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嘟嘟嘟嘟嘟！”来到洛阳城郊一处僻静所在，只见史燕手舞足蹈，看来兴致高昂。“呵呵，好久不见了小燕子。”“哎呀！我说是谁呢，这不是东方大官人么！今儿刮了什么风竟把您吹来了啊？快上二楼雅座歇歇脚，小二，还不给大官人来壶好酒？！”回身看见未明，史燕笑嘻嘻地说道，未明无奈地挠了挠头，笑道：“我说你呀，总是没个正经。”“那有什么关系嘛，难得见到你，人家开心啊！嘿嘿，这位俊俏的公子哥想必就是吹雪姐姐吧，男装的样子比未明哥哥还俊俏许多呢，哥吹的不是雪，是血，呼呼，太帅了！”“小燕子，你怎么……”“哼。”史燕白了未明一眼，噘嘴说道，“当人家似你这般没良心，什么事都不上心啊？人家早找蓉儿妹妹调查过了！背着我竟拐了这么多姑娘，你这个花心臭美男！”“噗嗤！”风吹雪再也忍耐不住，掩嘴轻笑道：“未明，史姑娘果然如你所说，很是活泼可爱。”

    “唉，我是实在拿她没辙。小燕子，先别闹了，今日是有正事要和你商量。”“我就知道！只有出事才会想起人家，平日便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警告你臭美男，你要是再敢这样对我，小心我生起气来重操旧业！”“这……这可使不得，雪妹，你帮我劝劝她吧。”未明急中生智，连忙朝风吹雪使了个眼色，风吹雪顿时会意，轻声说道：“史姑娘，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天意城？”“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嘛，人家当然知道，怎么啦？”“嗯，我对史姑娘重操旧业一事，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不过，这是之前因缘巧合得到的一张作废的人头令，还请史姑娘一观。”风吹雪从包中取出一张信笺交给史燕，她此番出门将所有与天意城有关的物事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这张人头令也在其中。

    “这是什么……咦？！这上头的名字，不就、不就是我吗？！”才看了一眼，史燕便已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还、还有这个天字标记……难道这是天意城的人头令？啊！未明哥哥救我！”“史姑娘毋须惊慌，买你人头的富商似乎不慎先掉了脑袋，所以这张契约也就不作数了。说来史姑娘的运气当真不错，若非如此，怕是此刻坟头的杂草都快有姑娘这么高了。只是，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知史姑娘现在还想重操旧业么？”风吹雪狡黠地笑道，史燕早已俏脸煞白，将头扭得和拨浪鼓一般，尖声叫道：“人家早已金盆洗手了！人家现在是侠隐阁客栈的掌柜！你、你可不要吓人家！”“哈哈哈，小燕子，你还知道怕啊！”见状未明不由捧腹大笑，史燕瞪着未明，气鼓鼓地说道：“你还说风凉话，臭美男，没良心！”

    “放心吧小燕子，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天意城也不行。”未明宠溺地摸了摸史燕的小脑瓜，正色说道。众女之中，史燕或许是最让未明操心的一位，但他乐在其中。“这才像话嘛，其实人家也不贪心，只要你能抽空来陪陪我，人家就满足了……孩子们整天都挂念着你，你偶尔也该陪他们玩玩嘛！哎呀，差点忘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未明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告知其此行目的还有事情经过，当然略过了他被扣上污名这一段——那只会令史燕徒增烦恼。“假扮江瑜啊……那个小公子我见过几次，品行挺不错的，经常帮助穷人，所以我都没有偷他。未明哥哥，你们要我假扮成他，该不会要做什么坏事吧。”得亏你没有动手，否则以江瑜和江天雄的手段，后果不堪设想，未明不由暗自庆幸。“小燕子，我在你心中有这么不堪嘛……我只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成吧，我相信你，记得事成之后要多来看看我哦。”

