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嫡长女

第七十九章

    汪子涵终于从平王府搬了出来,她心里十分畅快,便想要办一个乔迁宴。也不准备大办,就请雍王妃、曲氏等人过来聚一聚。上次中秋宫宴,王氏还说她们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正好现在已经进入农历九月,天气凉爽得多,局势也稳定下来了。

    她将这个想法和赵瑜说了下,赵瑜却劝她暂时不要办什么宴会,不合适。

    王子涵略一思忖,便明白了。

    “英宗皇帝——太上皇不大好了?”

    赵瑜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前段时间大梁皇朝权力变更,英宗皇帝禅位给了太子赵澜,自己做了太上皇。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汪子涵才从赵瑜与李嬷嬷等人口中拼凑出来了那日发生的事件真相。

    根据李嬷嬷说的话,京城中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有多个版本,但可信度最高的是这样:

    八月十五中秋宴会上,英宗皇帝携自己近日最宠爱的兰贵人与群臣共饮,酒到酣时,却被兰贵人一刀刺伤了腹部。那刺客兰贵人正要再度行凶,却被太子殿下制住了。正当大殿内君臣都以为这只是一起刺杀行为时,二皇子站了出来,率领一队大内禁军羽林卫向英宗陛下逼宫,要求英宗皇帝禅位于自己。

    当时殿内君臣连同太子殿下都被二皇子的人马所制,为了去除后患,二皇子首先便要杀了太子殿下。据说当时二皇子的刀已经架在了太子殿下的脖子上,就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当时的辅国将军,现在的明郡王赵瑜正好带了一队人马出现,救了太子殿下,并挟持住二皇子。

    因为叛军首领二皇子被擒,他手下那批禁军瞬间陷入了混乱,虽然很快被一同叛乱的羽林卫副统领控制住了局面,但叛军终究被辅国将军赵瑜带领的人马阻挡住,没能及时抓住英宗皇帝与太子殿下,等到了宫外西山大营的人马入宫平叛。

    叛军大势已去,二皇子当场自刎,与他一同反叛的另外几位皇子也被下狱。

    原本太子殿下等人想等英宗皇帝伤势好转后,自行处理叛军与那几个皇子,但英宗皇帝那晚受了刺客的刺杀,行刺的匕首上涂有毒药,伤口一直不能愈合。

    国不可一日无君,英宗皇帝担心自己时日无多,皇朝动荡,便趁现在还能动弹,写下了禅位召书,传位于太子殿下赵澜。

    太子殿下坚辞不受,英宗皇帝心系大梁,苦劝未果,只好将大梁朝六位相公请进宫,当场宣读了自己的禅位诏书,太子殿下这才含泪接受了圣旨。

    为了让英宗皇帝早日静心休养,太子殿下在三日内匆匆举办了禅位大典。因为时间仓促,准备不足,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举办的十分简陋,所有仪式均被精简了。听说当时被太监们搀扶着的英宗皇帝给太子赵澜带上皇帝冠冕时老泪纵横,深感对不起太子殿下的孝义。

    禅位大典之后,英宗皇帝——太上皇并未迁出皇宫,依然住在他原本常住的紫宸殿休养,由当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服侍照顾。当今圣上梁宣帝每日处理朝事之余,都会亲自前往紫宸殿探望太上皇。

    当然,汪子涵从赵瑜口中听到的版本与这个细节上有些不同,比如那个被当场斩杀的兰贵人,就不一定是和二皇子勾结;身负梁朝国祚,心怀大义的英宗皇帝也不一定就那么心甘情愿,会匆匆写下传位诏书。不过这些细节与大势无益,自然不宜广为流传。

    原本太上皇在宣宗皇帝的关怀下,伤势已有好转,不想后宫中叛逆皇子的生母原刘贵妃等人,因为担心自己深陷天牢的儿子们安危,居然闯进了紫宸殿,要求太上皇释放皇子们。

    太后娘娘体恤这些太妃们的爱子之情,没有及时将他们赶走,反而让出了房间,好让这些太妃们向太上皇求情。但太妃们言辞激烈,引起了太上皇的反感,没有答应她们的要求。见不能达到目的,刘贵妃居然大逆不道,将太上皇从病床上拖了下来,导致太上皇陛下伤口崩裂,病情加重。

    虽然这些人当时便被一旁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制住了,并在随后赶回的太后娘娘的命令下关进了冷宫,但太上皇的伤势越发沉疴,渐渐药石罔效。

