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穿越武大郎

第肆百贰拾肆回 曹孟德霸主本色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童贯坐在空空的米店。

    他一手拿着果脯,一手拿着捷报,身前是一炉龙涎香。

    几个月的战乱,耗尽了城中的粮食,粮商们很自然的开始囤货居奇,米价腾贵,怨声载道。

    粮商们醉心于发财,却忘了童枢密未曾打点孝敬。因此童枢密也不介意客串一次为国为民的忠良,亲自带了亲兵,一家家上门拿人,主事的当街问斩,连斩七家粮商,将其囤积的粮米全数搜刮出来,半价售予百姓。

    当然,这个半价,是基于粮商涨了十几轮后的价格。

    至于所卖银钱,童大人难道白白做这回忠良?自然尽充私囊,算作自家的辛苦费也。

    看着又一间卖空的米店,童枢密内心充盈:百姓得了活命粮,老夫赚了上百万,简直两全其美。

    唯一不美的是粮商,可是谁叫他们囤货居奇?

    不见斩了弃市后,百姓们纷纷往尸体上吐口水,口口声声欢呼童青天么?

    想到这里,童贯眯起了眼睛,惬意地咬一口果脯,慢慢咀嚼。

    毕竟也是六十六岁的老人了,在这年代,称得上一声高寿。

    虽然偏爱以铁血悍将的形象示人,但苏州的蜜饯做的实在诱人,对于一个老人来说,阴湿的雨天里,舌尖缠绵一抹久久不散的甜香,实是莫大的慰籍。

    果脯甜。

    赚钱香。

    捷报又甜又香。

    捷报是辛兴宗派了快马送来的,这厮进军倒是十分利索,似乎也要学老曹甩掉中军主力的套路——童贯大军还在苏州未动,他已接连抢下秀州嘉兴、崇德二县,实可谓兵贵神速。

    童贯见辛兴宗立功,兴致颇高。这是什么缘故呀?

    原来辛兴宗的亲爹辛叔献,乃是西军宿将,有名的文武双全,武职做到都统制,文职做到湟州知州,对童贯忠心耿耿,素为童贯所重。

    辛叔献一生戎马倥偬,忙里偷闲,生了四个好大儿,依次叫做辛兴宗、辛企宗、辛道宗、辛永宗,还有一个侄儿辛彦宗,合称辛家五虎。

    这辛家五虎算是童贯看着长起来的,被他视作真正嫡系,这番打得仗好,回头便有借口提拔重用。

    看官不禁要问,这个辛兴宗,怎么就打得这么好呢?

    却说辛兴宗此前在中军帐中,力拔头筹,抢下先锋之任,次日便同熙河兵另一员主将杨惟忠,领他本部两万人马,出发杀向秀州。

    秀州州治乃是嘉兴县,守将名唤段凯,本是当地一个富户,平生最是与人为善,人送绰号“一身油”,一是说他家里富贵,吃了一身肥油,二是说他滑不溜手,无短处可拿。

    此前方腊造反,三大王方貌挥兵一路杀过来,这“一身油”当机立断,取出一半家产献于方貌,口称“弥勒降世,普天同庆,谨以薄财,权充军资,惟愿大王战无不胜,明耀九州。”

    方貌大喜——他曾听教中长辈汪公老佛讲过一个故事:说三国时江东有个好汉子叫鲁肃,家中景况殷实,恰值周瑜随孙策起兵,带兵来同他借粮,鲁肃家里有粮食两囷,顺手指着其一道:“说什么借不借的,这一囷送你了。”周瑜喜其豪爽,与其结为莫逆之交,后来周瑜病逝,全靠鲁肃接班,稳住了江东八十一州局面。

    方貌把自己往故事里一套,心想巧了不是?我哥哥方腊便如同孙策,我这三大王便如俊俏无双美周郎,这个段凯献出一半家产,岂不就是鲁肃?

    他也不想孙策、周瑜都是壮年夭亡的不详案例,还为自己的博学美的不行,一心要提拔这个有鲁肃之风的“一身油”,写信给他哥哥,大加誉美,一力保举了此人守把秀州。

    段凯为人,知趣务实,胆色却是不壮,日前听说苏州遭宋军攻陷了,自家恩主三大王方貌兵败身死,三魂六魄,早吓散了一半,暗自思量要不要打点家私,来一个一走了之?

