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湖岭的传说

第四十八章:和妖做朋友

    谁又知道,在你的想象之外,或想象之中,自然界究竟存在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他们在树林间穿梭,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也是一改往日的沉闷气息,扑闪着的翅膀带着几分兴奋。松鼠也在树干上驻足,前脚兴奋地抱着脑袋打滚,或是快速地翻越树干,追赶着他们的步伐,偶尔盛开的小花,从雪地里探出脑袋,北风过时娇羞地低着头……或许已经有几千年,哑巴湖岭没有如此和谐的气氛,每一次人类的到来,不是死亡,就是在谈论死亡,不是想占有整片森林,就是想占有森林里的某些生物,这一次不同,来的人没有任何坏心思,她爽朗的笑声为森林里带来了几分生气,她受到了蓝眼吸血鬼白卿的邀请,还受到这片森林之王卫姜风的青睐。

    说到卫姜风,此刻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克莱因蓝药瓶,站在一栋小木屋前,他看着被关的严丝合缝的小木屋,嘴里不由得叹气。突然,小木屋的木门被打开,熟悉的班主任从里面走出来,她一改往日的泼辣气氛,穿着一身休闲装,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脸上有几分疲倦之意。看着人走出来,卫姜风缓慢地走近,脸上带着笑容。

    班主任有几分客气,神情略带尊重,和在学校里不一样,在这里,她将卫姜风称之为王,同时,也是她的女儿,花旗的救命恩人。

    看着他的到来,班主任面色带着几分疑问,因为平日里,卫姜风不会特意过来,即使她已经看见他手里的药瓶。

    “卫姜,是出了什么事?”果然,班主任透过窗户看到他,急匆匆走出来,并未整理衣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我来……给花旗送下次月圆之夜的药。”说着,举起手中的药瓶,克莱因蓝在洁白的天地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班主任缓缓走进,接过他手中的药瓶,然后语气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还没到给药的日子。”

    即使声音再低,也被卫姜风给听了去,他缓缓地放下手,一条长长的克莱因蓝带子扣在手腕上,班主任的视线随着那条带子往下,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卫姜风说:“日子还很长,你无需自疚。”

    “我只是……”

    “道谢的话更不必多说,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卫姜风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耳朵,这时,班主任终于露出了笑容,气氛缓和了许多,卫姜风也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他不喜欢来送药的原因,班主任总是一脸内疚,总有说不完道谢的话,他们可以明明相处得很轻松,可是自从他成了花旗的救命恩人,班主任就会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

    “卫姜,花旗这孩子,总喜欢给您添麻烦……”班主任有些开不出口,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歉意。

    “花旗这孩子,我是看着她出生的,也是当做妹妹来疼,所以小姨,您放心,哪有哥哥会嫌妹妹麻烦,她不过就是皮一些罢了,无碍的。”卫姜风微笑着说,她的话真诚实意。

    可是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传入小木屋内,花旗正站在窗子边,手里捧着一个热水杯,热气腾腾扑在脸上,眼中莫名地含了泪。

    “我该走了。”卫姜风转身就走,刚跨出两步,忽然想起来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停下脚步,转身,从兜里掏出一个邀请函,他缓缓地走近班主任,将邀请函递给班主任,小声说道:“我一朋友,想与花旗做朋友,如若有时间,他们可见一面。”

    班主任知道,卫姜风的朋友,自然是乔厘梦。

    来这座小镇上生活两年,她还没见过他真正的与谁走近。

    但似乎这一次不同。

    女人走回屋里,将小木屋的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将邀请函放在桌上,然后看了一眼满眼婆娑的女儿,拿着手里的药瓶往前走,边走边说:“邀请函我放在了桌上,不要靠在窗边,会感冒的。”

    花旗看着格外温柔的母亲,嘟囔着嘴,眼泪莫名地流淌下来,她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大步跨上前,搂着母亲的腰,带着哭腔说道:“妈妈,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吧,找一个没有哥哥的地方,不需要爸爸的地方。”

    女人手里紧紧地握住克莱因兰的药瓶,经女儿那么一说,原本被风吹干的嘴唇,此刻,上面就像抹了一层蜡,动弹不得,她努力地舔了舔,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强行塞了回去,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用手理着她的碎发,温声细语:“说什么傻话。”

    说着,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中,因为她比谁都知道,爱而不得,是何种痛。

    卫姜风自然是知道花旗对他的感情,但世间最难让人无能为力的,也是这份感情,付诸东流,或者是苦苦哀求,一颗心一辈子只能交付一个人,而卫姜风的心,不管花旗对他付出多少,有多满的喜欢,他都无法将狐狸那颗自始至终的心递给花旗,他替她不值,却又无能为力。

    他一个人散着步,在冰天雪地的月亮畔湾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飘下的几粒雪花,完美地错开他的身体,他的目光中,失去以往的活力,竟有几分阴沉。