    赵瑜说他怕也就在这么几天了。

    宣帝对这些耽误了父皇养伤的庶母们非常恼怒,原本准备对这些皇弟们从轻发落的想法一扫而空。

    第二日,他便下了圣旨,将这些参与谋逆,无君无父的皇子们收回封地,贬为庶人。为防止还有逆党在外未能抓获,意图通过这些皇子们名义继续行反叛之事,他将这些已是庶人的皇子们及其家眷一同遣送到大梁皇陵,为大梁列祖列宗守陵,无诏永世不得出。

    那些导致太上皇伤势加重的太妃们则被剥夺封号,打入冷宫,若太上皇旦有不测,便由这些太妃们殉葬。

    大梁朝早已废除殉葬恶习,但群臣因为这些太妃们的行为,及其导致的恶果,对宣宗皇帝这一道圣旨并未有反驳。

    这段时日,朝中清查二皇子逆党,许多官员牵扯其中,便是平王府也受到了牵累。

    平王与其长子,平王世子便已牵扯其中,遭到三司详查。

    原本平王在英宗皇帝朝时,身为羽林卫大统领,掌管皇宫大内的安全防护之职,深受英宗皇帝信重,但他未能及时发现其手下副统领谋逆之心,导致英宗皇帝受刺客重伤,二皇子行逼宫谋逆之事,平王难辞其咎;且二皇子事发后,平王也未能及时召唤羽林卫救驾,以致太上皇伤势拖延,未能及时救治。

    宣宗皇帝登基后,便先停了平王大统领之职,提拔赵瑜先行代领大统领职务,保护皇宫安危。又命刑部与大理寺、御史台共同调查此案,案情结果直接面呈圣上。

    汪子涵不知道最后三司呈上的此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但后来宣宗皇帝下了圣旨,大意是说平王年事已高,昏聩不查,无法胜任羽林卫大统领一职,许他告老去职,颐养天年;陛下怜其多年为国效力,保留其平王封号;而平王世子庸碌无能,难以承袭平王的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爵位,削减封地,降等为郡公,为平郡公。

    不过汪子涵心中明白,这也是宣宗皇帝看在赵瑜的功劳上轻拿轻放了,若真查下去,便是赵瑜,身为人子,他也无法脱身。

    平王原本对赵瑜就有意见,见赵瑜偷偷入了定北军,在雍王麾下效力,那自然便是铁杆的太子党了,就他那个莫名其妙的脑子,不与赵瑜对着干才奇怪了:赵瑜保太子,他肯定会与二皇子接触。

    平王在二皇子谋逆之事上不一定涉入多深,但必定暗地里也是支持二皇子的。现在平王府,不,是平郡公府,平郡公府能够全身而退,全靠了赵瑜在此次宫变中立下的大功。

    赵瑜经此一事,对平王也非常失望。汪子涵提出要与平王府分家,他便也没有反驳,顺势就答应了,以极快的速度搬进了郡王府。

    因为平王的王爵封号并未被剥夺,平王妃依然还是王妃。两府虽然分了家,汪子涵却比之前更加勤快的前往平王妃的院子向她请安,日日不落。

    但平王妃因为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至今未愈,对汪子涵的态度就有些冷淡。每次汪子涵请安,平王妃都以自己身体不适,不愿见人为由,将其打发出去。

    汪子涵倒不在乎,她本来这样频繁的过来请安,也不是为了平王妃,而是为了落个好名声,免得人家说赵瑜与她不孝顺父母,父母尚在便要分家,或是说他们趁着嫡兄落魄了就落井下石;也是为了曲氏的安危。

    宫变第二日,曲氏回到平王府后便见红了,请了太医才好不容易救了回来。那时候众人才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未能发现罢了。

    曲氏与世孙赵燝好不容易破镜重圆,自然对腹中这个孩子十分看中,她每日遵循太医的嘱咐卧床休养,连家事都交还了她的婆母平郡公夫人卢氏。她每日躺在床上十分无聊,汪子涵便日常过来这边府邸,陪她说说话以解烦闷。

    这日汪子涵去平王妃的院子做完日常任务后,便又来到曲氏的房间。曲氏这段时日身体情况稍有好转,已经可以在房间内走动一二了,但依然不敢出了房门。

    见到汪子涵的到来,曲氏甚是高兴,面上便露出了抹明媚的笑容。她稍微加快了些步伐,想要过去迎接子涵,却被一旁的丫头嬷嬷们给拦住了——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还不宜快步行走。

    汪子涵瞪了她一眼,叫曲氏讪笑着立在当场,不敢再往前行。

    等汪子涵净过手脸,来到她身边后,两人这才手挽手回到榻边坐下。

    “你的身体刚刚可以由人扶着缓慢行走,你就想要来个大动作——你是不要命了吗?”