    可惜此前献军资,浮财尽数都拿出去了,如今所余,多是屋舍田亩,急切间如何收拾?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却不料辛兴宗立功心切,驱着部下急行而至,有城中探马飞奔回报,连忙上城一看,只见大路上旌旗蔽日,大军浩荡而来,不由骨软筋酥。

    没多久,辛兴宗兵临城下,亲自出马,喝城叫阵,段凯难道真同他厮杀?连忙高声叫道:“不须攻击,不须攻击,吾已归降也。”

    随即便令开了城门,亲自捧着香花灯烛,令人牵羊担酒,点头哈腰,来迎辛兴宗入城,口称:“小人本是大宋良民,胸膛中有忠君之心,肺腑里藏报国之志,只因方腊那贼势大,为保一方百姓,不得已屈身投顺,自此来每夜无眠,以泪洗面,终日北望,今日终于盼到天兵!”

    他自问这一番话说得再合适不过,谁知辛兴宗劈手就是一马鞭,将他抽翻在地,指着骂道:“无能鼠辈,爷爷管你要报国还是叛国,你怎么就不敢出城和爷爷打一场?哼,你这软骨头得了献城功劳,爷爷的斩将功劳却被你害得没了!”

    说罢啐他一口,扬长进城。

    辛家五虎其余四个,也都是二三十岁年轻人,一个个心高气傲目无余子,这一番南征,正欲大显身手,谁知首战敌人便献城而降,都是心头起火,一人走过时都啐了他一口。

    段凯都吓傻了,还是另一员主将杨惟忠看不过眼,下马将他扶起,好生安抚一番,仍叫他复守地方。

    按段凯原本想法,是要将杭州详细军情,方腊那些重将的手段、根底,都一一告知官兵,如今见辛兴宗这等态度,哪里还肯开口?干脆学那锯嘴儿葫芦,给他来个闷声大发财。

    辛兴宗轻取嘉兴,也不多耽,次日就出兵,直奔崇德县杀去。

    杨惟忠特地劝了一句,要不要等童贯大军来到,再行出兵,辛兴宗却是大笑道:“惟忠谬矣!你不见那武松三个,引着几千青州军便屡下名城,吾起初还道他们有些本领,今日方知方腊军中都是这等脓包货色,你我不趁机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其实二人同为熙河兵主将,若论职衔,杨惟忠倒还高些,只是辛兴宗乃是正经八百的西军将门子弟,杨惟忠出身却是复杂得多——

    他本名康炯,其祖在宋仁宗时被俘入辽,成了辽国汉儿,在他二十岁方才离辽归宋,于环庆路以西番人身份,参军入蕃兵,易名杨惟忠,硬生生凭武艺和功劳做了将军,自是不愿和辛兴宗生出不快,也只得随他意思,杀向崇德县。

    谁知崇德县的守将听说宋军杀来,也自弃城逃归杭州,辛兴宗兵不血刃又下一城,愈发骄狂,一面写了捷报送去苏州,一面便出发去打杭州。

    且不说他如何打杭州,只说童贯看完捷报,连连点头:“兴宗轻捷敢战,不愧将门虎子!只是杭州贼兵浩大,不能任他这两万人成了孤军,来人,传本帅将令,即日出兵,教河东、秦凤两路兵马,分道去取太仓、江阴、嘉定、常熟,余者都随本帅直取杭州。武松、卢俊义、杜壆三个,亦催他出兵,去打湖州、宣州,免得这两路贼兵救护杭州。”

    一令既传,三军皆动,当下兵分三路:一路主力由童贯自引,向南杀向杭州,一路由秦凤兵主将马公直,河东兵主将冀景统帅,向东去打嘉定等地,一路是武松三个引青州军,向西沿着太湖往金陵方向攻略。

    单说武松三人,这几日按童贯意思,果然拣壮健的招募了三千余个,都发了宋军衣甲,合本部兵共是四五千人马,出了苏州向西开赴,走到日暮时分,恰到了太湖之滨,只见那湖面上百舸争流,却是老曹得了探马回报,领着众兄弟及带走的兵马,自西山岛而出,来同武松汇合。

    兄弟们相见了,武松等便把童贯言行一一道出,又说了童贯的诸般安排,老曹听了目视吕将,大笑道:“童贯行止,果然都被先生料中!”

    原来他们自离苏州,猜测童贯将会如何行事,吕将把自己所想说与曹操,竟是和童贯实际所为一般无二。卞祥、史进等当时在一旁耳闻目睹,如今再看吕将,不由高看一眼。

    便对众人道:“为兄的这番出征,隐姓埋名,借了李墩子身份,便是为了此刻。如今汝等兄弟,及这些兵马,都随我家二郎,去湖州、宣州厮杀,我却要单选出几个兄弟,同我去方腊处做个女干细。”

    武松、卢俊义等俱是大惊:“哥哥,何苦入那狼虎穴冒险?”

