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三毛去流浪

第十四章 住院故事

    狐狸对小王子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

    兔子先生让我抓狂的是他常常说四点钟给我打电话,可是到了四点钟他却没给我打,于是我从满怀期待到生气失望,一次又一次。我倒希望他随便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这样我不必准备什么,那他给我打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惊喜。可是他总是给我画大饼,迄今为止我一个也没吃到。那现在,我们又失去了联系。

    我收拾好了行李箱,来到了住院部。住院部门口有仨护士还有一个戴钢盔的保安,据说没有出门条是不能随便出来的,我这哪儿是住院,这纯粹是闭关啊!每个病房有三个人,我住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床有一个大姐,二床去做检查了。这位大姐比我大十一岁,特别爱说,俩小时就把她闺女从上学到找对象的事儿给整明白了。人家大姐真能干,给自己闺女找了个对象,都领证了!原来那天大姐去买衣服,遇到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姐妹,俩人越聊越投机,最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把各自的女儿儿子给撮合到一起了,后来又给聚到一起吃了个饭,吃完饭就成了。跟一床聊完二床回来了。二床快七十了,不明原因头晕发烧呕吐,今天跟一床聊的时候说她去做检查了,一去四个小时,回来告诉说做了1200道题,筛查抑郁症,其中有一个问题是你爱你的父亲吗?她说她七个月大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她根本不记得,由此话匣子便打开了,从上小学到退休,其中上山下乡回城下岗再就业,老太太虽然体力不行但是精神很好,我就陪着听她的传奇故事了。说是传奇一点儿都不为过,老太太四十岁下岗再就业,当打扫的阿姨,三天就转正,一个月就一千块(三十来年前),又干几个月就变成行政了,退休以前经手的合同最高金额达四个亿!人生如戏,戏就是人生啊!果然!

    照这速度,我两天就能把一层楼的病人聊个遍!晚上睡得不好,二床的监护器“滴滴”了一晚上,我一直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一床老大姐的闺女给陪床的爸爸打电话来,哭着说跟老公吵架了,爸爸就拿着手机出去了,一床一听立马打电话给姑爷问怎么回事儿。姑爷说,因为他去打羽毛球了,没去帮着买菜提菜!一会儿连婆婆也惊动了,这一家子,电话打来打去,到晚上十点多。第二天一早,一床还担心,又打电话,敢情人家小两口昨晚上就好了!唉!

    看着人家一家子吵吵闹闹,我还挺羡慕,人家有好的时候。想着二床老太太抑郁症的题目,我听了忽然有点儿黯然,心里不知如果我去做这题该如何回答,虽然我父亲现在还健在。我爱我父亲吗?我小时候曾经特别希望我妈跟我爸离婚,因为我爸不但好赌还家暴,脾气火爆,沾火就着,只要手边有什么他都会抡起来,他用菜刀砍过我妈。我小时候听见我爸声音稍微高些就全身发抖。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离家出走,但是我做不到,没胆子也舍不得我妈。小时候恨我爸爸,现在谈不上恨,但是我也很难说爱他,年节去看他,给他生活费,尽一切所能解决他的问题,仅此而已。

    一床大姐糖尿病+轻微中风,视力已经受到严重影响,看手机的时候拿个放大镜。饭前测血糖饭后测血糖,各种忌口,三天都没有大便,大夫只能给开药。我的精神不错,针灸大夫一直说我不要思虑过度,我说我主要是没钱,大夫就笑。有个护工告诉我吃羊角颗粒,别用脑过度,告诉我别学习了!我想了想,要是我做到这些头就不疼了,还真是幸运,都不用花钱!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多好啊!我楼上楼下的观察地形,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上网课,最后锁定了楼梯间,可是楼梯间都是烟头儿,一股烟油子味儿。我去找保洁要笤帚,保洁问我干嘛,我说打扫一下楼梯间,我想在那儿上网课。有个大叔走过来,看我跟保洁说话,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上网课,他没说什么,坐在楼梯上开始一边抽烟一边看抖音,声音还是外放,大的一层都能听见。我一看,原来那烟民就是这位。我们的病房挨着楼梯间,回病房问一床大姐那大叔是谁,大姐说那大叔是陪床的,他老妈大概得有九十了,天天上着监护仪。病人不能出这个楼,陪床的也不能出去,出去了再回来就得再做核酸检测。

    盖大款同学已经在家工作一个月了,但是他还是常常请朋友到家里做客。那天他去了唐人街,买回来15公斤大龙虾,听说是大龙虾出口转内销了。龙虾太大,没有那么大的锅,最后他把垃圾桶洗了洗,用来煮大龙虾了。人家告诉我这大龙虾吃了有一礼拜,天天吃龙虾炒饭。这天上课他使劲儿拍他的电脑,我问他拍电脑干嘛,他说电脑卡了。我扶额,这画面似曾相识啊,跟小时候拍黑白电视一样一样的!盖大款同学真是个奇葩,买小龙虾一买就是三十斤,买个鼠标考虑一年(有点儿夸张),买电脑非买个二手的,现在使劲儿拍。拍完电脑就告诉我他冲动购物了,我问都买啥了,人家说一包粗吸管,一包做珍珠奶茶的材料,一个鼠标,还有一个阿拉丁的玩偶。我汗!说,你最应该买个电脑啊!他却说,下一个预算是手表!我服了!我的手机信号不太好,但是他毫不介意,总的来说盖大款的同学是我的金主,我得更加努力地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