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卦仙

第十七章 海商之路(上)

    商贾从来不嫌市井里钱多,钱多生意才会好,能赚到更多钱。凡商贾必有库存,钱多的时候物价大涨,库存增值,一些商贾因而赚得盆满钵满。相反,所有商贾都怕钱少,每当朝廷大规模回收铜钱,市井总会变得清淡;若是掌柜管得不好,库存积压太多,跌价亏掉的钱,都会让店铺倒闭。这种情况下,商行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将各商铺联合起来,稳定价格,保证商贾利益。洛阳、长安几大市的商行,成员众多、实力雄厚,没有哪家店敢于,或者愿意违背其意愿。近几年,宋璟打压恶钱,想迫使物价下跌;几大市的商行联合起来,抵制来自朝廷的恶意;最后,皇帝以宋璟、苏颋降职来平息民间的怨愤。

    朝廷打压恶钱,导致市井萧条,李始趁此机会,拆分各生意模块,清理原有的掌柜、伙计,重建新的管控体制。现在的晓月社,股东众多,所有关联方的利益全部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较而言,晓月社也算一家不小的商号;在外人看来,晓月社没落,仅剩下南市晓月茶叶店。这就是拆分的好处,看起来实力一般,避免有心人惦记。

    不管北市还是南市,像李始这样,能够逆袭的人,很难见到。李始的身家,已经超过康元石家。地位改变,称呼也跟着改变,北市人不再称李始为小李掌柜,而是李大掌柜,或者李公。

    再过几年,过了四十岁,恐怕就会有人喊老李掌柜了吧!李始闲着无聊,坐在账房里瞎想。晓月社步入正轨,李始基本无事可做;现在的管控手段不同以往,没必要天天去看各店铺是好还是坏。隔几天去看看账,月底清点家当,陪客人吃饭,这就是李始应该做的全部。

    几个月的闲散,让李始有些难受,心里头总是有意无意地想,以后就这样过下去?想得多了,心里头又出现另外一种声音,想要把生意做大,远超祖辈。当初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早已过去,李始知道,夺回晓月社,主要靠祖父的关系,自己的作用其实很小。所以,超越祖辈的成就,成了李始的执念。

    被执念折磨了数日后,李始忍受不住,开始认真考虑,怎样才能将生意做得更大。西部、北部、东北的商道,有老关系商队支撑,随着各部族陆续归顺大唐,贸易额水涨船高,想要再进一步,难度太大。

    现在的洛阳、长安、扬州三大商城,商贸利益早已瓜分完毕,外人很难找到机会插足;商贾之间想要互相打压,有商行保护,也很难想出有用的办法。其实,其它小城、小镇,甚至连深山老林里的逃户村,商贸利益也被瓜分。

    官吏也变得既精明又现实,主要看短期利益;不像唐初那样,总想拉帮结派,把持长期利益,到头来落得个两手空空。现实中,商贾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完全市井化,商贾出钱,专业牙子出面,只要不违背律法,不存在办不成的难事。如果有,那一定是付出的代价不足。

    当官的不搞事,朝局又稳定,没有重大变故,几大市井也很难有大的变化。比如孙圪垱,自己停止烧白瓷,店铺可以卖别人家的货,不会影响生意。这样的情况下,想涉足新行当,难之又难;可以说,几无可能。

    李始与各分店掌柜反复商量,得出结论,想要拓展生意,南安与安南的机会最好。为什么不选广州?广州特殊,与洛阳、长安没什么不同,新人、外人很难插足;即便付出高昂的代价,不见得有很好的回报,搞不好还会得罪实力派,惹一身骚回来。

    在泉州南安的洛阳人不少,开的店铺也多,贸易额却很低,赚到手的钱不多;各商贾将这里作为一个落脚点,一旦有了意外,家族有可去之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洛阳混得不好或者混不下去的人,到这里冒险找机会。走安南的洛阳人很少,还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其交易量及前途,远超南安。

    李始的想法得到诸多股东的支持,每个人的口气都大的不得了,仿佛家里的钱无穷无尽。确实,这十几年来,洛阳的生意一直不错,各家积攒的钱都不少,却不知道怎么花。由于朝廷的限制,田地还不能买卖;对于商贾来讲,花钱永远是头疼的事。不缺钱,又有新生意可做,谁都乐意投钱;最主要一点,各家都花得起时间,赔得起钱。众人的想法一致,即便用钱堆,也要把新生意做好,哪怕花一代人的时间。

    在南安、广州、安南等海港城,最赚钱的还是海商,风险高、收益高。所以,李始的第一目标就是海商队,希望凭晓月社一己之力,走出一条海商路。做海商有几大难点,第一,要有熟手船工,能够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第二,要有朝廷的牌照,货船可以上岸,否则就是走私;第三,要有好船与配套的武器。离开陆地进入大海,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不能做海盗就会被海盗抢,只有武装商船队才有机会。

    对于现在的李始来讲,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李始了解到,造船水平最高的还是大唐朝廷。当初攻打高丽时,将作监曾大批量制作战舰,用以从登州跨海击高丽。至于造船的地点,从剑南沿大江向东,很多地方都可以制作。晓月社钱多,在自己不了解海船的情况下,宁肯多花钱,也要保证质量,不敢随便贪便宜。与朝廷有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找到造船大匠与相关的官吏,用足银子,后续的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保证不会有麻烦。

    前些年,闽州都督府抓捕一批走私客,其中有几个能走海路的船工。以他们为基础,利用洛阳人在泉州的二代、三代,可以建起数支海商队。李始的的目标很清楚,走通泉州到安南,最终到天竺、大食的海路;最悲观估计,可能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去探索。那些走私船工及家眷,都被流放到漳州。趁着皇帝大赦天下的时机,晓月社出面,帮他们脱罪。这些船工唯一的长处就是航海,离开大海种地、打渔,仅仅能够维持生计。对他们来讲,走私是没办法的办法,能做正当生意,谁家愿意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