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表哥！”才刚踏出谷门，未明就听到了一声清脆而殷切的呼唤，转过身去，原来是位体态娇小的可爱少女，正是此前城中认亲的“表妹”小兰。“总算来收网了，再迟些萧兄可又要撑不住了。”未明心中暗想，脸上却早已堆起笑容说道：“这不是小兰表妹么，上次一别得有一年了吧？我还时常挂念着你和姑妈，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不早些来找我？”“感谢表哥惦记，其实我也一直想念表哥得紧！”小兰露出纯真的笑容，“只是娘亲一直忙于生计，实在抽不出空来看望表哥。将近端午，娘亲说无论多忙也得让表哥吃上粽子才行，小兰思念表哥便自告奋勇送粽子来了，表哥不会怪罪小兰多事吧？”小兰从包中取出一串粽子递给未明，小兰双手也十分小巧，看着竟似无法托住粽子一般。未明急忙伸手接过粽子，结果无意碰到了她的手背，但觉柔若无骨，光滑细腻，不由心猿意马。

    “粽子已经送到，就不打扰表哥了。”小兰似乎察觉到未明的心思，脸上划过一丝绯红，“还有，娘亲让我转告表哥，等她处理好爹爹的事一定会亲自来看望表哥的。”看看，什么叫做专业！这般轻描淡写，自然而然地转入正题，未明不禁感叹小兰的天分。“姑丈他怎么了？”小兰微微蹙眉，眼眶顿时红了，大滴的泪珠在眼中转来转去就是不愿滴落，她伸手轻轻拭去泪珠，摇了摇头强笑道：“不，没什么的，是小兰一时口误，表哥千万不用在意。”唉，这般高明的演技，自己当年栽得不算冤枉，未明大步上前，搭住小兰肩膀坚定地说道：“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姑丈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快说吧。”小兰看着未明，脸上满是挣扎，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就又闭紧，只是轻轻摇头，直到未明再三追问，她才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唉，这事娘亲吩咐我决计不能告诉表哥，但表哥苦苦追问，小兰也不敢欺瞒。爹爹他……生了重病……”小兰顿了一下，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更显楚楚可怜，“找村里大夫看了，然而开的药方……我们穷苦人家根本承受不起……眼看着没钱给爹爹买药，娘是茶不思饭不想，头发都白了好多。我们筹了好些天却还差十两银子，可已是再拿不出了。我现下正打算去药店，求那老板赊些药材给我……”小兰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未明半蹲下去，将粽子放在地上，装作思考，半晌后他猛地站起，从包中取出几张银票递给小兰。“表哥？你这是？”“那老板为人倒还不错，但十两银子的药材他是断无可能赊给你的。何况医好了姑丈以后，也需要钱买些补品为他调理身子。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我在谷中无甚开销，你便拿去为姑丈治病吧。”“这，可我怎么能要表哥你的钱……”“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收下吧，到时候姑丈身子好了记得给我报个信。”小兰看了未明半天，颤抖地伸出手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塞入包中，然后用力抱住了未明。“多谢表哥，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果然没有看错！”未明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笑道：“别拍马屁了，赶紧回去给姑丈开药吧。”“嗯！”小兰飞也似地跑走了，未明拿起地上的粽子，招呼正在打铁的老胡等会送与众人食用，便悄然走出谷去。

    “你……来了？”甜美而又诱惑的声音响起，地宫深处，红烛光下，长袖翩翩，无双无对。“前几日回谷才发现无双姐姐留下的密函，好在没有错过。”“呵，最近十分忙碌啊，上次我到逍遥谷附近查探，听闻你好像去了趟成都？”姬无双眯起双眼走向未明，波涛汹涌，令人目眩神迷，“不用这么拘谨嘛，我们靠近些，你慢慢说与姐姐听，好不好？”两人几乎已是面对面贴在一起，姬无双伸出手勾上了未明的脖子，诱人的体香钻入未明鼻孔，饶是未明定力超群，都不免起了反应。“嘻，果然还是小弟弟，这么不经逗，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吧。”姬无双嫣然一笑，这才放开对未明的束缚，转身走开几步。未明借机大口喘息，刚才他的神经可是险些要崩断了：“前些日子因为师父让我给成都芙蓉坊的掌厨年老爷子送礼，便与师妹走了一遭，中间倒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在成都时，我发现有不少乞丐突然暴毙，死因乃是中毒，姐姐可知道是谁下的手？”

    “哼，川蜀之中使毒的门派还能有谁，自是唐门那群畏首畏尾的鼠辈。想来他们是为了研发新的暗器，哼，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凭他们那点伎俩还想重振武林声威？痴人说梦罢了。不过既然他们心肠如此歹毒，倒是可以为我教所用。未明小弟弟，记得你想劝说姐姐加入正派，可如此看来，你们这些正派也不怎么样嘛。”姬无双冷哼一声，未明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魔教中既然有像姐姐这般心慈手软、优雅端庄的美人，那么正派里出现几粒老鼠屎自然也不足为奇。”“‘心慈手软、优雅端庄’？小弟弟，看不出你这般牙尖嘴利啊？居然敢嘲讽姐姐，待会有你好受的！说下一件事吧。”姬无双张牙舞爪作出威胁的模样，反倒平添了几分诱惑。

