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湖岭的传说

第十七章:灵魂想通的梦境

    的人间觅食。

    是萤火虫,周身散发着绿光,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正在辛苦地赶往另一方,乔厘梦的视线被吸引住,她顺着那个光源,缓慢地向前爬行,一寸一寸又一寸,她既然绕过了那个木桩,在距离萤火虫最近的地方,整个人坐了起来,而她的双腿之下,正是万丈悬崖。

    她试图摇醒沉睡的脑袋,可视线依旧很模糊,似乎万千星辰很遥远,却又近入眼前,她们的四周散发着光芒,一圈缠绕着一圈,像身边的萤火虫,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

    “绿精灵,你们真美,你们从何处而来,又要到何处去。”萤火虫像是听懂了她说话似的,有一只停在了她的鼻尖上,不知道有没有四目相对,灵魂交换,但是乔厘梦很开心,她将鼻尖轻轻地扬起,视线往下缩,以便将萤火虫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我知道你们从哪里而来,肯定是哑巴湖岭,你们住在哑巴湖对不对,只有美丽的地方才配得上你们,哑巴湖一定配得上你们。”一个人自言自语,停在她鼻尖上的萤火虫动了动翅膀,融入大集体里,在悬崖之上回旋。

    但是乔厘梦,忘记自己正身处悬崖之上,忘记自己的双脚早就踩空,只要站起身,摔下万丈悬崖,必定粉身碎骨,身处如此危险境地,她毫无危机意识,刹那一个瞬间,伸手去抓已经飞远的萤火虫。

    “啊!”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人的身体往下沉,瞧觉越来越重,想往上扑腾的时候,已经落下悬崖一丈之高,似觉星辰越来越远,萤火虫越来越小,那一轮残月越来越清晰。

    “夜空可真美,也不枉费来此人间一趟。”

    正打算闭上双眼,乘风而去,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顶住,身体不再快速往下沉,稳稳地悬在半空。

    那一张脸,那一张脸,乔厘梦的大脑依旧很模糊,视线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人看清,他的皮肤雪白,有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大山里的味道,树木之间形成的一种久香。

    原来在她摔下的那一秒,她曾经受伤的中指上的那个弯月亮,突然亮起浅绿色的光,倘若没有仔细瞧,以为是上面沾着两只萤火虫。

    果然,这,算不算是被某一种强大的力量烙印,留下的某一种保护。

    第二日清晨,天光泛黄,已经准备好迎接日出。

    乔厘梦猛然从梦中惊坐起,仔细检查全身,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还好是做梦。”

    走出帐篷,卫姜风已经在他们帐篷右侧支楞起一套小桌椅,说是桌椅,不过是以石头为桌,不知从何处搬来的两个小平石,在上面放着两个小垫子而已,看上去有模有样,上面已经摆放满了早餐,牛奶豆浆,油条包子。

    日出东方,感受到新生的来临,大家纷纷从帐篷里走出来,伸了懒腰。有很多人围在唯一一个卖早餐的三轮车前,有的人还打着哈欠,有的人捧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往帐篷里走。

    卫姜风面对着日出,背对着乔厘梦,他的背影看上去,竟有一丝落寞,沉坐在无边无际的天边,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一只手握住一个咖啡杯,慢慢地抬起,像是被放了动作,与东边的日出一般模样,许久才露出半边脚。

    “早上好呀,卫姜风。”乔厘梦坐在另外一个小石凳上,面对着日出。

    “早上好,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卫姜风像是终于喝到手里的咖啡一样,细细品了一口,又将杯子放在石桌上。

    “做了一个梦,梦见许多绿精灵。”乔厘梦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伸手去拿包子。

    “哪有什么绿精灵,是萤火虫吧。”卫姜风又露出一脸嘲笑她的表情,她总是胡乱猜想,将黑的说成白的,自己一本认真,倘若别人不信,就是那个人思想有问题。

    “不可能,它和萤火虫不一样,它全身都散发着绿光,像一个圆球似的,没有身体,所以我敢断定,它一定是从哑巴湖里飞过来的绿精灵。”她这般坚定的语气,让人不得不相信,昨天夜里,它真的遇见了绿精灵。