    “未明，这是此次的条件。”一路上风吹雪仔细传授史燕江瑜的言行举止，还有一些切口暗号，史燕机灵古怪，有样学样，很快就掌握了江瑜的神韵。到了杭州以后，风吹雪让未明在酒楼等候，而后独自出门，回来时手上已拿着一张字条。“神心亦不知，鱼贯珠泪痕，三日月何在？尾道相寻幽。这是什么？”“你有所不知，这位前辈脾气十分古怪，想要见她必须完成给定的任务，而今次的条件就在这首诗中。若是能破解其中玄机，完成之后去渡口的画舫上便能见到前辈，请她出手相助，否则就算强行见了，她也决计不肯帮忙。”未明反复读了几遍，心念一动，笑道：“倒也不难，其实这是首藏头诗，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便可得到神鱼三尾。”“神鱼三尾……原来如此，居然这么快就破解了前辈的谜语，未明你当真了不起。”“哼，就会耍小聪明！”史燕不忘讥讽道，未明自是置之一笑。“既然谜语已破，雪妹，这些钱你拿去，领着小燕子去市集购置三尾神鱼，我不便露面，就在渡口等着你们便是。”

    计较已定，三人当即分头行动。虽说神鱼数量稀少，又身手敏捷，但好在杭州不乏捕鱼好手，不多时二人便凑齐了三尾神鱼。来到渡口，湖面上各色船只往来不绝，场面颇为壮观，无愧是江南水乡。风吹雪领着未明来到一个寻常渔夫打扮的男子面前，也不多话，直直便将神鱼递了过去。“三尾神鱼，半分不差。”那人点了点头，提着神鱼登上附近停靠的一只小筏，很快就消失在薄雾之中。等候半晌，就在史燕无聊到打哈欠时，终于看见有艘豪华的画舫缓缓驶向岸边。船身足有二十米长，用上好樟木打造，两侧船舷雕有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无不栩栩如生；木脊与顶板饰有各色彩带，看着华丽非常。

    见二人一动不动，目瞪口呆，风吹雪挥手示意二人跟上。待得进入船舱，未明这才发现这艘画舫的外观已经足够“低调”——各色瑰丽的珠宝肆意镶嵌在门板之上，名家墨宝更是随处可见，廊道内点着清雅的檀香，地毯也是用珍贵的羊绒编织而成。未明和史燕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落脚，风吹雪掩嘴轻笑，领着二人前进。一路上未明注意到周围许多客房中传来轻缓的呼吸声，毫无规律，难以听出间隔，这艘画舫上果然是藏龙卧虎。一直行至船尾，见到一扇古朴的木门，已微微开了条缝，看来这便是那位高人的居所。风吹雪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吹雪求见夫人。”闻声屋内先是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便是手指叩动桌板的声音。得到应允后风吹雪推门而入，未明也是迫不及待走入屋中，想要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呵呵，你这小妮子，不是据说已经金盆洗手了么，这回来找老身不会是想叙旧吧。”“夫人果然消息灵通，说来许久不见，您可是益发神清气爽。”站在三人眼前的，是个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秀丽，气质优雅，而且……似曾相识。“你……怎么会，你不是当年那位侍女苏三么？！”无怪未明大吃一惊，毕竟他见过苏三多次，可从未察觉她竟是这般深藏不露。那个少女闻言咯咯娇笑，声音却有些许苍老，与苏三并不相符。“这个脸孔，是当年怡春院头牌香儿的侍女，好像的确是叫苏三呢。这些年香儿姑娘隐退，替她赎了身子，还给了一大笔钱让她安家，听说现在已经找到归宿，生活幸福美满。老身曾见过她一次，对她的模样很是中意，便借来用用。”

    “前辈的技术，果然高……”“你还逛窑子？！”史燕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看着未明，而风吹雪虽一语不发，但神色也是颇为怪异，未明倒吸一口冷气，慌忙决定甩锅：“就、就那么一次！还是被书生、丹青前辈硬拉去的！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好啊你！臭美男你太过分了！呜呜呜……”“小燕子，我……”“原来你就是这样认识乾达婆的，人家说漂亮的女人不能信，现在看来，貌似忠良的男子，也不能相信呢。”风吹雪轻声说道。“咦？雪、雪妹，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眼见风吹雪打算火上浇油，未明更是窘迫，风吹雪却突然噗嗤一笑，说道：“你紧张个什么劲？你这般机灵狡黠，又哪里貌似忠良了？”虽然是句夸赞，不过未明眼下实在说不上这是否值得高兴。

