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看着顾昭高谈阔论了好一会儿，然后便笑了笑从一边退下了。

    跟着顾澈的仆从有一些惊讶，“爷不去看看公子吗？”

    “嗯？”顾澈看过去。

    顾澈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因此仆从也没有纠结，“爷都道这里了，怎么不直接上去看看公子。”

    “他不小了，既然和朋友聊天正开心，那自然没有什么好去打扰他的，我这个老头子，去了扫兴。”顾澈笑了一下。

    顾澈这么说了仆从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顾澈又让人留下来给顾昭带了话，然后个人便回了顾家。

    太傅这个职位鸡肋，然而到底顾澈手里还握着兵权，虽然政权被削了不少，但是肯定还是有说话的份儿的，因此顾家倒是也不算是门庭冷落。

    毕竟这大半年来，顾澈拉出了一直对此貌似无意的马家，顾曦虽然有可能杀了一个妻，又和离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像过日子的人，可是说到底这次娶的杨夫人倒是像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样子，倒是其中有不少意味。

    顾澈当初做的事情不少，认为她的有心蛰伏的人也并不少。

    可是再有心蛰伏，顾澈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大越又多少五十岁的将领和谋臣就这么去了，谁都知道，更何况顾澈一向身体不好。

    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如今天下大定，蜀国在发展经济，而吴国也为了继承人的事情宫斗不。辽东这个隐患顾澈已经亲手解决了，四方都没有什么大的战火，顾澈不用上前线，那么仅仅是在朝中当个谋臣，好好的养着，那倒是确实不用操心。

    可是如今顾澈手里的政权大多被公仪复一把夺过去了，少帝又才九岁即位一年而已，这样的情况下，顾澈会安心待着么？“

    毕竟顾澈手里握着这么重的兵权，还是要上战场，用一身功勋才能够奠定自己的地位。

    顾澈入了顾家之后便入室休息了，最近来的谋臣们顾澈都是让他们去见顾曦的。

    顾曦如今在朝堂上的身份比不得元老，然而顾澈的年纪到底是大了，以后顾家都要交给顾曦，所以这般让顾曦去，倒是并不唐突。

    顾澈算着时日，然后边笑了起来，卫国不会按捺太久了。

    叶锦留下了顾澈和公仪复分治共理朝纲，这其中的意味顾澈知道，没有道理其他国家的人看不懂。

    少主幼弱，而臣子却功高震主。如此一来，对于别国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君臣上下一日百战，臣之所以不弑其军者，党羽不具也。”①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所以其他国家的人给够了顾澈和公仪复内斗的时间，到如今双方势力早应该斗的两败俱伤了，再等下去恐怕就是已经快要尘埃落定的双方为了权势稳定了便来不及了。

    顾澈抬手从一旁飘着的水池里捞起一盏酒，然后便饮了起来，如今在的都是顾澈手下的人，顾澈这般直接而没有遵守什么也无人计较。

    一边马未一边带着一些好奇看着顾澈，一边想了想才开口，“太傅是不是一早就想到了卫国会到现在开战，所以才放的这么干脆的？”

    顾澈饮完了酒，然后便抬笑着看向马未。

    随着时间的增加，顾澈真的是越来越喜欢马未了。在顾澈心中或许年轻人便应该是马未这样，聪明，朝气，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顾澈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言。

    而马未这话本来是场上大部分人都没有想过的，此时一听便都有些惊诧。

    顾澈一早就算好了卫国因为这次内斗所以虎视眈眈的话，那么值钱的退让不光是蛰伏，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是以退为进了。

    如今兵马主要集中在顾澈手里，而且镇中的兵马都是顾澈的。如今辽东已平，卫国或者楚国要来攻便只有走中原的路线，那么对上的便只能是顾澈了。

    如此一来，只要战火一燃，怎么都是顾澈出兵。

    等到那时候，无论顾澈在朝堂上争得什么局势都是要一并交给公仪复的。

    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便“示弱”让公仪复认为顾澈不过如此，愿意在手中放一些权下来，然后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顾澈手下的人占几个重要位置。

    保证这些人在这个位置上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而让真正的王牌退居二线。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没有这场战役的话。

