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山长老看到秦战时，眉头有些皱紧。他想了想，说道：“你把上衣解开。”

    秦战看向父亲，秦达点点头，于是秦战将上衣解开，健硕的肌肉裸露出来，如钢铁一般坚硬。秦落语和秦雨萌涨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

    “嗯...”清山长老点点头，心中不禁有些遗憾。以他的感知，很容易就看出来这健硕的身体并不是练出来好看的，而是实打实经过无数次捶打形成的，这小子是个勤奋吃苦之人，但天资太差，只是聚气三段。清山长老在心中已经猜到：（代替宁阳去入赘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清山长老忍不住感叹到，“可惜啊...可惜啊。”

    检阅了一遍秦家小辈后，清山长老心中有了答案，他跟秦达耳语了一番。秦达对清山长老点点头，然后宣布两小时后出结果，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了，但留下了秦博。秦达秦博一左一右陪同清山长老，三人一同走出了院门，向着后山禁地走去。

    秦战也走了出去，他站在院外，有些烦闷地看着天空。刚才清山长老说找宗主多要了名额的时候，秦战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但在清山长老对秦战连说两个“可惜”后，那份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

    等了许久，清山长老、秦达、秦博三人才终于回来。秦家族人立刻又聚集起来，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秦达将清山长老请到会客室内休息，由秦博陪同。然后他才回到议事厅，向大家公布了最后的结果。

    “秦雨萌、秦渊、秦落语、秦清石，即刻收拾行李，午饭之后，跟随清山长老前往东星宗！”

    那几个小辈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他们的爹娘也非常开心。秦雨萌很开心，但她想到秦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四下望去，没有看到秦战的身影。

    “啊？”严先生一脸诧异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秦达，“是不是漏掉了秦战？”

    秦达心中一沉，不知道怎么回答。严先生看到秦达的表情，心中猜到了一二，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怎会如此，秦战天资聪颖，勤奋好学...”

    严先生下定决心，要去跟清山长老说道说道，于是脚步急促地朝会客室走去。秦达正要阻止，一旁的五娘阴阳怪气地说道：“劳烦严先生操心了，战儿他马上就要去享受荣华富贵了，哪里还需要辛苦历练？”

    “这...这是何意啊？”严先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钟五娘。五娘正要开口，秦达一声喝止：“好了，五妹你去厨房帮忙吧。”

    五娘翻了个白眼，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了句：“是，大哥～”然后跟严先生行了个礼，去厨房了。

    严先生急忙走回来，问秦达：“秦族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达只能将实情向严先生告知。讲了秦家和钟家的关系，讲了入赘的事情。严先生听完，长长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啊...”

    了解了缘由后，严先生顿感心中郁闷，他向秦达拱手，说道：“老夫今日前来贺喜，眼看着学生们有各自造化，心中满意至极。既然已尘埃落定，老夫就回去了。”

    秦达连忙挽留，“严先生务必用过午餐后再回去。”

    “不麻烦了。”严先生连连摆手，说道：“近来老夫身体抱恙，所幸犬子曾经给我留了一副药方，每日需按照要求吃药进食，老夫还是回去吧。”

    秦达见严先生去意坚决，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说道：“我安排人送您回去吧。”

    “也好。”严先生点点头。

    两人走出院门，看见秦战正在操练，做的是严先生教他们的五禽戏。秦战看到严先生要走，立刻停下操练，来到老师的身边，说道：“严先生，我送您回去。”

    “好。”严先生笑了笑，“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

    秦达立刻明白了严先生是想开导开导秦战，连忙说道：“还请先生多指教指教犬子。”

    严先生笑着摇摇头，说道：“谈不上指教，只能说是聊聊天。”

    严先生拜别秦达，在秦战的陪同下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已经看不见秦家院子。严先生在前，秦战在后，像极了小时候他跟着严先生出门研学的样子。天色阴了下来，山上刮起阵阵微风，带来秋风萧瑟之感。

    “秦战啊，你还记得逍遥游吗？”

    “老师，我记得，‘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严先生点头，继续说到：“你我知道鲲鹏，但很多人不知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燕雀安知鲲鹏？”

    “老师...”秦战明白老师的意思，心中的酸楚被老师的暖意一激，顿觉伤感不已。

    严先生见到学生脸上的委屈和心酸，心里也是难受极了，他轻叹一声，看向天空，许久后用深邃睿智的眼睛盯着秦战，问道：“秦战，你相信为师吗？”

    秦战重重点头，回答：“当然相信。”

