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俄罗斯岁月

第三十三章 北枫落叶-秋日的色彩

    2008年秋,那是一个凉爽的季节,别过夏花灿烂,走进秋叶静美。秋日没有了夏天的热烈奔放,更多的是沉静和内敛。第一批落叶在不经意间散落在一池秋水里,拨弄满池的秋晕涟漪,轻叩一帘心事,秋雨缠绵,雨打白杨声声不息!午后斜阳照耀着早秋大地,原野脱下了绿油油的夏日盛装,转而披上了金黄色的华美秋衣。

    秋日是美丽的,美得令人神往,让人陶醉。一群大雁在晴空里排成人字形,步调一致地扇动着翅膀向西南方飞去,只留下令人心碎的鸿雁哀鸣。秋日寒凉的晨风扫过芦苇丛,雪白的芦苇絮,好像蒲公英,又似朵朵棉花,看似无根,内心却充满向往,随风飘落,飘到哪里,那里明年就又会是一片碧绿挺拔的蒹葭。

    栅栏外的白松上,一只金花鼠上窜下跳地忙活着,秋天是收货的季节,它在忙着搜集粮食,储存脂肪,为秋去冬来做最后的准备。它爬到地上,在栅栏外冲着我叽叽喳喳地叫着,从我的手里一粒一粒地捡起籽粒饱满的松子放进自己的小嘴巴里,直到把嘴巴撑的大大的。在捡完所有松子之后,它看着我手里的一小段胡萝卜,又看了看我,然后腾地一下窜上了树干,一溜烟爬回自己的窝里。在放好了嘴里的松子之后,就又爬下来从我的手里叼走了胡萝卜,头也不回地爬回了自己的小窝,只留下一段小尾巴在洞口晃来晃去,让我明白,原来这只松鼠是只白眼鼠!

    在老杨来到这里两个礼拜后,这里就又剩下我一个中国人了。他是前天收到林轩通知去的纳霍德卡,具体我猜测可能是在他来这里一个礼拜后,他打电话给了金峰,聊了很久。可能是金峰体谅了他的“辛苦”,就把他安排到了条件好一些的纳霍德卡。

    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老杨把我的伙食费给了我之后,我去了塔妮娅家的商店,买了排骨和香肠,还有一些蔬菜,啤酒来给老杨送行。

    我买回菜后开始在厨房做饭,我让老杨帮忙看着正在装的一车枫桦。在木材圈里有个规矩,就是资历浅的新人或者一起的人当中,地位最低的人监装,因为监装时间长,而且挨累不讨好。但是今天我要做饭给老杨送行,所以他乐得帮我监装。

    俄罗斯人闻到了肉香,阿尔宾娜特意打开锅盖看了看之后,回到办公室里打电话叫来了她老公。我和老杨本打算俄罗斯人走了之后,我们在开吃的,因为原本我们的伙食费就不充足,而今天我又用自己的伙食费加上之前攒的卢布买来的酒肉,所以是不可能够我们两个加上几个俄罗斯人一起吃的。

    车皮装好了,老杨算完码单后,把码单放在桌子上,让我明天传给国内。然后说道:“这些老毛子怎么还不走啊?赶紧走,我们好咪西啊!”

    我笑道:“你没看见吗?他们闻到了我们的肉香,就都在厨房里不舍得走了!都说要尝尝中国菜呢!”

    “那咋整啊!别扯了!不等了,我们开整吧!”

    于是我们把饭菜端了上来,我做了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俄罗斯水饺、爆炒大头菜,还有排骨清汤。这糖醋排骨我是和李健仁学的,西红柿炒鸡蛋是和吕云龙学的。尤其这盘糖醋排骨,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次我做这道菜,必定是超受欢迎的,俄罗斯人也不例外,他们都非常喜欢吃这道酸甜可口的美味佳肴。

    老杨见他们人多,而我们的酒根本就不够喝,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伙食费让我去商店再买一箱Miller啤酒回来。Miller是美国品牌,在俄罗斯卖40几卢布一瓶,相对来说是很贵的啤酒。我们原来自己有办事处的时候,每次吃饭时,兄弟们总是喜欢喝这种啤酒。今天老杨也是下了血本,一箱是10瓶啤酒,一共400多卢布,相当于一个人3天的伙食费。

