还没有黑透。可以看见路两边都是荒草,而远处还有几座民宅。

    大概走了10分钟左右,我们进了一个别墅区,这里都是别墅。在一处别墅的外面放着烤箱,上面烤着俄罗斯大肉串。

    “走啊,我请你吃!”我对陈姐说道。

    “我们怎么吃啊?”陈姐惊讶的说道。

    “没事,我来请客,这种大肉串很香的”我忙解释道。

    “可是这是他们自己家里烤的啊!”陈姐说道。

    “哦哦,我还以为是饭店里卖的呢!”我尴尬地说道。

    陈姐带着我进了一座别墅,这是烈索老头的别墅,暂时让我们中方人员住的。里面之前住了3个人,算上我4个人。陈姐把我安排在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我放好东西,下楼参观了下别墅。

    这座别墅很大,装修属于西式风格,很漂亮,还有吧台。而且我发现,这座别墅有很多个卫生间,具体有几个我没有来得及细看。陈姐和另外两个中国男人先后下楼坐下来,和我聊天。问了下森林里的情况,以及一些他们好奇的关于俄罗斯的奇闻异事(我比他们在俄罗斯的时间都长些)。没有特别可以讲述的,大概9点多后,我上楼睡觉了,因为夜里2点我要去火车站赶火车,睡觉前我定好闹钟就睡着了。这一觉是我几个月以来睡的最好的。因为我第一次可以一个人享有一个房间,还是一幢装修豪华的别墅,可比林子里的瓦罐房强一百倍,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只是这天上只属于我半个晚上!

    当我梦见和李丹聊QQ呢,而且聊得很开心的时候,准时响起的闹钟把我叫醒了。我起床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起昨晚睡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拎包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我站在门口等着我昨天傍晚在陈姐办公室预约的出租车。外面巡逻的俄罗斯狗子们被我惊醒,冲着我嗷嗷地狂吠。一个打更人出来问我是谁,我说是中国人,在等出租车,然后他告诉我应该往别墅区大门口走才能坐到出租车。当我出了门后,出租车已经在等我了。后面我在火车站顺利的坐上了火车,然后一路都顺利地回国了,一路无事,就不过多叙述了。

    到了绥芬河办事处,我把护照交给了那里的会计,也就是原来在国外和我们一起工作的刘哥,之后就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火车是晚上开的,上车后我对面竟然坐着一个酒鬼。这人大概50岁不到的年纪,身强力壮,魁梧矮胖,显然已经喝多了,晕晕乎乎,眼睛直勾勾的,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白酒。

    他一坐上车就摆出了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骂骂咧咧,还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数,之后又放回了兜里。我心里一顿紧张,还以为他要撒钱呢,都准备好接着了!当然,这句是玩笑话。

    火车开车了,这人横躺在座椅上,一个人竟然占了三个座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座位的人没来,还是说看了酒蒙子甚至宁可不坐,总之竟然没人叫他起来让座。

    火车走走停停,陆续上了一些人,而那个酒鬼的手竟然乱放,甚至摸到了一个女人的屁股,那女人并没有和他计较,只是躲闪到了一旁。这时酒鬼的手竟然又放到了一个男人的下体位置上,被那人打了手。“草泥马!尼玛币!嘎哈!”酒鬼一连串的脏话,幸好那男人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不然一定会打起来,而我坐在他对面,肯定会被误伤的。

    在我旁边一排的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已经喝了一个多小时的啤酒了。三个人互相都不认识,开始是一个男人在喝酒,后来他竟然和坐在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子搭起讪来,而且两个人竟然很聊的来。女的一直在吐槽自己的男朋友不好,而男人则假惺惺的安慰起来,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无视旁人,周围一车厢的人都在听他们两个无聊透顶而又愚昧至极的对话。虽然无聊,虽然愚昧,可是这样的人却又有“志同道合”的一帮子人,比如后来又加入这两个男女的无聊吐槽团中的一个小年轻。他长得很像我同事李斌,三个人边吐槽边喝酒,两个小时下来竟然喝了20几罐啤酒。在他们的聊天过程中听到,他们都是没怎么上过学的,在绥芬河打工的人,他们吐槽生活,吐槽工作、吐槽老板、吐槽父母、以及被年轻女子吐槽的自己的男友和男友不讲理的母亲。