    “那后来呢?”卫姜风追问。

    “后来有一只停在我的鼻子上,一会儿之后又飞走了,我原本想去抓它,可是,它飞得太高,太快。”一脸可惜的模样,连连叹息。

    “那这么说还是没得逞。”卫姜风笑着回答,最后一口,咖啡已经见了底。

    “什么叫得逞,我不过是想问问它从哪里来。”

    “那你问就得了呀,干嘛非得用手去抓呢,多危险,摔了怎么办。”卫姜风的神情有几分担忧,目光望着远处的哑巴湖岭。

    那里现在,迷雾覆盖着整个山峰,各种生物们闹腾得正欢。

    那些属于夜行侠的,此刻正在酣睡,将一切声音屏蔽在耳外。

    “所以呀,我才梦见我掉下了山崖,吓我一跳,醒来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听她的语气,似乎夹杂着几分遗憾。

    “对了,你怎么跟个中年男人似的,大清早就冲咖啡喝。”乔厘梦的记忆里,霍叔和她的父亲,每天清晨起床的第一杯就是咖啡,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清早起床的标配,第一杯一定是咖啡。

    乔厘梦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鼻孔一伸一缩,目光远远地盯着那个三轮车,老板好像在烙什么饼,一股油炸的脆香迎着清晨的风,吹遍月亮台的山巅,乔厘梦看着手中清淡的早餐,问卫姜风:“你要不要吃油炸饼?”

    卫姜风摇摇头,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细嚼慢咽,慢慢地回答:“这大清早的,本该就吃些清淡点的东西,油炸的,还是算了。”就着豆浆,又咬了一口馒头,吃得越发有味道起来。乔厘梦撇撇嘴,无法将手里的馒头吃得和他一样津津有味,于是站起身,再一次向卫姜风确认,用质疑的口吻问道:“你确定,不来个油炸饼,油炸饼中间夹的是肉哦。”经乔厘梦那么一说,卫姜风抬起头,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如果你非要请我吃肉饼的话……那就来一个好了。”卫姜风说完,乔厘梦再次瘪嘴,“切”了一声,转身朝卖早餐的地方而去。

    清晨的温暖就像烤火炉里散出来的温度,偶尔吹过来的凉风就像漏风的窗户。在这高高的山巅,入了秋以后,还能感觉到这般温暖,已实属不易。

    乔厘梦一路蹦蹦跳跳,来到三轮车旁,将摊位上的所有东西看了个遍,她最中意的还是老板正在翻过来炸的油炸饼,看上去脆酥脆酥的,油黄油黄的,金黄的菜油从油炸饼里冒出无数个小泡,那是穿透了油炸饼的身体,所以油炸饼的身体里面也一定是最香最香的。乔厘梦指着油炸饼,笑眯眯地说:“老板,给我来三个,我要打包带走。”

    老板低着头翻烤锣锅上的油炸饼,忙得不可开交,但声音是带着笑意地回答:“好的,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乔厘梦已经看出来了,他的饼都是有人要才烙,所以得等上一小段时间。

    乔厘梦找了一个空隙的地方坐下来,这时候,日出已经从连绵的山峰里钻出脸,红彤彤的,像一个大橘子,将整个月亮台山巅笼罩在她的橘色下,人们的脸也变成了羞涩的微红,乔厘梦将手搭在桌子上,摆弄着手指,她发现,她前面有一桌人一直回头在看她,其中有一个小女孩还露出微笑的表情,乔厘梦敏锐的听觉,将他们的话全部听在耳中,小女孩的母亲说:“昨夜妞妞跑到帐篷外撒尿,她看见那个女孩儿坐在山崖上,她的身边围着一堆萤火虫,更可怕的是,女孩突然掉下山崖,结果被一个男的抱着上来,他们的四周还围绕着萤火虫。”这时候听见小女孩强调地说道:“妈妈,不是萤火虫,是绿精灵。”其中的一个男人嘴里嚼着早餐,说话的声音不是太清楚,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旁人肯定都知道,他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的,他说:“小孩的话你也作数,她不过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而已。”一桌的人频频点头,女孩的母亲用手揉揉女孩的头,示意她继续吃早餐。

    乔厘梦这才更加怀疑昨夜自己做的梦,她居然和小女孩做了一模一样的梦,这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真的是巧合的事吗,乔厘梦想得正着迷,烧饼已经好了,她从老板的声音里将思绪抽回,脸上露出笑容,接过老板手里的烧饼,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她知道,那一桌的人对她无比的好奇,小女孩的话虽做不得数,但她自己的梦呢,也做不得数吗?

