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愤怒激发了那个明明已是精疲力尽的摆烂者的潜力。

    他再度从地上弹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似乎只要眼前的这个家伙再敢骂一声废物，他就会出手，一拳呼在这家伙的脸上。

    而那个指责他的家伙当然是没想惯着他，秉持着能动手绝不多哔哔的处世原则，这个家伙与白蓝者四目对视，兴奋地撸起袖子，准备狠狠地大干一场。

    然而，就在他一鼓作气地挥起拳头的时候，却有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却抢先一步出手，抢走了本应该是属于他的风头。

    只见，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倏地一下，便越过了他的身位，扬起瘦弱的手臂，便是将一记更快也更有力气的拳头砸在了摆烂者的脸上。

    一瞬间，摆烂者的双脚便脱离了地面，腾空而起。

    在凌空飞驰了一段路途后，他摔在了地上，有些错愕地看着阳光耀眼的天空。

    欧小涛往他那走了过去，还没等他想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便猛地揪起他的衣领，愤怒地瞪圆了双眼，不由分说地继续挥舞拳头，不留余力低朝着他的脸上砸了下去。

    即使是两世为人，但却从没有试过使出如此强而有力的打击。

    简直就像是岛国动画片里时常出现的全垒打。

    用尽全力地挥拳，甚至可以把积郁在心中的所有不快统统宣泄出来。

    于是，被击中的那个人就像是棒球一样地继续双脚脱离地面，在空中飞起。

    而站在那家伙那一边的人们也跟着纷纷怒吼着从地上弹起，指着欧小涛的鼻子骂，你在干什么？

    欧小涛冷冷地看着横在眼前的这一根根充斥着指责的手指，心里却是反常地没有任何愧疚，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明，没有丝毫想要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的冲动。

    在这种局势下，感觉，说再多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引起这场冲突的第一拳已经打了出来，这就像是给引火线点着了火。

    火星沿着引火线燃烧的速度很快，即使在点燃的一瞬间后悔了，往往也已经是没有办法阻止了，所以，接下来的爆发，也就变得无可避免了。

    他勇敢地继续往前再踏出一步，把那个再一次摔在地上的家伙揪了起来。

    刚刚落下的拳头，没有来得及松开泄压，便又再度扬起，不由分说地继续朝前进击，狠狠地砸在那一个打算摆烂的家伙的脸上。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激化到不可缓解的地步，再没有多余的谈判空间。

    ....

    天上浮云飘逸，晴空万里。

    干燥的空气中，久久等不来一缕微渺的风。

    穿过碧蓝色的大气层，散射下来的阳光，分崩离析，恍若崩碎的刀刃。

    浑身冒汗的男人们愤怒地扭打在一起，他们怒瞪着双眼，一边骂着最狠毒的娘，一边挥动最热血的拳头，一边又挨着最猛烈的打。

    人们叫唤的声音一下引来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在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人赶来劝架之前，欧小涛已经一连打飞了好几个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来的家伙。

    从身体深处萌生，蔓延至骨骼神经，最后再经过肌肉收缩扩张的迸发，关节与关节之间的传递，从而激发出来的力量...

    有如破牢而出的洪水猛兽，随着他心中的怒意而倾泻向外部的世界。

    前所未有的感觉。

    就像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领悟到，唯有在使用暴力的时候，才能算是在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这一具跟他的前世迥然不同的身体。

    “很棒吧？”脑子里的那个家伙不无自豪地说，“这是骨骼精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的肉身！得天独厚的优势，比起那些后天靠吃海参还开不了窍的家伙，是要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什么叫天才？！什么又叫他妈的...神？！”那家伙又开始了他的演讲。

    然而，作为他唯一听众的欧小涛却无心于听他过多的赘述。

    此时此刻，他已然沉浸在殴打他人与被他人殴打的快意与痛意之中。

    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发起的这场战争。

    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用力地挥动拳头，打飞所有...所有挡在眼前的人！

    “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做到普通人不能做到的事！”

    不管那家伙是属于什么阵型，不管那家伙的身体有多壮实，也不管他有什么背景，认识什么人，学会了什么唬人的技能...

    只要那家伙胆敢挡在了他的眼前，阻碍他施展拳脚，他就要暴揍那家伙一顿。

    然后，再用发自内心怒吼的一记拳头，狠狠地将那家伙打飞。

    “对了！对了！”脑子里的那家伙在惊呼，“这就是暴力的魅力所在！”

    “解放你藏在内心深处的天性，摒弃无聊的道德，无谓的拘束！”

    那家伙的声音似乎激动得在颤抖。

    “你一定要找到最真实的你，也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通过暴力，通过欲望，通过竞争，通过探索，不择手段，通过所有所有好的、坏的方法，找到你之所以要存在于这个该死的世界的价值！”

    “你是在跟我讲心灵鸡汤么？”欧小涛咬着牙问他，昂起头，面无惧色地迎向一枚正在灼热阳光下高速行驶的拳头。

    “才不是鸡汤呢！”脑子的那家伙说，“那种低级的东西，又怎么能与至高无上的暴力相比？”

    下一秒，那枚拳头砸在了欧小涛的脸庞上。

    随之而来的痛意瞬间触及到他的皮下组织，他的肌肉，他的颅骨，因此造成的剧烈震荡，一度令得他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模糊，不甚清晰。

    混混沌沌的感觉，一如掉入了幻境中的深渊。

    但他却不感到畏惧，也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疼痛，他只是这种程度的拳头，不论是自己打别人，还是别人打自己的...拳头。

    还不够，还远远地不够！

    不论是他，还是那个击中他的家伙的拳头，根本就不够力气。

    完全没有那种生死肉搏的感觉，没有那种恨不得燃烧自己，一心只想着把对方杀死的炽烈痛意。

    “你是没吃饭么，怎么就这么点力气？”他猛地抬起头来，怒瞪着眼睛，大吼着再度挥起拳头，奔涌在筋骨中的力气仿佛踩尽油门的引擎一样，一涨再涨。

    “就你这样的水平，又...”

    他不顾一切地把过热的拳头砸下那个人，暴躁地大喊，“拿什么来跟我斗？！”

    下一秒，几颗崩碎的牙齿瞬间便从被他打中的那人的口中喷出。

    “因为他是沙丁鱼啊。”

    与此同时，脑子里的那个家伙说，“平平无奇的沙丁鱼，又怎么能跟你比呢，你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啊，沙丁鱼打你一拳，充其量，也就是挠痒痒那样的程度罢了。”

    “如果你用尽天赋，用尽全力地打沙丁鱼一拳...”

    “不用一毫秒，一微秒，那条倒霉的沙丁鱼就可以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刚刚还没用尽全力么？”欧小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喃喃自语地问。

    “当然没有！”那家伙兴奋地大叫，“天赋和潜力都是需要激发的东西啊！唯有遇上与之相配的对手，你才能不断地发掘你的天赋，你的能力，还有你的暴力！”

    “一条沙丁鱼，就算是燃烧掉它的一切，就算叫它拼去性命，它也就只是能够激发你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乃至于更小的潜力。”

    “为了变得强，变得最强，比所有的人都要强...你需要的是强大的对手，而不是沙丁鱼！”

    “一千条沙丁鱼也好，一万条沙丁鱼也罢，他们终究不过是毫不起眼的沙丁鱼！”

    “软弱无能的他们能够给你带来的改变，极度有限，”那家伙危险地笑着，“一定要去找到怪物，跟你同样强大，或者...比你更加强大的怪物！”

    “战胜他们，杀死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登上血与火的王座...”

    “支配生命，支配命运，成为世间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