    我很困,可是却被这车厢中的环境影响的根本就睡不着,对面的那个酒鬼一会儿捅咕下旁边的人,一会儿骂骂咧咧,甚至还碰到了我,我看了他一眼,他竟然骂了我一句!我发誓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惨遭毒口!我本想揍他一顿,可是冷静一想,第一他是酒鬼,第二他长的五大三粗,如果真交起手来,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于是我选择了忍让,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而前面吐槽团的两男一女后面的四个座位上坐着四个人,看起来应该是刚刚从俄罗斯回来的工厂里的工人。他们坐车无聊竟然也喝了起来,几个人喝起了白酒,还抽烟。引得旁边的旅客怨声载道。

    “车厢里还抽烟啊!呛死人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忍无可忍后,终于开口说道。

    “就是啊,这么多人呢!本来火车里也不让抽烟啊!”一个老奶奶也接着说道。

    “就是啊,快掐了吧!别再抽了!”很多旅客都开始指责他们,但大多是女乘客和一些老年乘客。

    抽烟的人并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抽烟喝酒,大声吵闹,全然不顾及旁边旅客的指责。

    这时我前方隔一排的位置上突然站起来一个壮汉,大声地喊道:“掐了!”。只见这大汉起码有一米八五的个头,人高马大,撸起袖子的胳膊上全是纹身,油光锃亮的头发,还在后面扎个短马尾辫,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气势着实吓人。

    几个在车厢里抽烟的人被吓得顿时把手中的烟掐灭了,不敢再看大汉的脸,先前嚣张的嘴脸换成了懦弱的鼠辈。

    被大汉的一喊,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大伙都不在说话了。一些人的脸上是解恨的表情,另一些人是嘲笑几个没素质的在车厢里抽烟的家伙,而更多的人则是希望后面会有更精彩的好戏可看,显然他们也并没有失望。

    在车厢一片安静的时候,几个抽烟人中的一个瘦瘦的高个男子说道:“哎,来来来,继续喝!”

    “草泥马!喝尼玛币!”突然我对面的酒鬼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怎么的,竟然骂了这么一句。

    “草泥马!你骂谁!”那个瘦高个不乐意了,冲上去打了酒鬼一拳,这一拳把酒鬼打醒了。酒鬼不慌不忙穿上布鞋,站起身来就给了瘦高个一拳,两个人立刻打成一团,惊得旁边旅客四散奔逃。而前面的吐槽三人团就在邻座,也被两个人惊得躲到了一旁。其中的女的躲闪不及,被酒鬼在胸上打了一拳,疼得她大声惨叫。看到这一幕,吐槽三人团中的搭讪男急了,用力给了酒鬼一巴掌。本来酒鬼的力气大,已经把瘦高个按在了桌子上,这时突然挨了一巴掌,被打蒙圈了,回头一看是搭讪男打的,就放开瘦高个,扭过身子和搭讪男战作一团。吐槽三人团中的小年轻也冲过来与搭讪男一起打酒鬼。但是酒鬼很会打架,又仗着自己五大三粗,吐槽三人团竟然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只听“啪”的一声,抽烟的瘦高个在酒鬼的身后打了他一巴掌,情况不妙,酒鬼被前后夹击了!而瘦高个还带着和自己一起喝酒抽烟的一个小矮胖前来助战。

    我躲在自己的座位上心想“这回这个老酒鬼要遭殃了,不过也活该,谁让他耍酒疯了,还骂我”。

    这时乘警赶了过来,把众人分开,在简单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之后,把几个人叫走做笔录去了。而那个酒鬼却说什么也不走,赖在椅子上不动。乘警也无奈,只能把他放在这里走了,这场火车闹剧也就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浑身上下都难受,腰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对面的那个酒鬼也应醒酒了,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然后又整理了下昨晚打架时被扯破的衣服。

    这时早餐车来了,售后员叫卖着传统中式早餐。折腾了一宿,我也有些饿了,从包里拿出昨天上车前买好的面包来吃。对面的酒鬼显然也饿了,从包裹里翻出了一桶方便面和香肠,去接开水泡好了,又把昨晚手里拎着的半瓶白酒扭开,一口面一口白酒的吃喝起来。

