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之终结

第二十七章 医者仁心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这是老夫特制的魔罗毒丹,若是得不到解药,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经脉寸断,受尽折磨而亡。如何,打算招出是谁派你们来跟踪我了吗?是夜叉那妖妇,还是摩乎罗迦那个瘪三?”快活林中两个带着面具穿着紧身装束的怪人浑身颤抖,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个紫袍老者。“说了也是一死,一起上!杀了玄冥子夺取解药!”两人手上均装有钢爪,一齐朝玄冥子攻来,玄冥子冷哼一声,右掌提起,已经到其中一人身后——他乃无瑕子的师弟,这逍遥游的身法自然不在话下。但见他轻轻一掌拍出,那个人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想来是狰狞至极。“经脉寸断的感觉不错吧?老夫稍微运了点内劲,加速药力发作。”地上那人已没有机会回答了,惨叫过后,他的身体扭曲到了可怖的程度,顷刻便气绝而亡。另一个教众见了,不由双脚发软,瘫倒在地。

    玄冥子又是一掌打去,将他打得口喷鲜血:“呵呵,我这一掌倒是并未催化毒功,只是让你受点内伤,不过这样待会毒发的时候恐怕会更加痛苦哦,你还不说么?”绝望之下,那人只得求饶:“是摩乎罗迦护法派遣我们监视你的……求求你……解药……”玄冥子露出冰冷的笑容,正要将此人抹杀,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异动:“什么人!”但见东方未明从草丛中跳出,一记月射寒江直取玄冥子面门。“月射寒江?小子是你?”玄冥子见是东方未明,顿时想起那日洛阳酒馆的事情。“看来你已经拜入逍遥派门下……”玄冥子施展逍遥游毫不费力地躲过了未明这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假作惊讶说道:“你怎会认识我?还有你这身逍遥游是从何处学来!”“哼哼,真是有趣的问题。不过老夫今天不想告诉你。小子如若这个月底你再敢来此,老夫或许会大发慈悲。”说罢玄冥子便径自离去,想来是忙于考虑如何处置未明,以至于竟忘了地上那个天龙教徒尚未灭口。未明走近那个教徒,由于内伤发作,他已昏厥过去,未明从包中取出一枚生脉丹给他服下,虽然不足以解除毒性,但是可以帮他多撑一时。紧接着未明将天龙教徒扛起,大步赶到忘忧谷不远处的一块草坪上,就将他丢在此地,迅速离去。这块草坪是沈湘芸种植药草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此人,之后嘛……

    “今天便从扎马步开始学起吧。”谷月轩双腿平行开立,双脚外开,微微下蹲,一个标准无比的马步就扎了出来。虽然未明这些日子百般阻扰,但是终究不能拖延一世,在荆棘与谷月轩的坚持下,王蓉虽然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出来练武。只见她无精打采,看也不看谷月轩的马步,反而跑到一旁采了朵鲜花,挥舞着招呼未明:“小师兄你快看,这花漂不漂亮?我们要不把它种……啊!”还没等王蓉说完,手中的小花已经被荆棘夺去扔到远处:“不要三心二意,好好看大师兄的姿势,你也照着做!”不止如此,荆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周围的花朵全部清理干净。“呜……你这恶师兄!”王蓉愤愤地说道。“你说什么?!”“没什么啊,我在叫二师兄啊,二师兄,恶师兄,恶师兄,二师兄……”王蓉故意不分翘舌,把二念得和恶一般,不过倒也贴切,谷月轩和未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荆棘无可奈何,又无法责骂王蓉,只得狠狠给了未明一拳。

    “哎呦,脚好酸啊……”才不到两分钟,王蓉已经抱怨连天。“这也太没用了吧!起码也要保持一炷香的时间才是!”荆棘实在是不通怜香惜玉,难怪一直单身啊,未明不禁为二师兄的人生大事担心。“大师兄,这阳光太大了,会把我晒黑的!晒黑了就会变丑,这样就嫁不出去了啦!大师兄一定不会让蓉儿没人要的!”王蓉知道无法指望荆棘,当即调转矛头朝谷月轩撒娇道。对付姑娘家,谷月轩也是毫无办法,挠着头苦笑道:“这……这……嫁不出去的确是很严重……”哗!未明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打了盆水朝王蓉泼去,王蓉登时变成了落汤鸡。“这样便凉快了吧!”未明大声说道,同时朝王蓉使了个眼色。“未明师弟……这……这有些不妥吧……”谷月轩挠得更加用力了,荆棘倒是狠狠对空挥了一下拳头,似乎对这种做法极为赞许。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全身湿透了!我会感冒的!这怎么练功啊!”王蓉何等聪明,立时心领神会,大闹起来,下一刻,三件衣服就已丢在了她的身上——原来怕她着凉,三人都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抛了过去。此时还是夏末,三人自是只穿着单衣,脱了以后……美不胜收。“啊啊啊啊啊!色狼啊!裸体啊!”王蓉双手遮住眼睛,头也不回地冲到无瑕子的书房。接下来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臭骂,骂到最后无瑕子叹气道:“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你们,你们之后也不用管蓉儿武功了。”未明微微一笑,看向王蓉期待得到赞许。不想王蓉也正盯着他,四目相对,王蓉突然有些异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未明。

