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陆合亿悬停在一排书架前，在昏暗的长明灯下看着一本本书名。驭兽坊的藏书楼，当然存放着驭兽之道的各种典籍。

    蜂鸟颇为郁闷。他的身体太小，力量有限，而且不长手。凡是线装书，只能直接略过，因为完全没办法翻开读。

    一刻钟后，蜂鸟终于找到一本名为《东域鸽类晋级图解》的卷轴，大喜过望。小鸟飞到书架后面，用力撞向卷轴。努力两次后，卷轴终于滚落到地上。

    小鸟用细长的喙勾开卷轴上的绳结，然后用身体把卷轴完全推开，飞到上方悬停，认真的读了起来。

    这本卷轴记录了大陆东域常见鸽类的凡禽和灵禽晋级的方法，并画有各种经络图，正是小鸟要找的东西。

    在灵禽高阶，鸽类会进化或变异出各种不同的特性，所以经络结构会发生改变。不过好在凡禽和低阶灵禽的身体特征都差不多，一张图概括了所有鸽类晋级所需的经络。

    蜂鸟记下图样，然后尝试着用意念引导灵力流通经络。

    嗯……没有危机感，看来情况不坏……这些鸟类的身体结构应该是差不多的，进化后才会逐渐不同……

    陆合亿的直觉告诉他，他昨晚中毒时产生的危机感，是和普通武道修行者的危机感不是一种东西。

    他怀疑这和自己没有找到的金手指有关，但是没有什么证据。

    陆合亿感到自己的经络微微有所反应，但明显阻力较大。以前身陆合粗浅的修炼经验来看，多半是灵力不济。

    陆合亿想到此处，便飞到禽市兽医堂卖药饲的一间铺子里，瞄准柜台上的一堆碾碎的风灵粟，一头扎进了进去。

    风灵粟是用来帮助修炼风系灵力的灵食，也是对禽类修炼非常有用的饲料。之所以碾碎，是用来喂幼鸽的。

    当然，对于最小的鸟类来说，成年蜂鸟吃这个正好。

    吃着吃着，陆合亿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刚刚好”的爽感——一种与昨晚的危机感正好相反、能让强迫症感到极度舒适的满足感。

    陆合亿没来得及细想，就觉得全身一震，体内灵力飞快的运转起来，冲过经络，涌向腹部，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气海。

    晋级成功了！

    小蜂鸟并不需要驭兽师帮忙做导引，因为能看书的他已经知道了经络的路线。

    气海中的灵力还在节节攀升。一炷香的的功夫后，小鸟感觉到全身微微震动一次。又过了一刻钟，全身再次微震。

    一阶三级灵禽，相当于人类宫字境之三。

    追平了前身的修为水平——陆合亿心里盘算着——蜂鸟的体重比鸽子小得多，晋级所需的灵食份量也应该同比例地缩小。

    根据他自己的心算，刚才的灵食应该只是刚好提供了晋级到一阶初级的力量。

    不过，这只蜂鸟的肉身在过去几年里，也无意识地吸收了不少灵力，稀里糊涂地吃下过一些灵性食物。

    只是凡禽知识有限，不知道如何通过经络导引灵力。刚才晋入初级，郁积在体内的灵力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于是身体连续突破了两个小境界。

    陆合亿感觉浑身都是力量，之前奔波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运转灵力飞行，速度比以前更快更敏捷，空中悬停也更稳了。他尽全力抖动翅膀，空气竟被振动出嗡嗡的声音，这是晋级前的小蜂鸟做不到的。

    “现在有了相当于宫字境的灵力，我终于可以刻一阶阵法了。”陆合亿意识到，修为的晋级，同时解锁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镌刻阵法以精神力为主，灵力为辅。精神力就是魂魄的力量，陆合亿倒是不缺。但如果没有灵力，刻阵就会有很多限制。

    比如刻一阶阵法，若有宫字境的灵力，就可以直接把灵力渗入阵盘衬底，形成阵法铭纹。否则，就需要用含有灵力的材料涂画，比如加入灵石矿粉的墨汁，或者灵兽血液。

    而上面这两种材料，小蜂鸟都是很难搞到的。

    陆合亿心里有了新的计划，不再浪费时间，飞回了驭兽坊的藏书楼。

    他飞到一个堆着线装书的架子前，用长喙在地上刻了个一阶悬浮阵。然后他又在书架第二横排的搁板下表面，反刻了三个尺寸小一些的悬浮阵。

    激发阵法！

    反刻的阵法向上方产生悬浮力，把搁板上的线装书顶起了五六本。陆合亿用身体撞击浮起的书籍，把它们推到了地面的阵法上。

    现在这些书漂浮着，书页随意地在微风中翻动。

    陆合亿，更准确的说是陆合的魂魄部分，对这反刻阵法是颇为得意的。一般的人修炼阵法，单纯修炼精神力，然后按着阵图刻阵。而陆合却还喜欢进一步钻研各种阵法的变化。

    比如刚才的情况，书压在搁板上，就不能在搁板的上面刻阵，只能在下面想办法。但单纯的把阵图镜像反刻上去，也是万万不可的。有些阵法铭纹反刻会导致灵力运行逆转，轻则阵法不能使用，重则反噬刻阵者。

