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奉为神明

第三十六章 一筐苹果

    相比芦时,徐陵的任务就轻巧容易了许多,无非是认一认附近的路,以备不时之需。

    徐陵从南市逛游到海河附近,看什么都新鲜,故而走得很慢,走到海河边上的时候已是日中,日头毒辣,河面吹过来的带有微微湿气的风也不能缓解这种燥热。

    徐陵抬手遮了遮日头,蹲在路边,脸上带了些倦意,看着很努力地从自己脚边爬过的毛虫出了会儿神,再一抬头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些杂乱无章的细线。

    这次徐陵看得清楚,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绕着一根细线,只是细线延伸的方向不同,有的直挺挺地伸向远方,有的曲里拐弯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还有的交缠成束,徐陵注意到,成束的细线捆绑着的是一对夫妻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

    徐陵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前前后后都摸了一遍,似乎并没有那种细线,更没有别人的线绕在他的周围。

    这到底是什么。

    徐陵再次泛起疑问,第一次见只当是眼花,第二次见,他却觉得这些细线别有深意,猛然间,徐陵忽然想起最开始来到这片时空后,藏在药丸里的纸条,纸条上的红色字迹仍清晰刻在他的脑中。

    务必将其命运线剥离。

    命运线?

    这种东西居然是可以被看见的?

    但要如何将这种东西剥离?剪断?

    徐陵边思考着,边不自觉地伸手去碰触那条离自己最近的丝线,但刺眼的阳光一晃,眼前的景象又恢复如常,一个头顶宽檐草帽走过的路人还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几眼。

    收回尚悬在半空中的手,徐陵学着峰叔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抹了抹,转过身望向河面,只是脑子里仍不断复现刚刚的景象。

    “发什么呆呢?”

    徐陵闻言收回思绪,转头瞧见了芦时,后者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向他走近。

    看到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徐陵就猜想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便指了指海河对面驶过的一辆福特汽车,说道:“我是觉得你排场还不够大,把你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再发挥一下,没准就能套来一辆车,免得我在这儿晒大太阳。”

    芦时把身子侧过来一点,免得河面上泛过来的光晃了眼睛,他根本没接徐陵的话茬,而是说道:“打听出来了,消息没错,时间在下月一号,算是个小型的拍卖会,只在余家家宅里办。”

    “行,放心了。”徐陵顿了顿又道:“就是为了这两句话,搭上小熊猫送我的蝴蝶,总觉得不值,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

    芦时说道:“回去以后,买一筐苹果送给她就好了,对她来说,价值差不多的。”

    徐陵转头问道:“你认真的?”

    芦时点点头,“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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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一日。

    农历闰六月初七。

    宜祭祀出行交易。

    忌嫁娶作灶安葬。

    晚间,余家大宅灯火通明,宅内尽是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中国人也有RB人,但排场非常低调,只是余家门前多停了几辆车。

    徐陵坐在离余宅较远,但正好能观察到宅外动静的一个小茶摊子里,很漫不经心地抛接着身上仅剩的一枚大洋。

    在他旁边的桌子边上坐着两个人,两人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同时注意着街路上往来的行人,不大一会儿后徐陵歪过身子去,伸手敲了敲他二人的桌子,问道:“兄弟,今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其中一人瞥了他一眼,“为啥这么问?”

    徐陵满脸堆笑,“猜的,总觉得这路过的人看着都很紧张。”

    那人没什么好气,挥挥手,“去去去,瞎他妈操心。”

    徐陵撇撇嘴,把身子退回来,目光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又顺着街路向余宅望去。

    这几日的功夫里,徐陵已经能很熟练地与那些细线打交道,他看见这两个人身上的细线是延伸到余宅里去的,但到底是宅里某个大人物的保镖还是另有目的,徐陵说不准。

    把目光收回来,徐陵继续抛接着手上的大洋。

    彼时余宅内算得上热闹,尽是寒暄声、场面话以及漾在脸上的看似友好的笑意。

    拍卖会在余宅的大厅内举办,此处早已布置好,厅堂中央是一块方台,周边围了一圈的座椅,待喧闹声散去,宾客尽数落座后,一枚被绒布蒙着的血印才被安放在方台上。

    余厉笙亲手将绒布掀开,一枚方正玲珑的血印露出真容,余厉笙面带笑容转过身面向宾客,却忽地怔住,他看见坐在最边缘一张椅子上的芦时。

    但芦时那时候并未望向余厉笙,而是看向厅堂墙壁上挂着的,一张余家的全家福,也不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芦时盯着那张照片看得很认真。

    而余厉笙尚未想明白芦时到底是如何进入他宅子中的,便听轰然一声巨响,厅堂内电灯一晃,转眼就变得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余宅之外,茶摊内的徐陵眼看着余家宅院内凡起一条冲天火光,他旁边桌的两个人则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奔向余宅。

    徐陵也立刻起身,将手中大洋收入衣衫内,跟着那两人向余宅快跑了两步,结果又听闻一声巨响,余宅大门被炸开,徐陵眼看着冲击波带出一道铁片,很精准地没进他身前那人的喉咙中。

    那人踉跄了一下,鲜血自口鼻和喉咙处涌出,徒劳地张大嘴摸向自己的脖子,又很绝望地倒了下去。

    徐陵看见,原本从那人身上延伸出的细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