    “小师兄,快来快来,尝尝蓉儿做的玉笛谁家听落梅吧。”未明帮了这么大的忙,王蓉心下十分感激,这些日子常常给未明开小灶,未明也是欣然笑纳,毕竟味道实在难以抗拒。“小师妹,我正准备去忘忧谷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好啊好啊,好久没见湘芸姐姐了!而且上次去也没能好好和其他前辈学习呢!”这丫头,除了练武之外真是对什么都有兴趣,琴棋书画没有不喜欢的,又生得惹人怜爱,自然轻易地取得了忘忧谷众人的欢心。“未明哥哥,蓉妹妹,你们好啊。”一如往常,沈湘芸出门迎接,不过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面色也有些发红,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而不远处的神医前辈表情也是十分严肃。未明佯装不知,只是陪着湘芸去采药炼丹,而王蓉则找上棋叟前辈,看来是要好好厮杀一番。

    “未明哥哥,谢谢你陪了我一天,我炖了些提神补气的药汤,趁热喝吧。”“有点苦呢。”未明笑着说道,但还是大口饮下。“良药苦口嘛,外面那些鲜美的药膳多是加了奇怪的东西,湘芸这可是纯天然本草喔!说来未明哥哥原来也会怕苦么,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也不怕的大英雄呢。”湘芸见未明喝完,递上了一条方巾供他擦嘴,未明心下感动,将自己之前打猎得到的白熊皮制成的披风脱下披在湘芸身上:“湘芸妹子,快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温度变化大最容易生病不过,可要照顾好自己哦。”沈湘芸轻轻抚摸着披风,指间传来的温暖和淡淡的男子味道令她情难自禁。“谢谢你,未明哥哥……”

    “有一套啊小师兄!依我看湘芸姐姐先前一定和神医前辈吵架了,心情有些压抑。不过离开的时候她就和喝了蜜糖似的,小师兄到底是哪里学来这么多哄人开心的手段的啊,教教蓉儿嘛。”这个鬼丫头,还是这般冰雪聪明,显然在未明他们到达之前,湘芸便因为那个天龙教徒与神医吵了一架。虽然神医心地善良,只是天龙教人多半残忍无情,忘恩负义,神医担心反受其害也不无道理。不过湘芸……绝不会见死不救。

    第二天一早,洛阳卖豆浆的白师傅便已挑着豆浆走进忘忧谷中。“小白哥,今天也这样早啊。”沈湘芸和神医每天要早起采药,所以都会委托白师傅送一些豆浆还有馒头作为早饭,已成一种习惯。“那是,毕竟还有很多主顾等着呢。沈姑娘,这是你的份,请趁早享用,我还要送下一家,就不多打扰了。”“多谢小白哥,小白哥再见。”“白展基,俺终于找到你了!乖乖出来受死吧!”如同恶兽一般,一个男人咆哮着跳进谷内,上身赤裸,神色癫狂。“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来忘忧谷造次!”沈湘芸厉声喝道,但是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神医采药未归,花痴又还没回谷,丹青书生昨日快活去了,醉仙此刻恐怕烂醉如泥,仙音棋叟相隔太远也难以援助。只有沈湘芸一人,绝无可能抵挡眼前这个恐怖的大汉。

    “小妞,俺的目标不是你,劝你不要找死。俺虽然不想坏了规矩,但是万一兴起说不准就把你的脸打烂!”“你是天意城的狂……想不到,白某始终是离不开名为江湖的漩涡么……”“白大哥?!”“哈哈哈,昔日你与史刚并列神捕,号称大力神鹰白展基,断了多少黑道绿林的活路。现在你倒是想平静生活?哪有这等美事!俺也是明事理的人,你如果杀得死我,我就放弃杀你!公平吧?快来较量吧!”狂抡起右拳就朝白展基打去,白展基抬起右手想要格挡,只听咔嚓一声,白展基便抱着右臂神色痛苦地坐在地上,看来骨头已经断折。“好厉害的拳头……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白某手筋早已被挑断,武功全失,你动手吧,不要伤害别人……只是白某年岁已高的母亲……竟是不能侍奉了……”“原来你被龙王挑断手筋的传闻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好不爽啊!不痛快啊!!!”