    在空空荡荡的街道,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多少条巷子,路过多少户人家,他缓缓地停下脚步,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深陷于积雪中,身后是一串一串的脚印,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栋与自家相似的房子,心中不由得震了一下,他明明,是按照回家的路线走的,怎么不知不觉走到了乔厘梦家门前。她家的大门紧闭着,烟囱里没有冒着烟,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看来是没有人在家,他预想转身,突然听见一阵小汽车的声音,轰鸣声在某一个路口停下,然后熄火,他快速移动到一棵银杏树后,整棵树挡住身体,只露出半边脸。

    不远处的路口,乔厘梦和白卿一同从小轿车上下来,两人面对微笑,白卿关上车门,快速走到乔厘梦身旁,将一块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乔厘梦看白卿的眼神,卫姜风远远地就生出几分嫉妒来,揣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拳头。

    卫姜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但他很清楚地知道,看着缓缓走近的乔厘梦,心跳会加速,即使她的方向不是走向他。

    他将整个人隐没在树后,头靠在树上,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看着阴间使者拉着小女孩的手,自己却无能为力,就如现在这般,他看着被白卿悉心呵护的乔厘梦,一脸幸福,心中也会出现那个念头,无能为力。

    这是卫姜风从未有过的阴沉,他的心情,就像月亮畔湾阴郁的天气,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朝气,他这是怎么了,心中一阵一阵的酸楚,他转过身,探出半边脸,不远处,两人有说有笑。

    他像吹刮起的一阵风,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颗孤独的银杏树,永恒地站在雪地里,微弱的风,无法撼动他强大的身躯,于是站在风里,一动不动。

    月亮畔湾小镇连续陷入阴沉的天气,估计有半月有余,云层很厚重,薄雾很浓,卫姜风心情也很抑郁。今天,花旗见到卫姜风,和他说了道谢的话,没有向往日那般苦苦纠缠,但她说那不算是邀请函,不过是乔厘梦想请她吃烤鸡,说一声便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卫姜风倒是有几分不习惯,她变得这般成熟懂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乎有些陌生,不过这样也挺好,免得他花心思去对付,倒也减少了许多烦恼。

    白卿和乔厘梦,近日来,形影不离,出生入对,卫姜风有意无意地疏远乔厘梦,当然,这些花旗都看在眼中,她明明知道,自己从小就仰慕的哥哥,真的已经爱上了别人,那时候,她幻想着自己长大,到了出嫁的年龄,一定要穿上美美的婚纱,嫁给最爱的哥哥。

    放学后,乔厘梦挎着书包向前走,突听后面有人叫唤,她转过身,花旗正在向她缓缓走来,脸上没有笑容,走近,花旗甩了一下挂在肩上的书包,然后问乔厘梦:“听说,你要请我吃烤鸡。”

    乔厘梦点点头,然后说:“听说你喜欢吃烤鸡。”

    “是啊,不过,那也是哥哥最喜欢吃的。”花旗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像乔厘梦炫耀她与卫姜风的关系亲密,她试图从乔厘梦的表情里探得一星半点的消息,可乔厘梦除了微笑,表情里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她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卫姜风吗?

    “难道你们狐狸都喜欢吃烤鸡。”乔厘梦附在花旗的耳边,轻言轻语地说。

    “果然,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吗?”花旗一脸震惊,她生怕乔厘梦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无情地嘲笑她。

    “没有啊,他只说如果想与花旗做朋友,请她吃最喜欢吃的烤鸡就行。”乔厘梦一脸无辜的看着花旗。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做朋友。”花旗好奇地问,因为从小长这么大,没有人主动要和她做朋友,即使有,她们也是心怀不轨。

    “对呀,和你做朋友要求很高吗?”乔厘梦看着故作一脸冷漠的花旗,询问她。

    “和我做朋友要求当然高啊,我花旗的朋友,又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花旗故意将声音提高一些,脸上洋溢着傲慢。

    “刚好,我就不是普普通通的人。”乔厘梦看了一眼花旗,她明明不是她装出来的这个样子。真是的,这世界,连小孩也要故作沉稳来与周边的人交谈,怕稍有不慎,让自己陷入泥潭。

    花旗看了乔厘梦一眼,那张脸,带着微笑,让人的情绪格外放松,似乎只要与她在一起,大可放心交谈,甚至是露出原形她也不在意,她真的不在意吗?

    花旗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声音却极度的小,她这算是偷偷地问:“你确定要和我做朋友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乔厘梦却回答:“你是什么样的人耽误我和你做朋友吗?再说了,不是要先做朋友才慢慢了解吗?何况,和你做朋友,不是我说了算……”乔厘梦停下了下来,花旗望着她,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里,是人类心脏的地方,乔厘梦说:“是这。”

    “花言巧语。”花旗这样回了她一句,两人一时无言,偷笑着向前走。

    走出去几步,花旗突然说:“可是我不喜欢随随便便去吃烤鸡,地址由我挑。”

    “当然,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