    我心想,这一幕似乎很熟悉,因为我父亲也是这样,有的时候早上也会喝酒。甚至有时候一天三顿酒,有菜要喝酒,没菜了就着咸菜条子也可以喝顿酒。这男人只要喝了酒,就很难戒掉,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酒瘾会愈来愈烈。如果酒品好,喝了酒,不喝多,该忙啥忙啥,不耽搁事情。至少如果是喝多了,可以躺下来睡觉,谁也不招惹。但是这个酒鬼似乎和我父亲很相像,很难长期不喝酒,喝醉了酒就惹是生非,打骂妻儿。然后不喝酒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却是一副窝囊相,做什么事情都不出头,也不会说什么话。似乎,在这个酒鬼面前,我看见了我父亲的影子,只是此人是大号的。

    酒鬼一碗面,一根香肠吃完,半瓶白酒已经喝干。不过这人的酒量着实不小,喝了这些竟然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好像从未喝过酒一样,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车窗外,完全不是昨晚的那个酒鬼了。

    后面从哈尔滨一直到家实在没有可记述的事情,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我到了家里,第一天见面无论是父母还是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可是后面几天父亲的表现,着实让我心里不好受,也不能忍受。就是父亲还和他的那个“干姑娘”以及她的家人密切往来,而且这个干姑娘一直在向父亲要钱。父亲每次都会偷偷摸摸的从母亲那里拿走一些钱给这个干姑娘,似乎他们的关系非常的不一般,已经逾越了一些伦理道德的地步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是听母亲讲的,而父亲也确实经常往干姑娘家跑,还偷母亲钱给她,甚至向我伸手要钱,还让我保密,这让我实难容忍。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回到家几天后,接到了公司绥芬河办事处的通知,要去那里报到。临别的前一天晚上,我躺在炕上睡不着。在农村不管父母和孩子多大了,都是睡在一铺炕上的。所以我是挨着母亲睡觉的,母亲已经睡着了。我倾听着母亲的呼吸声,心里很难受。我感觉到,自己回来了,母亲似乎有了靠山,可是我走了后,母亲就又独自一人和父亲以及他的干姑娘家斗了。父亲很不像话,这天晚上他又去干姑娘家喝酒了,已经很晚了还没回来,我在家他尚且如此,我不在家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这几天中,父母因为干姑娘的事情已经打过几次架了,最严重的一次,母亲险些被父亲用啤酒瓶子敲了头。我是真想替母亲出出气,揍父亲一顿,可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父亲了。但是父亲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是依然不知悔改,这也逐渐酿成了后来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我踏上了去绥芬河的行程,一路上我内心都很难受,始终有种让人很压抑的感觉,主要还是源自对母亲的担忧。我走了,弟弟也不在家,真不知道父母将来会怎么样,我是真担心他们会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来。

    在绥芬河的那段时间同样没有太多可记述的事情。主要是晁哥一如既往地多事,看不起人,对我们这些国外回来的也是待理不理,处处找事。中国是个讲究人情的地方,很多人也是动不动就会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我是个老实人,所以被晁哥说,也就是忍了。后来从大连来了个会计,似乎他并不被晁哥和他媳妇看得上,在一两天之内就积攒了很多矛盾,三个人互相不对付,甚至差点动起手来。

    绥芬河这里来了两个小孩,他们都是从我的母校来的毕业生,我已经毕业几年了,自然是没见过这二人。只是他们两个,一个是很娘泡的小男生,而另一个则是只会拍马屁的高个子唱歌好听的男生。不过后来这二人似乎都没有留下,全都被辞退了。

    在这期间,我去了趟沈阳出差,是送资料的。而这段旅程中唯一值得记述的就是我在等车期间无聊,随便在火车站上了一辆公交车,准备看看SY市区。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来沈阳了,06年在大连时,我就去了两次沈阳出差。所以对于沈阳,我并不是非常的陌生。

    在这趟公交车上乘车时,我望向窗外,一路欣赏着风景,这时突然我看到街头一个女生的背景,我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名字-“李清雅”,是李清雅!我等到公交车到站了,急忙冲下车往回跑。可是当我跑出了几百米,一直跑到了上一站,我也没见到她。附近有小区,可能是她进了小区。我内心明白,世界那么大,我不可能在沈阳街头就可以偶遇到她的。我已经没有李清雅的手机号码了,因为之前的号码已经是空号了。差不多2年不联系了,我想她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也可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城市工作着,生活着,但是我们注定无缘......