    我是坐阿尔宾娜的车去的商店,她和达尼亚工长也出了钱,买了一瓶1.5升俄罗斯本土品牌的塑料瓶装啤酒,一瓶伏特加,还买了一根香肠。

    喝酒的过程我就不详细叙述了,大家喝得很开心,并且对于我做的中国菜给与了很高的评价,尤其是那盘糖醋排骨,吃到最后就剩下一块了,谁也不好意思拿走吃,阿尔宾娜的老公甚至用手指去蘸取盘子里剩下的汤汁就酒,于是大家让他吃了最后一块排骨。

    大家都喝了一瓶或者两瓶啤酒,而门卫安娜阿姨的女儿阿列霞却自己喝了4瓶Miller!阿列霞是在伊万诺维奇去世2个礼拜后来这里工作的,主要是做些办公软件操作方面的工作,虽然她还不怎么会。阿列霞未婚先孕,有一个5岁的儿子,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是谁。她长了一头红色的头发,人不是很漂亮,偏胖,虽然她看起来很文静,不过就是这么个文静的女孩子今天自己就喝了四瓶啤酒,后来又和男人们喝了一些伏特加,俄罗斯女人的酒量真是让我这个大小伙子自愧不如!不过我听塔妮娅说过,她自己就可以喝2升啤酒,而且不会醉,只是她很少喝而已。

    俄罗斯人走后,我和安娜阿姨一起收拾了桌子,老杨在和金峰通话。金峰告诉他第二天会有一辆从纳霍德卡来拉木材的沃尔沃运材车,让他坐这辆车去纳霍德卡。

    第二天,果真来了一辆沃尔沃运材车,我一看,好家伙,这车太豪华了,一看就非常舒服,感觉用来做运材车太糟蹋了。老杨走的时候,俄罗斯人出来和他告别,达尼亚工长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最后我红着眼圈和老杨告别,其实我并非和他关系有多好,是我心里想,老杨走了,这里就又剩下我一个中国人了,顿时感觉到无限的孤独感袭来。

    次日,我已经起床了,在办公室里坐着,这时一辆老旧的皮卡停在了办公室门前。车里出来三个俄罗斯人,说是要找我。几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然后我从三人中认出了巴沙。他就是在库兹涅佐夫采伐队时,强拉林哥去另一个林片的年轻小伙子。巴沙看起来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见到我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虽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闹出了不愉快。

    巴沙是属于老头儿公司的一个小的管理人员,而另外两个俄罗斯人都是小偷儿,一个是头子,另一个是给他打工的。老头儿公司手底下有很多小偷儿,他们并不属于老头儿公司,但是他们自己开辟林片,并且非法采伐,将采伐来的木材卖给老头儿,而且老头儿只从他们手里采购好的木材。老头儿对于这一点很是骄傲,他有句“名言”叫做“哪里有柞木,我的采伐队就到那里去!”虽然这句话很狂妄,却也是事实。

    我拿上了卷尺和喷漆,随着三个人上了车。我知道,这又是老头儿安排的。车子路过基罗夫斯基后,一头扎进了森林,大片的树木遮住了光线,让原本晴朗的上午显得有些阴暗,森林深处一片幽深空寂,令人生畏,但是我对此早已习惯,已经没有了初来森林时的畏惧之感。

    在走了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子,巴沙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旁,他下车去了一个停在路边的瓦罐房里。我抬头看向瓦罐房,隔着窗户看见屋里床上躺着一男一女,在巴沙和房中之人交流几句后,就返回了车内。

    巴沙说里面的人是扎哈尔,就是在彼得洛夫采伐队时的那个亚美尼亚流氓。而他昨晚在村子里找了妓女,在一番“大战”之后,此时他们睡得正香。

    巴沙讲述了扎哈尔的事情,原来他在离开了彼得洛夫采伐队后,去了另一个采伐队做队长。但是这人太不着调了,业务和管理能力不行不说,还净惹事,甚至因为他的疏忽还出现了人员伤亡事故,加之他平时生活不检点,老是骚扰采伐队中的女检尺员和厨师,甚至公然招妓。公司本想将其开除,但是有人为他说情,最后就把他发配到了这里看货场。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扎哈尔是恶习不改,竟然又在招妓,真是令人无语。