    “好！”严先生突然大喝一声，用手指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那里有一只鲲鹏，你见到了吗？”

    秦战茫然地看向天空，那里是一片灰蓝，没有任何东西。他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老师，我没见到。”

    “呵呵。”严先生呵呵一笑，说道：“斑鸠虽然不知鲲鹏，但当鲲鹏现世的时候，它必定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鲲鹏现世，世上万物都会看到！但唯有一物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鲲鹏，这是何物？”

    秦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鲲鹏如此之大，恐怕世间万物都会看到它吧？有什么是看不到它的呢？

    秦战毕竟还是聪明，思考片刻，心中就有了答案，他回答老师：“是鲲鹏自己。”

    “对！”严先生眼中精芒闪过，用手指向秦战，“唯有鲲鹏是无法看到自己的。”

    “老师！”秦战明白了老师的用意，连忙伏地拜谢，然后抬头看着老师，恳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十密之网，可以罗雀；百密之网，可以罗雁；千密之网，可以罗鹤；然而万密之网，不可罗鹏。”严先生盯着秦战，问道：“我问你，你是雀，是雁，是鹤，还是鹏？”

    秦战握紧拳头，心中有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但火焰很快就被自己浇灭，他低头说道：“老师，我如今还是聚气三段。”

    严先生目光严厉起来，他训斥道：“灵能之事，在于聪明，在于勤奋，在于奇遇，在于天赋。你聪明，也很勤奋，唯独天赋差了一些，奇遇更是尚不可知，怎么能够自暴自弃？”

    那团几近熄灭的火焰，在秦战的心中再次燃烧起来，他再次拜谢严先生。严先生看到秦战重新恢复了一些信心，心中也是颇为欣慰。

    师生俩一路上聊天谈心，两人心情都是大好。严先生到了家，并没有留秦战逗留，他知道秦战要踏上属于自己的道路了，他只是嘱咐道：“记得为师的家，遇到困难了随时来。”

    秦战点头，将老师的话铭记于心。

    待到秦战回到秦家的时候，清山长老和四个小伙伴们已经出发去往东星宗了，秦家大院重新沉寂下来，少了几个年轻小辈，这秦家比以往更加沉寂。秦战回到家，向父亲复命。

    知子莫如父母，秦达看到秦战的精气神，明白了儿子已经找到了路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距离结亲还有六个月，这六个月你好好把握。”

    秦战点点头，走出了屋子。他此刻的目标，是秦家大院后面的后山，也就是上午清山长老和父亲、四叔去的地方。这座后山山陡林密，极难行走，其中更是有一处密林，是秦家的禁地，严禁任何人靠近。

    秦战此行，正是要进入禁地！其实这块禁地，秦战和小伙伴们小时候已经偷溜进来好多次了，让他们印象深刻的是，禁地是圆形的平地，中间空无一物，周围被竹林密密麻麻遮挡着。虽然无人打理，但这里一点杂草都没有，非常干净，地上只有飘落的竹叶。

    时隔近十年，秦战再次进入禁地，他用力掰开竹林，钻到禁地中间。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一个传闻。这是宁阳哥讲给他们听的：“听说在咱们秦家的禁地里，有一处藏起来的洞穴，里面存放着可以纵横天下的宝物。”

    小时候的他们，当然对这个藏宝洞穴非常向往，找过许多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传闻自然被遗忘了。

    然而，今天清山长老前来秦家，第一站就去了禁地，这让秦战想起了这个传闻。此时已经夕阳西下，黄色的余辉照着这片林地，竹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快到夜晚了，必须赶紧寻找，秦战翻遍周围的土地，没有发现有洞穴的迹象。他不肯放弃，趴在地上翻找，把每一片落叶都用手扫开，可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忙了好一阵，直到黑得完全看不清了，他才停下来，呆呆地坐在竹林中。他想起了鲲鹏。鲲鹏从何而来？秦战苦笑，他想到鲲鹏之所以为鲲鹏，是它生下来就是鲲鹏，那么自己真的是鲲鹏吗？

    他躺了下去，身子贴在冰冷的石板上。月光是冷的，石板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他看着月亮，想到远在东星宗的小伙伴们，是如何度过这第一个离家的夜晚的呢？是不是也在看着这轮明月，还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想着想着，秦战睡着了。昨夜彻夜无眠，今天又忙了一天，他的身心早就疲惫了。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盖上了一层银白的被子，这层被子无法抵挡寒风，几小时后秦战就被冷醒了。他从地上坐起来，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一团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