    狂双手抱着头一阵抓挠,竟把自己的脸都抓出血来,然后提起拳头就朝白展基走去。情急之下,沈湘芸居然像母鸡保护小鸡一般,张开双臂挡在白展基前面:“你快住手!”“太危险了沈姑娘,你快退开!”白展基惊叫出声。感受到狂粗重的呼吸和身上的血腥味,沈湘芸害怕地闭起双眼。“我要死了么……救命啊……未明哥哥……”“唔!”先前那个天龙教徒不知何时已从柴房中跑出,纵身猛地扑向了狂,同时抬起手中钢爪就朝狂眼中刺去,然而狂武功高他太多,反应过来后一拳便震伤了他的心脉。“啊!你!”湘芸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救我……”“沈姑娘……谢谢你对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样好……”那人已经气若游丝,但声音反而充满释然之意。“想不到……天龙教的人居然会……”白展基此前被天龙教教主厉苍龙挑断手筋,天龙教的装束他自然不会错认。

    “啊啊啊!全给我纳命来!”狂大声咆哮,他已杀红了眼,再也不顾规矩,直直朝沈湘芸冲来,然而下一刻他感觉到肩膀上有千钧巨力传来,竟让他动弹不得——未明终于赶到。“小子是你!好,再来较量!”上次未明的身手令狂印象深刻,矮身挣脱束缚后狂用尽全力抡起拳头朝未明打去。未明眼中放出慑人的寒芒,同时青筋暴起,双膝微微下蹲,双掌平推而出。这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强的一式,震惊百里。狂的万兽诀虽然霸道,但就算以硬碰硬,未明的震惊百里也不会输,何况更有神功河洛苍龙录加持。只听狂痛吼一声,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臂骨已被未明掌力震断。“狂,走!你的委托人已经被花干掉了,契约终止,任务取消!”之前那个紫肤怪人毒也出现在了谷口,大声叫道。“什么?回头我一定要找花算账!”狂发出不甘地咆哮,但是他自知无法战胜未明,只好撤退。

    未明正待追赶,却听到身后沈湘芸的哭声:“你、你千万别死……”未明匆忙赶去,心脉受损,那个天龙教徒已经没了意识,未明也无力回天。正当他准备如此告诉沈湘芸时,抬头却看见了红肿的双眼,她正尽最大的努力延续着男子的性命,可是生命却仍是不住地流逝。沈湘芸感受到了这一点,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未明突然有了揪心般的负罪感——他早已赶到,却特意等到此刻才出手相救,一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二是在他内心之中,认为这个天龙教徒乃是摩乎罗迦的手下,坏事做尽,死有余辜。然而他这才发现在沈湘芸的眼中,所有生命都是一样,医者仁心,若是让他就这么死去,湘芸今生恐怕都不能释怀。

    电光火石之间,未明作出了选择,他闪电般出手连点,护住男子心脉,然后抓过沈湘芸药包中的银针,一把挥出,银针居然分毫不差地扎在男子周身各个要穴。“药王神针?未明哥哥你怎么……”沈湘芸不由睁大了双眼,这是神医的绝技,她可不记得未明何时学过。而下一刻,沈湘芸的眼珠子都差点掉落在地。未明从包中掏出了一根硕大的人参——正是初进逍遥谷时发现的那株。他以手为刀砍下一块,然后硬生生地用握力将人参挤出汁水灌入天龙教徒口中。千年人参,活死人而肉白骨,治疗内伤最有神效,那天龙教徒服用后竟然咳嗽了一声。未明将人参递给沈湘芸,说道:“速速用煮好给他服下,兴许有救。”其实又何须未明催促,沈湘芸几乎是飞一般地冲向药房……

    “多谢几位恩人相救,在下无以为报。”脱下面具,天龙教徒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三四十的年纪,因为长年奔波看着有些苍老,此刻脸色虽然苍白,但已有了一分血色。“无需言谢,你舍身救助湘芸已经证明了你本性不坏,从此你可脱离天龙教,另谋他路。”天龙教徒自是谢恩离去,白展基绝处逢生,也赶紧回家照顾娘亲去了。

    “想不到,天龙教中居然也有这等知恩图报之人……”得知事情原委后,神医自是对未明称赞有加,他之前一直担心湘芸救好天龙教徒后会被反咬一口,结果倒是大出意料。“未明哥哥……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沈湘芸握住未明的手,痴痴地笑着。虽然有些心痛,毕竟这等救命神药就这般用了,日后可未必再有,但是看着湘芸喜极而泣的样子,未明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