    我们坐着陈旧的皮卡继续前行,由于这车经常在环境恶劣的地方运行,往返于森林和村庄之间,导致其变得破旧不堪,甚至我们坐在车里都会被车内的尘土呛得捂住嘴巴。巴沙用毛衣的领子捂住了口鼻,我看了他一眼,他冲着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前面两个小偷儿露出鄙视的神情。

    一路上我看得出来,巴沙并不愿意和这两个小偷儿带着我去山上选材,他更愿意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加了糖的柠檬红茶,吃着饼干和小蛋糕,凭着自己英俊的外表和高大的身躯,说不定在公司还会有靓丽的情人。

    我们在林中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来到了一处岔路口,而靠左边的一侧竟然有一棵野果树。巴沙急忙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去摘红色的野果了。这野果我在国内看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野果。这种野果是深红色的,果实有黄豆粒大小,后面长着长长的柄,就像东北的山丁子。我摘了几颗尝了尝,这个“山丁子”实在太难吃了,酸涩难咽,根本不像巴沙所说的美味浆果。

    巴沙却摘了好多,两个小偷儿也帮他摘了,当然他们是希望尽快摘完,好赶到货场选材。不过他们一路上也没敢太嚣张,他们一直在巴结巴沙,可以看出,巴沙毕竟是代表着甲方。

    自从这次采完“山丁子”之后,我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的连接处长了一个包,像是瘊子。后来在西伯利亚,一个女记账员说,是因为我在林中采了一种浆果,浆果的种子在手上的皮肉中发芽生长,才出现了这个包,她的手上也曾长过。而她所描述的浆果,正是我这次所摘的,不知这是否只是一种巧合。

    在巴沙摘够了浆果之后,我们就继续前行了,在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山中林场。

    这个林场位于一处隐秘的山间,此时已经是中午,货场里的人招待我和巴沙吃饭。午饭是汤和面包,在汤中有骨头,肉很少,基本没有,货场的伐木工说是松鼠肉,这让我有些隐隐作呕,巴沙听说是松鼠肉之后,碗里的汤都没有喝完。伐木工还给我们拿来了辣椒,只是他拿来的是一整棵辣椒秧,让我们自己用手摘辣椒吃。

    那顿饭吃得很不好,我勉强把汤都喝完了,吃了四片面包,从辣椒秧上摘了两个辣椒吃,只是太辣了。

    吃过午饭后,我在林中走了走,这里的伐木工都很消瘦,手里拎着油锯去林中伐木。而两个小偷儿则和货场的其他人开始喝起了伏特加。他们叫我和巴沙去喝,被我们拒绝了,巴沙又露出了鄙视的表情,看了看小偷们,又看了看我,走向了林中的小溪。

    我也随着巴沙来到小溪旁,刚刚我们的车就是从这条小溪上横穿过来的,而在被搅浑的溪水中的淤泥沉淀后,溪水又变得澄清,甚至可以看到水中有比手指长的鱼在游动。

    由于他们是小偷,不敢也没有能力修一条像样的路,所以这里的路只能勉强通过。来的时候,一路上车颠簸得很厉害,有几次险些侧翻,吓得我脸色惨白。巴沙见我害怕,还故意嘲笑我,不过他轻蔑地嘲笑只维持了一秒钟,下一刻就被晃动的车内围板磕到了头,于是我假惺惺地递给他一个同情的表情,同情里带着幸灾乐祸!

    这时一个伐木工带着我们去了货场,这里凌乱地放着一些锯好的柞木。我来的时候,巴沙并没有和我讲,应该选什么样的木材。于是我把所有的木材都按照等级做了记号,出口材画了圆圈,发上海的画了“S”,三等材打了“T”。不过这显然是不对的,因为他们带我来是只选择出口材的,但是巴沙却没有和我讲明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坑害我,还是说,小偷贿赂他,好让我多拿一些木材,总之后来我被老头儿骂了傻瓜,不过幸好,当时我在山上。