    废柴小学霸同学养病时不能修炼武道，多余的时间几乎都扑在阵法铭纹上。他熟悉阵图上每一道铭纹的功能、可能的变化和连接方式，稍加推演就想出了反刻悬浮阵的阵图。

    ……

    小蜂鸟在漂浮的书页中来回穿梭，搜寻着需要的信息。

    没有长手就是麻烦啊——陆合亿每次翻开一页纸，只能看大约两息的时间，同时书页会慢慢合上。两息后必须用身体飞入，重新顶开页面。

    要是有粘性的东西，把小纸片什么的临时粘在两页中间，就会好一点……

    等等，我身上就有粘性的东西……

    ……

    一个时辰后，陆合亿再次飞到药饲铺子。他又在地上刻了个小尺寸的悬浮阵，再叠加了一个绞杀阵。随后他选了几种品质上乘、富含灵力的药饲，丢进阵法中将其绞碎。

    他用细小的喙啄食那些药饲，灵力缓缓上升。

    按刚才在藏书楼获得的知识，陆合亿认为低阶灵兽的基本修炼方法可以简单的称为——灵食和灵药大全。

    这是因为，绝大部分低阶灵兽的灵智不足，无法教授训练功法，只能用简单的喂养加运动的方式提升修为。而提升速度，主要取决于主人愿意出多少钱买灵饲，也就是灵力充沛且没有副作用的药饲。

    经过几次进食和经络导引，接近黎明的时候，陆合亿达到了一阶巅峰。随后，毫无困意的他撤除了阵法，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驭兽坊。

    他之所以能快速升级，是因为蜂鸟的身体实在太小了，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食料。

    小蜂鸟重一钱左右，只有一百多斤的成年人族重量的万分之一不到，晋级所需资源也只是九牛一毛的量。他蹭人白食，就像靠摸猪肉来揩猪油一样，毫无痕迹。

    所以，第二天上工的药饲铺伙计根本没发现少了点东西。

    然而，在驭兽坊的另一边，藏书楼的长老正对着手下咆哮——为什么藏书散落了一地，还沾着恶心的鸟屎？

    ……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陆合亿的识海里，一个声音响起。

    此刻是清晨，陆合亿正在从下海浦的驭兽坊飞往陆家庄园。

    或许是因为升级成了灵兽，蜂鸟自然而然地掌握了一些新的操作——比如说，把七合一的魂魄分开，在识海里相互聊天。

    有辱斯文是读书人陆合的话。他对于把鸟屎拉在书上无法接受，觉得这是对前辈圣贤的亵渎。

    “那你说能咋办？我又没手。”蜂鸟辩解着。

    “不说啦，不说啦。等修为上去了自然就有办法了，昨晚只是权宜之计。”陆亿打着圆场。

    昨晚七魂合一的情况下，陆亿那部分魂魄是占主导地位的。陆亿觉得拿鸟屎当浆糊这种聪明的阴招，很可能是他的想法，不能让小鸟背锅。

    陆合亿发现短期内融合了七个魂魄后，需要消化的信息实在太多，很容易忽略一些重要的事情。

    最惨重的一次遗漏就是忘记检查陆合临死前最后的记忆，导致了之后连续死亡的惨剧。

    他发现，让七个魂魄分开，在闲暇时聊天开会，慢慢过滤消化以前的知识和记忆，比快速融合要舒服得多。

    关于鸟屎问题的争论，陆亿决定避重就轻：“对鸟类来说，随时随地减轻起飞重量是至关重要的，这个肉身不像陆地生灵那么能憋屎。

    “而且，应该用自己的品行去敬仰圣贤，而不是靠纸。舍不得费纸，主要还是这里纸太贵。在我上一世的世界里，纸可是便宜到能用来擦屁股的。”

    “……，呃，屁股疼吗？”陆合觉得不可思议。

    “又不是这里如此粗糙的纸。你可以体会一下我的身体记忆。”

    “不要！”

    “人族就是矫情……”其余的魂魄生灵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多此一举的需求。

    在陆亿上一世的世界里，手纸是从元代才开始流行的。之前的朝代里，读书人确实很抗拒拿记载圣贤思想的材料擦屁股。直到蒙古人帮忙打破了这一心理障碍，后世的屁股们才过上了幸福生活。

    从这片名叫周天大陆上诸侯名字上来判断，陆亿猜测这个异世界可能是前秦时代的一个双生世界。

    只是这里的人族可以修炼，导致执掌政权的人寿命变得极长，大大延缓了这里的历史进程。目前这个相当于地球上东周列国的时代，在这里已经延续了数千年，并发生了很多与前世不一样的变化。

    比如说，多过了几千年，还没出现拯救屁股的英雄。

    “好了，不要争了，大家反正都是同一个人，哦不，同一头鸟。

    “下面谈正事。”陆亿觉得还是及时岔开话题更好，“大家都有些什么天赋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