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梨园

保护

    锦月的存在让商媱稍稍心安一些,但未知的危机让她进退两难:明知道一旦来了这里必有一番磨难,她也不能让商殊独自冒险。

    看到商殊好端端坐在一边商媱便踏实了许多,商殊却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呼吸都滞了一下,转开视线后才平静下来。

    牢房没有案桌,商媱依旧能看出上首一言不发的男子才是能做主的人,一身官服的知县大人也得毕恭毕敬地坐在他下首,他定是知县的上级,或者说,他是派上面下来的人。

    商媱上前行了一礼便站在一边,那知县像是逮着机会一般吹胡子瞪眼道:“大胆刁民,见了韩大人和本官还不跪下!”

    商媱低眉顺眼又行了一礼,身体却还是笔直地站在原地,静静开口。

    “大人恕罪,此处并非公堂,民女也不是什么罪人。既然是叫我们兄妹协查,还请大人公事公办。”

    商殊连忙起身赔罪,话里话外尽是回护之意。

    “大人莫怪,小妹口无遮拦是草民教导之过,还请大人恕罪!”

    那知县还要说什么,被韩晓一记冷眼盯得直接憋了回去,他打量着眼前这兄妹二人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般扫视了许久。

    “商殊商媱……你们兄妹是商家之人?可是有人说你们已经与商家断绝了来往,这是为何?”

    商殊嘴角微抿,似是不愿提起,淡淡回道:“家事与本案无关吧?”

    知县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商殊又看看韩晓,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韩晓轻嗤一声,抬头变了副脸色,冷眉竖眼。

    “那本官便问些与本案有关的,裴渡裴公子惨死府中,全府上下二十八口人均是一刀毙命。”

    他观察着商殊的表情继续说道,“商公子在那之前报过案,不知令妹是何时归家的?”

    他这话问得前不搭后,而且两件事明显没有关联,但商殊心中已然涌起了汹涌大波,不知他掌握了多少内情才会问出如此问题。

    “之前春熙楼谢师宴来往人流众多舍妹不慎走失,草民一时慌张这才报了案,当晚舍妹便寻回家了。”

    韩晓眉头紧锁,质问道:“报案当晚便回了家?春熙楼可是有人见到过裴公子的人与商媱攀谈,商媱,你可说说之后的事?”

    “之后便是裴渡当街强抢民女不成遭了天谴!”

    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在牢房外响起,夜彬瞥了眼身后跟进来的官差,视线落到与他对视的韩晓身上。

    韩晓身形一震,知道这次审讯定是不成了,来人气度不凡又底气十足,他不甘心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夜彬勾起嘴角的神情凉薄而嘲弄,手中坠下的腰牌赫然写着“离王”二字。

    韩晓虽然不解为何名不见经传的离王会插手此案,但他一个廷尉府少监本就是被人暗授查案,若被离王上书廷尉府他就可以走人了。

    “如此,韩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裴渡死有余辜,是属下妄自揣度,险些污了商姑娘清白!”

    韩晓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哪里还有在知县面前的威风。

    “韩大人尽职尽责,任职廷尉府区区少监真是屈才了。商公子商姑娘,请。”

    夜彬手中折扇“哗啦”一展,身后的官差立马退避三舍,商殊牵着商媱从中穿过强撑着才没露出惧意。

    目送商氏兄妹上了马车夜彬才返回地牢门口,韩晓等人已在这里跪着了,他朝着黑暗中俯首:“主上,东西已经交给商姑娘了。”

    离王府的腰牌在微生离身上从未派上过用场,毕竟他这个人就是通行证,于是他叫夜彬将自己的腰牌塞给了商媱。

    韩晓单跪在微生离脚下,感受着来自他眼神的气势压迫有如千斤重,攥紧的手心里沁出一层冷汗。

    微生离一双墨色锦靴从韩晓眼前晃过,深沉磁性的声音轻飘飘的,“今夜之事不用本王教你怎么处理吧?若是本王日后听到什么不中听的……呵,韩大人好自为之。”

    微生离从不用要挟任何人,他想置人于死地的时候是不会事先通知的。

    就是这样一个予人生杀的暗夜主宰,第一次抬起自己的羽翼想要保护一个人。

    商媱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一遍遍抚过玉牌上的两个字,心中的天平在窃喜和犹豫间起落,在心头蔓延地五味杂陈。

    腰牌是夜彬趁商殊不注意塞到商媱手里的,她惊讶地看向夜彬的时候正巧对上他一晃而过的浅笑,两人像是对上暗号了般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

    说不上那抹似笑非笑意味着什么,他们又是第一次见面,商媱心里实在没底。

    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小院已是深更半夜,商媱将自己从前在云梦阁放首饰的一个小匣子寻了出来,她演了多少出戏,里面就有多少宝石戒指,现在又添了一块玉牌。

    若是之前还对这些巧合捡回的戒指不明所以,在宫中遇见离王那次便全然明了了: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她的一切都被他掌控在手里。

    商媱合上妆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虽然她有幸结识逸王殿下和离王殿下两位大人物,但她从来没有妄想过攀附权贵,若是离王对她有了其他想法,还是把这些不会结果的桃花掐掉为好。

    商媱承认自己有些刺猬心理,毕竟在这种年代身份的鸿沟实在难以逾越,她对于冲破封建桎梏勇敢追爱这种话本子爱情没兴趣也没资格,普通人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她不想再试探陌生圈子的机遇。

    从前她还是苏挚的时候生活在富足与平等中,如今她真切地身处古代社会反倒活得清醒,有些东西也看得更开了。

    第二日商媱叫人套了马车抱上妆匣直奔逸王府而去,锦月不知她装了什么,问还没来得及问,逸王府已经快到了。

    “小姐,您来找逸王殿下有何事吗?”

    商媱搁在妆匣上的手一顿,她总不能说这些东西她没有勇气直接还给离王殿下所以来求逸王殿下转交吧?

    “一些暂存在我这里的东西罢了,物归原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