    “剩下这事姐姐可就未必爱听了，我遇到贵教的公孙坚，他似乎想要赢得成都厨艺大赛，混进皇宫。可惜技不如人，他的阴谋被我与小师妹阻止了，如此可是坏了你们的大计？姐姐可千万别生气。”“嘿，我当什么事呢，你也太小瞧姐姐了。挫败天龙教的阴谋，那是你身为武林正道的分内之事，姐姐怎会见怪？除了情报交换之外，姐姐绝不会强求你帮助天龙教。何况公孙坚那厮除了做菜好吃之外，和摩乎罗迦一个样子，成天跟在姐姐身边，如同苍蝇一般，烦都烦死了。你出手帮我教训了他，姐姐得感谢你才是呢，你成长这么迅速，真令姐姐惊讶啊。”对于天龙教的计划落空，姬无双完全不以为意，反倒是未明进益神速令她十分惊喜。

    “姐姐不怪罪那可太好了，说来那公孙坚还叫嚷着要替姐姐讨回江府寿宴的场子，我还担心姐姐和他私交甚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情报了，巩光杰与其说是武林中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商人——百草门倒是给他经营的井井有条，盆满钵满，但门下弟子的武功可就寻常得紧了。绝刀门和天剑门对立多年，但据我观察，夏侯门主与西门门主实力实属伯仲之间，恐怕短时间内也分不出个胜负。”“百草门啊……这姓巩的我也略有耳闻，这些年另辟蹊径，倒令百草门壮大了不少，听说他对毒龙教有些想法，说不定可以加以利用。绝刀门与天剑门嘛，不值一提，这样斗下去迟早会两败俱伤。居然给姐姐带来了这么多的情报，未明，你与那两只苍蝇果然不同。现在到你的时间了，这次想怎么劝说姐姐呢？”姬无双两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等着未明出招。

    “那我可不客气了，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很享受被男人追捧的感觉？”姬无双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全是，确切地说我享受的是征服有趣的男人，那些无趣的男人我看着就烦，更别提还要死缠着我了。”“那姐姐为何觉得我有趣？”姬无双闻言愣了一下，露出思索的神色，良久她才轻声说道：“为何么……大概是因为你的心属于你自己吧。姐姐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但他们往往毫无原则，为了取悦姐姐无所不为，这种鼠辈姐姐又怎么会看得上呢？而你不同，就拿这次的事说吧，假使公孙坚处在你的立场，他一定会为了讨好姐姐，放任天龙教行动。虽然从结果而言对姐姐倒是有利，但这等没有主见，抛弃原则的蛆虫，姐姐可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姬无双看向未明，神色变得有些迷离，“你就不同了，虽然与姐姐这般近距离接触，可却不忘初衷，一心想引导我走向正派，并且也毫不犹豫地阻止了我教的计划。即便这样对我毫无益处，但像未明你这样有趣的人，真的很有吸引力呢。”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无双姐姐很有趣呢。”“什么？”姬无双困惑地看向未明，未明注视着她的双眼，轻声说道，“姐姐，你在天龙教中可是逢场作戏？”“噗嗤，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姬无双正想大笑，可是看到未明神情严肃，便也收敛起来，“逢场作戏……人生难道不就是一场戏么？你我也不过是顺着各自的时势，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罢了。”“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愿饰演自己？”“你想说什么……”姬无双微微蹙眉，面对未明不依不饶地追问，她心中有些不快。“姐姐你扮演过很多角色，夜叉护法，魔教妖女，想来在天龙教中面对不同的人物也有不同的脸谱。姐姐演技超群，世人全都被你骗过，以为那才是姬无双的真面目。可是我却知道……夜叉护法，绝不是姐姐真实的样子！我们第一次相见，你的一颦一笑皆发自内心。会为被树枝打到的笨小子而发笑，会为一个平凡的花饰而开心，姬无双，她也只是个平常的姑娘！”

    姬无双闻言身子不由剧烈地颤抖，险些快要摔倒在地，手也不自觉地向头上的花饰摸去。不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姬无双抬起头来，脸上已覆上了一层寒霜，她冷声说道：“小子，你也太过天真，那天不过只是姐姐的一个伪装而已，你倒当真了？”“是这样么，对于一个素昧平生的寻常小子姐姐何必要特意掩藏？倘若夜叉才是你的本性，当时就算无心取我性命，也必是一走了之，绝不会耽误工夫陪着我走那么久的路，更别提容忍后来我诸多僭越的举动，不是吗？”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注视着彼此的双眼，似乎在确认对方的心意。突然姬无双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寂静：“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吧。但是我戴着夜叉的面具已经太久，太久了，我早已忘却了姬无双该是什么模样，即便如此，你还是相信……那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么？”未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姬无双盯着未明，确认他绝非敷衍后，她走到未明面前，伸手托住未明的下颏，轻笑道：“你……还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下一刻，温软的双唇已经覆在了未明嘴上，

    “呼，呼……”直到几乎快要窒息时，两人方才分开。姬无双俏脸通红，看着未明的眼神柔情无限，哪还有半分夜叉的影子。“无双姐姐，我……”“别说话。”姬无双竖起手指轻轻地抵住了未明的嘴，“上次说过，只要你表现得好，姐姐就会好好地惩罚你。这次的惩罚……可能有点久，要撑住哦。”姬无双猛地用力将未明拉入了自己怀中。接着她玉手一挥，掌风扫过，四周红烛应声熄灭，偌大的地宫登时一片漆黑，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隐隐有了一丝光亮，是姬无双重新点上了一根蜡烛。摇曳的烛光下，姬无双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捂着胸口喘个不停。借着烛光她将衣服理好，然后看着黑暗中倒在地上一丝不挂的未明喃喃自语道：“姬无双……你当真存在么？”睡梦中的未明仿佛感应到她的疑问，轻声说道：“无双姐姐，你一定可以的……”天底下自然没有如此巧合之事，未明只是在装睡罢了。“连梦中都……呵，如果是为了你的话……”姬无双向未明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吹熄了蜡烛，再度隐没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