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冠军只需一只菜鸟

第12章 又见故人

    云栖镇,一座坐落于江南的古老小城,背靠青山翠水环绕,虽然商业和交通并不发达,却是可以安享“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静谧所在。

    小镇并不大,笔直的长街,弯曲的窄巷将小镇划分为错落有致的数个街坊,木轩明窗,翘角飞檐。

    小镇内水道纵横,一艘艘小船在河上往来频繁,既有外观精美的画舫,窗前装饰着长长的流苏,迎风摇曳,也有载着蔬菜水果售卖的小舟,船主立于船头,一边摇浆一路叫卖,来来去去,热闹非凡。

    镇子的道路是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板铺成,不知历经多少代人,每一块石板都磨得光滑圆润。街道两边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白墙黛瓦,透过墙上的花窗可以瞥见小院内意趣盎然的园林山水,蔓延的枝干甚至探出墙头来。只是时值冬日,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萧索。

    风迟拖着行李箱走在小镇的长街上,轮子碾过青石板发出好听的咕噜咕噜声,他展开手中已经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云栖镇这个地名,可这个白耀文具体住在哪里,一片空白。

    风迟沿着长街一路走着,周围越来越繁华热闹起来,瓦屋林立,酒招翻飞,今天是周末,道路两旁还有许多售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看到一身游客行头的风迟,礼貌地招呼着。话语中带着明显吴侬软语的温婉语调,让人如沐春风,只是风迟一时还听不太懂,只能面带微笑走过。

    各种饭店招牌酒幌让人眼花缭乱,风迟随便找了一家外观古朴的餐馆,餐馆里的装修也简单清雅,堂内设有几张木桌条凳,看似都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泛着淡淡的光泽。风迟坐在临河的雕花木窗下,窗外河水潺潺,小船穿梭。

    还没到饭点,大堂里除了风迟之外只有一桌客人,所以菜很快就上来了。一碟爽脆的凉拌荠菜,鲜嫩的绿色让人一下感觉春天的到来,一碗鲜香扑鼻的腌笃鲜,滋味正浓的火腿配上蹄髈和小排骨熬出浓白的汤头,吸饱了汤汁的冬笋更是脆嫩鲜美。风迟把火腿、蹄髈和其他肉类一一挑出后,舀了一碗汤,美美地喝了几口。

    他一边喝,一边四处打量着。很快,他就注意到另一桌客人,他们一身滑雪的装扮,桌边立着半人高的雪板包,一看就是滑雪爱好者。

    餐馆的伙计来帮他添茶的时候注意到风迟的视线,便对他说道:“客人,看您是第一次来云栖镇玩吧。咱们这里最有名的景点是边上的飞龙山,山上有高山滑雪场,在咱们江南地界上,这么大的室外雪场独此一份,去的人特别多。”

    风迟冷冷地收回视线,并未做声。

    滑雪?就凭现在自己这副残肢败腿,这辈子他还能再回到雪场吗?

    伙计瞟了一眼,见风迟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便也不多话,说了声“请慢用”就走了。

    酒足饭饱后,风迟继续在镇上随意漫步,直到华灯初上,才终于看到了白耀文的医馆。

    医馆位于一座古老的宅院内,朱门上的铜环不知经过几代人的触摸,光可鉴人。风迟推开虚掩的木门,沿着曲折的回廊穿过花木扶疏的庭院,来到宽敞的堂屋前。堂屋建在白色石阶之上,外围一圈遮阳避雨的轩廊,绕屋一圈,通往花草深处。

    白耀文似乎早就知晓自己,风迟还未做自我介绍,他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白耀文年逾五十,但精神矍铄,走路带风,周身萦绕着中草药气味,闻之清明。

    两人简单地沟通了下情况,风迟很惊讶,白耀文对自己的情况所知甚多,一定是王志国事先已经和白耀文交代过情况了。

    既然白耀文已经了解自己的病情,仍愿意接收他,是不是意味着白耀文有信心能医治好他呢?风迟的心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

    待两人谈毕,夜已深,白耀文领着风迟穿过长长的连廊到了一处客房,房间里陈设简单,却纤尘不染。只靠墙的一张床,窗前的一张小桌和桌旁的木柜而已。桌上放着一个孔雀蓝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饱满的花骨朵,似乎正默默等待风迟的光临。

    白耀文对风迟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咱们再做详细的检查,确定治疗方案,今晚先好好休息把。”随后便离去了。

    洗漱完毕的风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江南的冬夜像深沉的大海,柔软安静,他心里冒出的无数杂念像鱼吐泡泡,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一个个升腾而起,又一个个破碎,只留下他一个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曦,才勉强睡去。

    清晨,柔和的天光透过薄纱纸朦胧地映在风迟的眼皮上,好似温柔的呼唤,风迟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而是一根根交错的木梁斜顶,他微微吃了一惊,定了定神后,才想起这里是江南。

    空旷的院子一片宁静,间或有麻雀飞过,遗落下一声啾鸣。风迟已经好久没有过这般清闲的早晨了,他独自在花园中散步,花街铺地的小径将他引入整个宅院的角角落落。

    整座宅院白粉为壁,灰瓦遮檐,木质花窗把阳光切割成一地斑驳,屋前的小院有鱼池假山,一旁的石凳石桌上摆着茶具,悠长的连廊通向屋后的花园,园中遍植草木,只因是冬日,花木都是一幅衰败之相,除了一处窗下种着的白梅。

    梅树应该有些年头了,长得比窗户还高,华盖如伞,花开灿烂,挤挤攘攘的花朵如云雾一般铺满整座花树。微风拂过,花瓣如飞雪飘扬而下,树下,窗前顿时变成一片香雪海,驻足在树下的风迟头顶和肩上也落满了花瓣。

    桌上花瓶中的梅花应该来自于这棵树吧,风迟仰着头看着花瓣飘向窗台,甚至还顺着敞开的窗户飞进房间,屋内窗下的桌面上也积了厚厚的花瓣。

    风迟顺着梅花飘落的方向朝屋内看去,房间比风迟那间要宽敞些,同样整洁素净,墙边的木架上规整地摆放着一摞摞医学书籍,以及人体模型之类的和医学相关的东西,风迟估摸着这里应该是白耀文的卧室。

    他的余光一扫,居然发现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是粉红色的,床头居然还有好多娃娃排排坐,风迟顿时有些凌乱了,自忖白耀文看似已经年过五十了,居然还有如此童心?

    转了一圈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风迟来到了堂屋,白耀文正一人围着圆桌团团转,丁零当啷地摆放着碗盘餐具,一抬头,见风迟站在屋前,便微笑问候:“休息的怎么样?赶紧过来吃早饭吧。”

    风迟礼貌应和:“谢谢白医生的招待,休息得挺好。”

    白耀文将厨房里的小菜一一端出,忙里偷闲瞥了一眼风迟的脸色,说道:“顶着这么明显的熊猫眼,还说休息的挺好?我可还没老到看不见的程度。”

    风迟语塞,这老头,无情戳穿自己有意思吗?

    白耀文把最后一碟菜放下后,不再逗风迟了,推着他往桌边走:“快点坐下吧,等人到齐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圆桌之上端端正正摆着三副碗筷,风迟心生疑惑,还有谁要来?

    还没等到风迟开口询问,就听到屋外飘来熟悉的明朗声音,带着一蹦一跳的节奏感:“爸,早餐买回来了,今天煎饼摊我去晚了,没买到,给你换成刘婶家的大肉包了——”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隔着几级台阶之下,白荼提着冒着热乎气的肉包站在那儿,像是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的兔子,呆呆地和风迟上下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