    卫姜风接过乔厘梦手里的饼,笑嘻嘻地说道:“果然,还是带肉的东西比较有口味。”

    “怎么,跑一趟回来把魂给丢了。”卫姜风看着魂不守舍的乔厘梦,将手伸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样,油炸饼和胃口吗?”乔厘梦像是没有听到卫姜风说话,问他。

    “卫姜风,你说,这世上会出现连做梦也有一样的巧合吗。”乔厘梦歪着头问卫姜风,表情特别疑惑。

    “有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所以万事不要那么好奇,他们都存在着一定的自然规律,只是我们不懂其中的法则罢了。”说着,饼已经下去了一半,嘴唇边上还粘着一粒脆黄的油饼屑。

    “你也有过吗?”乔厘梦好奇地问卫姜风。

    “我可没那个荣幸。”

    “荣幸?”

    “不错,做相同的梦,是要两个灵魂相通的人才会有这种缘分。”卫姜风一本正经,他的言辞里不容有半分虚假。

    “陌生人也会灵魂相通吗?”乔厘梦更加好奇了。

    “那是当然,不过极其的少。”

    “还有这种事。”乔厘梦半信半疑,深深地咬了一口饼,嚼得咔哧脆。

    日出就在他们的谈话里慢慢退出色彩,月亮台山巅像连绵不绝的小山峰似的帐篷,日出渐渐退去色彩之时,逐一地被收起,又缓慢地变成了一块平原,盘旋在山路上的小汽车,像两条巨型的大龙,缓慢地朝山下而去。

    卫姜风和乔厘梦收拾好行李,正打算跟着大家的脚步往山下走,不远处,哑巴湖岭的方向,突然升起一股青烟,不起眼的青烟迅速窜入人群里,天色好像要大变,突然就吹起了北风,有一股凉意,被丢在月亮台上的纸屑垃圾,像是狂欢着跳舞,翻搅动全身,迎着凉风躁动起来,人们纷纷从包里掏出衣服,披在身上,似乎对于这样的天气见怪不怪。

    乔厘梦又望向哑巴湖岭的地方,轻烟变成了白雾,在北风的搅动里,变得更加迅速,乌云快速从天边升起,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移动,片刻工夫,灰色将青蓝色覆盖住一半。乔厘梦用手搓了搓双臂,仰望四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天气,真奇怪呀。”卫姜风从包里掏出一件比较厚实的外套,递给乔厘梦,并且说道:“入了秋,这个地方出现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时常发生吗?”乔厘梦问。

    “也并不算时常,但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卫姜风的回答,解开了乔厘梦一半的疑惑。她还是奇怪这样的自然气候,似乎变天跟变脸就在一个瞬间,像是什么事惹了他不开心,想要发泄一通。

    “咱们赶快下山吧,估计一会儿还会飘毛毛雨呢。”

    “毛毛雨。”

    “秋天要下了毛毛雨才称得上是秋天,阴雨连绵几天过后,当太阳再一次升起,到时候,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一片黄色,那才是秋天,美极了。”卫姜风一边说,整个人似乎已入深秋,那里阳光金黄,树叶一片焦糖色,满地惆怅。

    “看来你很喜欢秋天,是不是情有独钟。”乔厘梦耸耸肩,想着整座小镇都阴雨连绵,到处都沉浸在一片深灰色的大雾里,秋雨绵绵,连吹起来的风也是湿的,这无疑会让人产生出一种悲伤的情绪来。

    “因为我出生在秋天,才觉得与秋天有一种解不开的缘。”卫姜风说起来的时候,眼角总是笑咪咪的,这不禁让人怀疑,到底是他出生在秋天,还是他所爱之人,出生在这个秋天的某一天。

    乔厘梦觉得卫姜风说话总是文绉绉的,不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