    “你们……是不是没把老身放在眼里啊……”眼瞅着这三人自说自话，“苏三”不由一阵无语，待得未明连声赔礼后，她才眯起眼睛打量了未明一番，“逍遥谷东方未明，呵，果然名副其实，不同凡响，小妮子运气还算不错。”千面女郎不经意地看向了风吹雪，而对方早已低下了头，“说正事吧，你们想要老身做什么？”“嘻嘻，据说千面女郎早年在姑苏一带得到了易容圣手阮前辈所撰写的宝典，从而习得这出神入化的易容绝技，想不到今日有幸得见。”“怎么，小燕子你也认识前辈？”“嘿嘿，前辈在圈子里那可是大名鼎鼎，要是我也会这般技术，行事可就方便许多。”“小燕子，你还想着偷东西呢，忘了那张人头令了？”见到史燕贼心不改，未明赶紧出声提醒，这招果然有效，吓得史燕赶忙捂住嘴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风吹雪强忍笑意，躬身说道：“夫人，吹雪想请您将这位史姑娘乔装一番，假扮成江瑜模样。”

    “江瑜……我听说过他，河洛大侠江天雄之子，年纪虽轻但一手天罡拳已深得其父真传，加上行事得体，在武林小一辈中颇具声望。此人身量不高，这位姑娘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不过嘛，她这好动的性子恐怕……”“前辈放心，江瑜的行为举止以及说话习惯路上我都已经教给了史姑娘，江瑜声音轻细，倒是不难模仿。”“也好，那你们先出去吧。”毕竟是风吹雪介绍的人，料想可以信任，未明与风吹雪躬身行礼后便退至门外等候。厚重的木门隔音效果极强，合上之后再听不见半点动静。“放心吧，前辈虽然性格古怪，但其实十分温柔，话说回来，很关心史姑娘啊？”看到未明不安地踱来踱去，风吹雪取笑道。“哪、哪有，就是这丫头实在不让人省心……”“你的确是这样的人呢，我……”

    房门忽然打开，史燕，不，或许应该说江瑜，大摇大摆地从屋中走了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染料，那一头紫发已经变为了宝蓝色，脸庞加了些许婴儿肥，显眼的紫色胎痕也完全隐去，精致的五官本来就与江瑜相近，再换上青绿色的长袍，简直毫发不爽。“这……了不起，乍看之下，不，就算细看恐怕也难以分辨。”未明对于江瑜极为熟悉，连他都难以分辨，足见千面女郎手段之高。“呵呵，老身的手艺自是毫无破绽。”千面女郎跟着走出，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显然很满意自己这次的创作。“咳咳，在下江瑜，还请几位大哥大姐多多指教。对了东方兄，听说你乃是怡春院的常客，不如待会也带小弟见识见识如何？”史燕狠狠白了未明一眼，她生性活泼，这般新奇的体验自是令她雀跃不已。

    “小燕子……江瑜的脸说出这些话，可太过违和……”“史姑娘，眼下开开玩笑倒是无妨。”风吹雪打断未明的话，正色说道，“但是之后我们要见的人非常危险，他是天意城的杀手，半点差池可能便会有性命之虞，到时你可千万不能抱持玩笑心态。”“啊……这、小燕子有点害怕……”听到对方是天意城的杀手，史燕不由踌躇，未明赶忙安慰道：“放心吧小燕子，就算真有危险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不过你自己也得机警一些，尽量少捅娄子，知道了吗？”“嘻嘻，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未明哥哥真是可靠！”“喂，停！你要干嘛？！”见到史燕、或者说是江瑜猛地贴向自己，未明急忙伸手阻止，史燕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说道：“什么嘛，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被你说得感动，想依偎在你怀里撒撒娇，这都不成！”“你……”虽然明知这是史燕，可眼下这副模样，未明实在没有办法拥她入怀，“你可别用江瑜的样子说这些话，我有点反胃……”“不解风情的大呆子！哼！”史燕气得跺脚连连，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年轻真好啊……一个个都这么朝气蓬勃的……好了，老身也有点乏了，还得把你们两个扮成江府家丁吧？进屋吧，早些办完老身也好休息。”“是，此次多谢前辈相助。”二人倒是容易，脸上擦抹些炭粉，用帽子遮住头发，再换上一身粗布衣服，俨然就是家丁模样。再次道谢过后，三人离开了画舫。因为此刻天色尚早，未明决定先去城中茶馆歇脚，养精蓄锐。一路上风吹雪不断考验史燕的掌握程度，好在史燕的确聪明伶俐，那些繁琐的暗号记得半字不差。待得天色已近黄昏，三人方才起身朝杭州灵隐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