    曹操傲然笑道:“去岁我同阿骨打那等雄主,尚可周旋自如,又在扶桑岛国行那移天改地之事,无往不利,料他区区方腊,能奈我何?更何况我在暗、他在明,万无一失。”

    他故作大言,要安兄弟的心,然而武松摇头不断,皱眉道:“世间从无万无一失之事,哥哥何必要去那危墙之下立着?便是要做女干细时,放着我等兄弟,难道没有精细的可以胜任?”

    老曹晓得他是一番关怀之意,也不拿出做哥哥的威风强来,思忖片刻,还是如实相告:“实对你等说罢,如今女真强盛,如日初升,辽国亦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有西夏、吐蕃等,我欲恢复中华上国威严,长则七八载,短则两三载,便要和这些异族见个高低。”

    这话乃是他时常说起的,如今这些兄弟受他熏陶,眼光早已不凡,闻言均是认同点头。

    曹操继续道:“因此方腊造反,损伤的是我华夏之力,不得不帮助朝廷,从速平之。然而方腊麾下,很有一些大才,却又远胜朝中那些蠢蠹,便是方腊本人,我亦有意用之……故此这趟去当女干细,一则使其速败,二则留其元气,壮大自身,这两者都无法预先设谋,只能见机行事,因此方说,非我自去不可。”

    武松等默默点头,眼底都有讶然之色:曹操要速败方腊保全国力,众人早已知之,却是此刻才知,曹操败了方腊竟还不够,更要一口吞掉其势力之精华。这等贪婪野望,细细思来,真不愧霸主本色。

    吕将第一个反应过来,深深一揖:“主公思谋之远、胸襟之壮,令人叹服不已,此真雄主之资也!小生能追随骥尾,一展胸中本事,实乃三生之幸也。”

    太湖四杰默默叹气,这个把自己几个教歪了的聪明人,不仅跪着签合同,现在还学会了舔和卷……幸好这些都是好汉,也只有这么一个聪明人……

    便见吴用满脸昂扬,走出来冲着老曹一揖:“吕兄这番话,诉尽小弟肺腑。若无哥哥,百年之后,世人安知吴用哉?”

    李逵同牛皋同时神经绷紧,对视一眼:看!队伍里的聪明人都开始说话了,我们说得若慢了,青州诗圣、诗仙颜面何存?

    牛皋胸脯一挺:“吕哥说得相当好,吴哥说得好相当。”

    李逵打蛇随棍上:“俺俺俺俺也一样,跟着哥哥扫四方!”

    两个拍手击掌,哈哈大笑。

    这么卷的么?太湖四杰齐齐呻吟一声,目露绝望之色。

    曹操摆摆手,止住了其他似乎跃跃欲试的兄弟们,温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无你这干兄弟出生入死,为兄的又岂能做得大事?你们说遇见为兄是幸运,为兄的有你们这些兄弟,何尝不是老天垂青?”

    三言两语,众好汉都不由神情激荡,只觉平生最得意事,便是做了老曹的兄弟。

    吕将眼神一扫,把众人心思尽收眼底,忍不住在此暗叹:真乃霸主也!

    鼓掌笑道:“主公这番话,恰合大道——所谓得道多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也。”

    曹操谦和一笑:“这等话且待吾等所谋大事成时,再把酒言欢不迟。如今眼前之事,却是我要点几个童贯、刘延庆、方腊等人都不识得的兄弟,陪我去做女干细也。”

    众人闻言,有的当即便塌了表情——不说武松这些有官身的,便是卞祥、马灵等一干降将,刘延庆当初却也曾会过面。吕方、郭盛、杨再兴、吴用更是苦起了脸,他们虽无官身,此前却和武松等在苏州待了十日,许多西军军将都认得了。

    曹操指着道:“樊瑞、唐斌、刘唐、三阮、史大郎、杨春、陈达、郁保四、太湖四杰,你十四人同我走一遭——都仔细记住了,我等自水泊梁山而来,奉了托塔天王晁盖哥哥将令,专来江南助阵杀敌,途中遇上太湖四杰,彼此志同道合,都要为圣公大业出力!”

    太湖四杰没想到自己四人也选上了,顿时心中狂喜:吕先生那等聪明人,又卷又舔,照样没办法跟着哥哥身边办事,这叫什么?这叫老天爱笨小孩!

    李逵大叫道:“哥哥,如何不带铁牛?我同石宝、邓和尚那些兄弟也是旧相知。”

    牛皋叹气道:“你忘了哥哥打田虎时,你同我去露了脸面?”

    李逵哑口,忽然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记得哥哥曾经带过铜面具,我去找人做一张便是——哥哥,十四个人却不好听,带上铁牛,凑十五个,岂不是圆满?”

    有分教:才为官将征方腊,又做反贼抗大军。此去杭州多故旧,豪情一往剑凌云。

    今天回家晚了,就不分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