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上一次来逸王府还是送昏迷的微生离那次,匆匆而来忧心离去,竟然不曾注意到这王府修缮的如此恢宏气派。
与商府雕梁绣柱的华美不同,逸王府门庭高阔仿若内藏乾坤,如此巧夺天工的府邸竟然府门大开,只有两个小厮守在门前。
“民女求见逸王殿下,劳烦小哥通传一声。”
“姑娘可有拜帖?”
“……没有……”
“这恐怕不妥,再者殿下现下不在府中,怕是得一会儿才回来呢?”
小厮说话有礼的很,商媱便打算离开了,就在她走向马车时一匹高头大马悠闲而来吸引了商媱的视线。
实在是这匹黑马太过耀眼,一身漆黑的皮毛不掺半点杂色,长长的鬃毛黝黑发亮肆意披散着,与它桀骜的玉石眼对比鲜明,脚步轻快的像是遛弯儿一样。
而它背上的主人商媱也不陌生——离王。
微生离是来找微生却进宫的,见商媱这么早便在这里就顺便多问了几句,知道他不在便将商媱带进了王府。
微生离在逸王府比自家还轻车熟路,此刻俨然一副主人待客的模样。
商媱暗自叹了口气,想躲的终究躲不掉,想避开的人反倒近在眼前,她将怀里的妆匣放到微生离手边的桌案上,在他询问的眼神中缓缓揭开。
“不知殿下可觉得眼熟?民女今日本就是来物归原主的。”
微生离没有问她为何是来逸王府,将一枚扳指挑出拿在手里把玩,眼神随着落到那只骨节分明指尖修长的手上,嘴角轻扬似乎心情不错。
“你我何必如此生分,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收着便是了。”
原本他是不爱戴这些小玩意儿的,毕竟拿个刀什么的还挺硌手,所以一直以来这枚伴他搭弓射箭的扳指也算陪他最久的了。
第一次听她唱戏的时候手头没什么能送她的,便将这扳指送了出去,后来他的手上便习惯性的多了一枚戒指,专为她而准备。
他同时也知道每次演出的打赏她都不过手,所以才用了些小心思每次让他的“打赏”最后都能出现在她手上。
原来她都知道。
微生离暗自窃喜时,又见商媱自腰间荷包取出个什么东西,一方手帕展开正是他的离王玉牌。
“这么重要的东西殿下还是自己收好,民女已经给殿下惹了太多麻烦,此物愧不敢当。”
微生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接过玉牌重新放回那方妆匣里,锁扣“吧嗒”一声便又合上了。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商媱站在不远处无动于衷,微生离只好换了种表达方式问她,“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接受。”
这是商媱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我”,微生离那么多次想让她改口都没成功,此刻他却没注意到,更多的是不解。
“为什么?”
难道商媱不喜欢他还是另有原因?
“恕我直言殿下,虽然您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从未敢有非分之想。”
“如果是我有非分之想呢?”
商媱想好的所有辩白被这句真心击得粉碎,他步步逼近,在她不敢直视的下一秒俯身偷香。
虽然商媱一秒推开了微生离,但惊慌之下怀里的妆匣也掉在地上,戒指散落一地。她蹲下身子默默捡回每一枚戒指,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自己一直都被殿下监视,也知道锦月其实是你的手下,殿下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滴水不漏,我实在猜不透。”
她的眼神触到微生离那块裂成两半的玉牌一瞬间的恍然,眼底的歉意转瞬即逝。
“双双是我的朋友,殿下可知道过她的名字吗?云梦阁于我像一场噩梦,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才能心安理得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微生离听她说了这么多,捏着手里的玉牌眼神复杂。
“抱歉。”
对莫双双也对她。
商媱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她不敢面对,以至于最后也没再有机会为莫双双的做些什么她的尸骨就被莫天成带走了。
微生离的道歉只让她更觉得无力,命运如此,谁又真正欠谁什么呢?
“民女口不择言,请殿下责罚。”
微生离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再提起那件事,只是拿过妆匣将那枚扳指取出放到了她手里,她的手还在发抖,却被他稳稳托住。
“抱歉。”
微生离又说了一遍,商媱才抬起头,却不小心和他对视了。
她之前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深沉凌厉的眸子好像能看穿人的灵魂,而现在他直直地看着她,还跟她说“抱歉”。
微生离不知道商媱会如此自责,这也是第一次让他意识到他一直以来行事的无所顾忌会无形中波及无辜。
所以他的道歉是真心的。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东西我收回了,这枚扳指你收好,就当做是我的赔礼。”
商媱握着扳指头也不回地走了,晚一秒她都怕自己抵不住他的诱哄答应他什么。
不得不承认,微生离作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相貌又是巧夺天工的近乎完美,在对待她这样与他身份天差地别的人的时候也不会孤高自傲……是个女子都会喜欢这样的男子吧?
商媱在自己都不觉得的情况下已经把微生离的形象树立的很高大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虽然她还是在意他身份的秘密,但是心里的天平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后偏向了他。
一出房间便看到锦月跟在了她身旁,商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们在里面说的话,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锦月道:“锦月,我已经和离王殿下把话说开了,你今后不必跟着我了。”
她想,既然决定要和两位殿下自此划清界限锦月也没必要待在她身边了。
这样许多事也就解释的通了:有锦月在的地方她就不会有危险,锦月解决不了的情况离王殿下或者他的人也会及时赶来。
毕竟锦月陪了她很长时间,但商媱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锦绣无限,如月皎洁。锦月,我曾希望你是这样的人,今后也是。”
锦月站在原地看着商媱离开的身影半晌缓不过来,夜幕之人无情无爱,难道是她入戏太深才会导致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她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