    回到绥芬河不久,我又被派到了大连。这次是和吴哥一起被派到这里的,吴哥带着媳妇和孩子一起来的。因为大连湾来了一船木材需要进行处理,后面也陆续会有船到,短则需要几个月,长则需要一年两年也说不上。

    到了大连,老杨也在这里,我还请老杨吃饭了,一起去星海广场玩,坐了快艇。两天后老杨出国了,而吴哥和老婆孩子也到了大连。吴哥还是老样子,依旧是时而严肃时而快活的像个孩子。嫂子对我很和善,他们家的宝宝我很喜欢,经常带她出去买好吃的,或者买些玩具给她。

    在大连最值得记述的,还是2008年5月12日的那场大地震。记得地震的第二天早上,我只是在新闻中听说有地震,没想到会是那么一场惨烈的大地震。早上我和吴哥去吃包子,这时我们还在DL市区,没有到大连湾的货场。在包子铺,两个大连本地男人在吃包子,他们吃着包子,说着汶川地震的事情,其中一个男人竟然戏谑地说:“多死点”,而另一个男人也是嘿嘿地笑了起来。这让我非常的气愤,虽然我没有亲属在汶川,也没有亲人受到影响,但是我非常不能容忍竟然有人会对祖国同胞遭受苦难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我放下筷子,正准备把一碗滚烫的白米粥砸到那人的头上,可是转念一想,我是和吴哥来的,不能给他添麻烦,于是我选择了冷静。

    后来我们到了大连湾,在这里租了房子,每天打黑车去和尚岛码头里的货场干活,在这期间一直被汶川地震的事情影响着,悲伤的情绪以及对于地震的恐慌笼罩着全国。后来我父亲从山东坐船路过大连,我把他接到我这里玩了两天。他是如何去了山东青岛,我不想在这里多叙述了,我想把这件事情深埋在内心中,其实也不值得多说,无非是因为干姑娘!那个讨厌的无耻的“干姑娘”!

    7月份的时候,弟弟也从俄罗斯回来了,也来大连找我玩了几天,在此之前,我们已经两年半没有见过面了。弟弟在国外吃了不少的苦头,而且还被人打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害。这次重逢,我似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弟弟比以前消瘦了很多,他说自己在国外的建筑工地每天都在喝汤,根本没有菜。这让我听后鼻子很酸,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哭,我们要坚强,日后的路还很长。弟弟在我这里玩了3天,我带他去星海广场玩,也坐了快艇。在这期间有个有趣的事情,就是我们坐了快艇,在等着打印照片的时候,服务员是一个面相和善的大姐,她竟然很肯定地说,我是哥哥,是在这里打工供弟弟上学的。这让我听后觉得很好笑,也很惭愧。话说,弟弟上学还真不是我供出来的,我仅仅比弟弟早工作了半年而已。

    我们还去了沙滩挖小螃蟹玩,光着脚丫去海里洗脚,去了大连老虎滩玩。弟弟在大连的这几天,我很快乐,毕竟是从小玩到大,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弟弟不在身边的日子,可是一下子分别这么久才见面,确实很开心。

    在分别的那天,我在大连火车站给弟弟买好了卧铺票,就带弟弟去了网吧等火车。在网吧,弟弟坐在我身边玩俄罗斯方块,真的不舍得弟弟走。分别小三年了,在一起只有3天的时间。那一刻我真的痛恨时间太快,无论谁也斗不过时间。快乐总是短暂的,没人都够长久地拥有它,重逢亦是如此。兄弟在一起20年,长大了就要各奔前程,不能够在一起生活。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渴望,我们能在一个城市,哪怕不是一个公司也好。弟弟回家后就要出国了,还是建筑工地,这次他换了一家,据说不用在喝汤了。我侧头看着弟弟,弟弟玩的很认真,并未察觉我在看着他。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上次弟弟受伤,险些成了生离死别。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不要再遭遇不幸。

    虽然我害怕离别的那一刻的到来,可是它还是准时准点的来了。我将弟弟送到站台,开车后,目送火车渐渐远去。我往前快速的走了几步,想要追赶火车,后来理智告诉我不要这样,不好看,最后我只能木讷地留在原地看着火车离开,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我双手合十,在内心里默默地为弟弟祈祷,祈祷他在国外平平安安,期待着我们再一次重逢。

    在大连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也接到了出国的通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全海木业出国了,再次从国外回来后,我就从这家公司离职了。这个会在后面写道,下一章我会讲述在远东最后一段时光的一些奇妙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