    当我选好材后,小偷儿老板和小偷儿们也喝完了伏特加,于是我们返回了基罗夫斯基货场。

    两日后,几人又来接我去山上造材了,只是这次多了一个人。那人是个五十几岁的俄罗斯男人,面相不善,脸上深深的皱纹显得很凶恶。他在说话时总是喜欢挤兑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但是被挤兑多了,就难免会和他吵嘴。他在和我争吵时总是显得很凶,而且声音很大,不依不饶,于是我也懒得理他了,虽然一路上他经常会怼我几句,而巴沙则在一旁总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皮卡车走了一半的路程时,停在了路旁,原来是几人喝起酒来。他们开了一瓶伏特加,切了香肠,在车里推杯换盏。而我和巴沙依旧没有与他们一起喝酒,在车外走动。今天的巴沙似乎没有了上次的嚣张气焰,对小偷们也不总是翻白眼了,反而有了些许的畏惧。

    三个小偷喝光了一瓶伏特加之后,就又开始上路了。秋日的山里格外的漂亮,各种颜色的树叶装点着群山,有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绿色的,各种颜色争奇斗艳,使出浑身解数,要把秋天装扮的更加美丽动人。

    虽然一路上没少被那个无聊的小偷挤兑,但是秋天的美丽让我忘却所有的不愉快,深深地陶醉于窗外景色。但是在回过神来之后,会感觉到,这车里实在是太过拥挤了。前排坐的还是上次的两个人,而后面今天却多了那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而且这家伙也和巴沙一样又高又壮,膀大腰圆,把我挤得缩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好在这日去的货场并不远,皮卡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林场。这个林场比前日的更大些,人也更多些。车停在货场上,小偷头子依旧是下车和其他人一起喝起伏特加来,而我和巴沙要坐一辆破旧的可能比我年龄还要大的吉普车去山上选材。

    “上车吧!”一个俄罗斯人对我说道。但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在让我坐到前排的座位,我习惯性地以为自己只能坐在后面,前面是领导坐的,或者是其他任何人坐,也许是我太低调了。

    “我请您入座吧!”那个俄罗斯人再一次假装用非常礼貌谦卑的词语邀请我上车,神情恭敬。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我坐在副驾驶上。于是我赶紧坐了上去,巴沙则坐在了我身后的座椅。年老的吉普车哼哼唧唧的在路上颠簸着,虽然年老,却非常有力气,马力十足!一路上净是坑洼路面,有几次车子侧倾的非常厉害,吓得我以为吉普车要翻了,心脏怦怦直跳,好在最后都平安通过了。

    巴沙问这车是不是前苏联时期的,司机说年头更久,他爷爷都开过这车,看来至少是二战时期生产的吉普车了。

    在吉普车艰难地行驶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山顶,这里堆着很多品相很好的柞木,这让我感到十分欣喜。我选了很多可以发上海的柞木,还有出口材,也选了一些三等材。一共有40几根,当然也这“归功”于巴沙,他见我选的很手热,就一直在旁边推荐我多拿。由于我并不知道,让我来是只要选择出口材的,所以我将所有的木材都做了标记。

    在我们再次坐着吉普车哼哼唧唧地下山后,小偷头子听到我们说选了40几根柞木后,他漏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让我感到一丝不妙。

    在结束选材后,俄罗斯人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继续在那里吃吃喝喝。由于我们是中午来的,这时是下午3点来钟,所以他们也没有给我们准备午饭。巴沙在和一个俄罗斯人站在那里聊着什么,偶尔会笑嘻嘻地看向我,我猜他们可能是在讨论我这个“老外”。

    他们在讨论关于我的事情,让我很不自在,于是我走开了。这个货场有三个瓦罐房,似乎没有厨房,因为我看见外面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支了一口锅,锅里有中午吃剩下的凉饭,看样子黏糊糊的,叫人恶心。棚子下面蹲着一个俄罗斯人,在一个火堆旁烤着什么,看样子可能是一只野鸡,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羽毛烧焦的臭味。还有一个人坐在一只凳子上,在那里磨刀,边磨边和烤鸡的那个人聊着什么,聊到开心时还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笑着笑着,那个磨刀的人抬头看向了我,他注意到了我,还一仰头叫那个烤鸡的俄罗斯人看我,两人看着我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啥。

    这让我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我是个人,又不是在动物园里看见了猴子,有什么可好奇的!我本想走过去问问他们说什么呢,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小偷手下的人,说不定都不是啥好人,所以还是走远点的好!

