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下

八.荏

    高考不出意料的落榜了,读了个大专,好在到一家书店找到了兼职。说实话,我自己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整理好书籍,记住位置,特别是那种将书一本本放回属于它的位置时的感觉,让人舒心。闲暇时还能读读这多到看不完的书,只是有时心里会觉得空虚,也许只是在逃避而已。

    时间绕过指间的年轮,花儿带来春天的气息。每到这时,耳畔总会响起一阵熟悉的呼唤。一个名字,必定会引人记忆绞痛。

    今天难得休息,好像是店长结婚吧。春风拂起衣角,粉色的花瓣随其飞舞。我伸出手,握住心形的花瓣。我盯着花瓣喃喃到:“你还好吗?”突然,心像是被光击穿一样,一个身着连衣裙的背影掠过。她也停顿了一会儿,只是片刻就被人海淹没。我隐约看见一个粉色的手环,那是脑海深处的约定。我急忙追上去,任凭街道何等拥挤都无法阻止。在我奔到路口的刹那,路灯变红,我一个趔趄,好在被路人拉了一把。旁人的询问模糊不清,就像时不时被车墙遮住的身影一样。灯一绿,我像疯子似的冲了过去,环顾四周,目力所及皆是花瓣中惬意的男男女女。我到底在干嘛?为了一个幻影?还是失去?我不明白,但我知道我真该好好休息了。

    夏末,我踏上了归乡的火车,三年零工和看店的钱应该够一阵子了。我进了门,父母果然不在,或是音乐会,或是讲座,一直都这样。简单的做了些蔬菜,回想渡边在海滩上看见的景色。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芒能透过落地窗,一个人沉沦其中,就与儿时一样。看着旁人嬉戏,自己在角落看书;放学别人勾肩搭背,我沿着墙缘行进;嘶喊的球场上,总也会有个空席。这就是我,一个与所以联系都没有联系的联系,人与人之间正因为联系才构成这个世间,才构成美与爱。而我置身于联系之外,因此便是多余的,不必要的联系。若是就这样消失,也没人会在意。可那个必要的人呢?为什么也无法被联系?

    在楼下叫了辆车,“市一中。”都市的繁华渐行渐远,反反复复绕过数不清的弯,只是为了一个久远的地方,熟悉的地方。

    “一小时后回来接你,”司机临走时说。尾灯消失,我也抵达了回忆沉睡的地方。腿,不知为何像石头一样沉重。路旁的瓦砾堆没变;砖红的大门没变;高耸的银杏没变;我只是立在那里,泛黄的叶在空中飘散,砾石环绕脚尖,大庭君眼中的津轻路是这样吗?夕日欲颓,飞霞漫天并不一定意味着明天的开始,也可以是末路的余晖。

    “喂?啊!嗯,没事没事。嗯,好。”司机有急事去医院来不了了,那就只能走回去了。其实也就三个小时,四年前就走过。同样是秋,不同是秋。

    下午的秋阳,同人的温度一样。我们走得很慢,像从前的车马。猫,在房檐打盹儿,一个小毛球。桜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考过去,拿出两个小纸盒,为它加上水和猫粮。慢慢起身,一步、两步,踩中个石子,她一声惊叫,一个趔趄,单脚悬空,身体倾斜。没有倒地,我也不明白,我一生第一次这么快地抓住一个东西,一个人。她被往回一拉,扑到了我怀里。四目相对,她嘴成了樱桃状。这时我了解了那种所谓的“心熔化”的感觉了,桜的花瓣本就是这个形状。数秒,但似乎跨过了千亿光年,直抵那最深处的星。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我慌忙退后两步。

    “我……抱……抱歉。”我低下头。

    “嗯!”她摇摇头,“不,应该是我才是。”她低着头,双手合在身前。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噗呲,”笑脸,脸上染上了彼此的颜色。

    “它来了。”我指着她身后小声说。她回过头,那只胖胖的白猫正享受着刚刚的盛宴,像个婴儿一样。它抬起头朝我们走来,桜蹲下去抚摸它的头,它晃着小脑袋,我在后面笑着,真诚的笑着。

    我站在拱桥上,暗蓝的水浮起月色,枫落下漂流而去,一只白猫走了过来,乖巧地坐在我身旁。我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是你啊。她今天没来呢!”

    “喵呜。”

    我翻了翻上下,双手合十,“抱歉啊,没给你带吃的。”

    “喵——”它长叫了声,四肢展开趴在地上,两眼惺忪,睡着了,就像在家一样。哪里都可以成为它的家,哪里都可以让它安心休栖。

    我临走时有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可爱的生物,到它找了一块粉色的布片,到便利店买了点食物放在那儿。接着继续向都市的光怪陆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