    在四下都有一些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境的时候，马未也从一边捞起了一个杯子，然后饮了起来。有一些得意的模样看着马扶。

    马扶本来为着马未用金菊图来坑老子的事情罚着马未跪了几天的，这几天马未自然也就安安静静的贵了，但是也通过一声不吭和不谈论这个事情来证明自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马扶也好，或者或许有那么一丝顾虑的杨家也好，他们同顾澈有一个地方很像，就是无论什么都没有家族大。所以一切都是以家族为先。

    顾澈固然是一颗大树，然而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机，会倒塌的大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都不愿意几百年的家族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毁在自己手里。

    然而此时出来之后所有人又有一些动容了，顾澈和叶淮的关系他们当然不知道。不过当初叶淮身边出谋划策的也不过就这些人，太子四友不是随意喊的。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当初选对了效命的主公，因此最后成了这朝堂之上的赢家。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叶淮的尸身在陵墓中已经不知长眠了多久之后还能够为这个国家所想的人有几个？

    还能够如同当初一般站在那个位置的有几个？

    公仪复不顾国家社稷一心想要扳倒顾家，而顾澈却早在更久之前便已经预测到了如今的战争。这样的顾澈如何说呢？

    众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看着顾澈。

    这些年来顾澈的举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叶锦是顾澈一手带起来的，然而不知为何，顾澈却一直都被叶锦打压。

    事实上之于卫国，顾澈杀了他们的先帝，之于楚国，顾澈拖死了他们的丞相。

    无论哪个国家的将领或者君主对于顾澈都是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

    可是只需要理智一想，当初何蓁能够接受杀死了部下大将的将领来投靠。而楚国更是连杀死先帝的罪魁祸首都能够再次合作，若是顾澈真的要降，两国也万没有说真的拒之门外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天下大局已定，越国独大，这样的局面很难再次打破了。而若是顾澈能够直接从国家出走，无论对于哪个国家来说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除开顾家的根基在云州以外，众人真的是一点也找不出顾澈留下来的理由了。

    然而在明帝一朝，顾澈不要说有这样的举动了，连一点倾向都没有。

    顾澈被幽禁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然而谁都能猜到几分。可是顾澈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论，甚至可以说在这一朝，南拒楚国，西征辽东。

    功过无人能及。

    是叶淮当初选择了顾澈，还是顾澈选择了叶淮？

    没有人会再蠢的去问这个问题了，对于顾澈来说，大越与她的意义与谁都不同。

    顾家顾澈自然要保，而大越顾澈却绝对不会丢下。

    这样的情况下，依附于大越的世家便也可以得以生存。

    只要有顾澈在，其他国家便不要再想踏足这篇领土，而这些世家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跟在她身后。

    四月，卫国果然行动了，何霄分兵四路攻打大越，前将军全棕率军数万出淮南，左将军诸葛齐攻六安，而上将军朱玄直攻樊城，大将军诸葛轩攻祖中。

    来势汹汹，然而顾澈早在叶锦去世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了一切，也做好了部署，因此这般一来却还不至于造成大的威胁。

    五月，卫将全棕入侵芍坡，朱玄所带的军队围攻樊城，而诸葛轩和步鹫侵掠祖中。

    往这里一看，下去若再不有所作为那么大越便开始要危险了。

    顾澈这日上朝的时候直接带了佩剑，顾澈早已被恩准了步履佩剑上殿，然而却从未真的这般做过。今日这般一来朝野上下边有有一些惊诧。

    果然顾澈便提出了出兵讨伐。

    顾澈此话一出公仪复便拒绝了，就如同马未猜到了顾澈早就料想了如今的局势，公仪复并不是庸人，这些他也不会完全猜不到。只不过于公仪复来说，可能更多的不是她有没有猜到，而是这一次若是顾澈远赴边关，那么便会出问题。

    顾澈是出去带兵的，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此一来，说不定顾澈便直接带兵回京。

    无论顾澈当初是如何想的，公仪复只知道这次顾澈若是出去的话，对他是不利的便可了。

    ※

    ①君臣上下一日百战，臣之所以不弑其军者，党羽不具也。意思是说朝堂上下每天都在明争暗斗，之所以臣子没有杀（威胁）他的君王，是因为党羽还不够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