    这时小偷们也喝完了伏特加,站起身叫我回去了。巴沙扔掉手里的烟和与他聊天的人握了下手就钻进了车里,我也跑过来坐了进去。我特意看了一眼司机,看他有没有喝酒,不过他本身脸有些红,根本看不出来喝没喝酒,于是我偷偷地把鼻子凑近他头后闻了闻,似乎并没有闻到酒味。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看见了几头鹿在小溪边喝水,它们看到有车来立马乱成一团,有的往左跑,有的往右跑,有的开始往右跑,然后又急忙掉头,结果和身后跟上来的鹿撞个正着。

    我们开始以为鹿是被我们的车惊到了,然后我们看见,鹿的身后竟然来了四只森林狼,原来是狼群在狩猎。

    虽然我已经看过几次狼了,甚至与狼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我感到心跳加快,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很快出了森林,在走了两个小时后来到了基罗夫斯基,把巴沙放了下来,然后三个小偷送我回货场,在开了一段路后,三个人把皮卡停了下来,又开始吃吃喝喝了。这次他们又一次邀请我一起吃,我还真有点饿了,就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拿出一条熏鱼,用刀去掉硬皮,切成了小段,拿出了一瓶伏特加。他们的杯子还真不少,每人一个酒杯,大家一起喝酒吃熏鱼。我也喝了伏特加,让我没想到的是,此时在路上喝点伏特加,吃点熏鱼,竟然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解乏。熏鱼的烟熏味很重,味道很棒。这种鱼原来我们自己有货场的时候,偶尔会买,后来上山造材之后就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在吃完熏鱼后,俄罗斯人又打开了一罐牛肉罐头,罐子上面画着一个牛头,上面写着焖牛肉。里面有牛肉、土豆和胡萝卜,味道很好吃。我吃了两块牛肉,其余的都被俄罗斯人吃了。似乎他们天生对肉有强烈的依赖性,几个人开始都是用勺子在里面挑着牛肉吃,等牛肉吃光了才吃其他的配菜。

    在喝干了一瓶伏特加后,罐头也吃完了。我见酒瓶里竟然有一个圆圆的金属,看起来像是钱币。俄罗斯人告诉我那个是银子,可以让酒更加澄清。然后那个司机用刀把瓶盖割掉了,把那个“银币”送给了我。我将“银币”拿在手里颠了颠,感觉很轻,而且很薄,大概有食指指甲大小,上面的花纹有点像钱,后来我把这枚“银币”送给了母亲。

    吃完东西,大家继续赶路,可是走了没多久车竟然趴窝了!这难到了我们,几个俄罗斯人检查了下车辆,却怎么也不能重新启动。于是那个小偷头子打了个电话,在等待了二十几分钟后,驶来了一辆灰色的汽车,是来接我们的。开车的是个俄罗斯中年女子,叫做娜塔莎,可能是小偷头子的朋友或者亲属。小偷头子欣慰地说:“还是我的娜塔莎好!”

    小偷头子把另外两个人留下看车等待救援,自己则坐到车上给娜塔莎指路。两人聊了一路,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把我送到了货场。此时货场早已下班了,我刚进门,门卫安娜阿姨叫住我,然后递给我一个篮子。这个篮子我认识,是塔妮娅的,里面装着一个大头菜、几根黄瓜和西红柿,还有一板巧克力。原来是她今天下午来过这里,是给我送蔬菜的。她见我几天没有去她家的商店了,有点担心我,就过来看看我,顺便给我带了些蔬菜。

    晚上我煮了一些俄式饺子,吃过了之后,就去找塔妮娅了。她正在看店,见到我后她很开心,问我怎么消失了,去哪里了。我给她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和自己的感受,她给我冲了杯卡布基诺,拿了一盘饼干和小蛋糕让我吃。后来塔妮娅老公下班回来了,和我拥抱了后也坐了下来,塔妮娅递给了他一瓶啤酒,我们边喝边聊。

    在从塔妮娅家商店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塔妮娅又给我包了一只鸡,说是白天没卖完,只能晚上自己吃,一共两只,送给我一只,让我放在冰箱里,做明天的早餐。我拿出钱包要给她钱,但是塔妮娅没有收,急急忙忙推回了我的手。

    于是我打着饱嗝,嘴里都是咖啡的浓香,心满意足地拎着熟鸡走回了货场。此时国内7点多,天已经黑了。一路上树叶不停地飘落下来,落到我头上和肩头,让我想起了诗句“一年入深秋,月亏似鱼钩。北国有游子,夜半思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