    曲氏抿嘴,低下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我这不是想四婶了吗?感觉好久都没见过您啦!”

    子涵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天天都过来吗?还好久!我记得昨日我可是与你一同用过晚膳后才回的府,据现在也不过六七个时辰吧!”

    曲氏听到此话面上有些发烧,但她的手还是紧紧挽住了子涵的胳膊。

    子涵在室内环视了一周,没有看见赵燝身边伺候的丫头,便知道今日赵燝又没有过来。

    这两人宫变之前刚刚重归于好,感情更胜从前,自然是日日歇在一起。但自那日曲氏见红后,身子不济,赵燝便又住回了外院。先开始他还能每日回内宅探望曲氏,安抚曲氏。但随着曲氏体力不支,无法应和赵燝,他来的越来越少,隔一段时日才能见到他的人影。

    汪子涵担心曲氏多思忧郁,这才每日都来探望她,陪她聊天解闷。

    曲氏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了,嗯,大概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吧!雍王妃王氏不算,那是弟妹,是亲人!

    随着赵燝过来的越来越少,汪子涵已经发现曲氏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曲氏抑郁过度,很有可能做出不智之事。虽然自己已经嘱咐了曲氏贴身的嬷嬷们时刻关注曲氏的行为,保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的身边都有两个以上的人贴身保护;但是如果她真有轻生的想法,别人即便整天跟着她,也难以制止。

    汪子涵这段时日和曲氏所说的话,几乎快超过她前半辈子说的所有话的总和了。为了不至于两人干坐着两看两相厌,她绞尽脑汁将前世看过的励志的、积极向上的尤其是些炮灰女配逆袭的小说故事改编了一下,当成话本子讲给曲氏听,希望能够改变她目前的精神状况。

    即便她前世看过的小说网文再多,但这整天整天的讲故事,说了快大半个月了,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没有新鲜的、讲过的情节了。

    等到曲氏这孩子又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她时,子涵终于苦笑了出来。

    “嫣娘呀,四婶真的再没有故事可说了,昨天那个故事已经快叫我脑浆都想出来啦!”

    曲氏闻言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纠缠,她握着子涵的手,轻声说道:

    “我知道四婶用心良苦。这段时日以来,您为我讲了这么多的故事都是为了什么,我心里也明白,非常,非常感激您——”

    她顿了一下。

    “只是您也不必担心,我心里清楚,我与燝郎早已泼水难收,回天乏术。您当日建议我出诗集册子也不过是怜悯我,想叫我不要沉溺于过往的感情,多与人交流。只是我到底辜负了您的期盼,还是陷入了感情的漩涡……”

    曲氏眼中含泪,却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微弱的笑魇来。

    “但经此一事,我已彻底看透了过往,看透了他……他不值得我将身托付。但我还有四个孩子,还有我的父母亲人,我不会做什么傻事,你们都放心吧!”

    她的目光在屋中环视了一周,没有回避子涵与嬷嬷们的视线。

    听见曲氏说的话,汪子涵与屋内的嬷嬷们都很震惊,这段时日,曲氏一直闷闷不乐,情绪低迷,若没有汪子涵的陪伴,她总是呆呆的坐在榻上,目光盯住空中的某一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即便没有汪子涵的嘱咐,这些嬷嬷们也会时时紧随着她:担心她做出一些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来。

    也没见她这几日有什么大的变化,怎么今日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四婶,你这段时日讲的故事我都记在了心里。你说的对,若我一直沉迷在这段已经逝去的感情当中,甚至为此……那我走后,谁来安慰我那年迈的父母,还有我那三个孩子——我若走了,这三个孩子便没了母亲疼爱、保护,而燝郎,他,他——我在时就已经是这样了,我若不在了,他必定会续娶,继室若有了孩子,那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曲氏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缓缓流了下来,她抽出帕子捂住脸,哽咽了好一阵,这才止住了哭泣。她重又抬起头来,郑重的对汪子涵说道:“谢谢你!我已明白,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自我认识!未来的路我已明白该如何去走啦!”

    汪子涵脑中亮起一盏问号,我这搜肠刮肚说了半个月的故事,本来一点成效都没见,怎么突然这人就想开了呢?

    不过曲氏不再沉溺于过往,自然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