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他刺穿了我的胸膛，我斩断了他的右手。”

    苍判答道。

    “你们两个不是要决出生死吗？”

    “他留了我一命，捡起断臂和长戟就离开了。”

    “你呢？”

    “如果不是搜查的骑士小队来的及时，我恐怕早就死了。”

    “真没想到堕落者组织的头目“丰年”和最强骑士“英雄王”年轻时还有这样的交集啊。”

    “或许是两边都不想提及吧，有机会的话，你和我说说丰年后来的故事吧。”

    苍判拄着那把守护之间，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疲惫，语气十分温柔。

    “当然可以，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偶像。”

    依旧是竖立着强者判定碑的荒原巨岛上，可是那些形形色色的旁观者都已经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平坦石原上，只有戴着牛仔帽的枪手，和脱去甲胄的苍判。

    “是吗？”

    “很抱歉，你是个好人，但是过时的正义，还是躺在坟墓里安息比较好。”

    牛仔枪手把玩着手中的左轮，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要做的事，和丰年一样吗？”

    苍判笑了笑，问道。

    “没错。”

    枪手答道。

    “我在故事书里，读着偶像你的故事，里面写着你是如何打败敌人，驱逐魔兽，荡平邪祟，如何英勇的与巨龙作战

    我在禁忌的秘辛中读到丰年先生，是如何思考这个社会，如何去解救贫苦的人们，如何研究更好方式去改变世界，如何在地下默默燃烧着他那伟大的生命。

    你与我而言是光，丰年先生与我而已则是太阳。”

    “哈哈，他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很多我想象不到的事，变成了一个我想象不到的人啊，所幸我还是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苍判朗声笑道，可是那笑声中不知为何却尽是苦涩。

    “你们一同迎战巨龙，他不幸丧生。”

    “自我俩决斗后，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呢。”

    苍判缓缓地弯下腰，坐在地上，双手安然地垂膝盖上，尽管面容和身体都十分年轻，但动作却安详的像个老者。

    “可以告诉我，你非杀了我不可的理由吗？”

    “我杀过很多人，上到红衣主教，下到一个小小的骑士队长，世间的人们叫我“信徒猎手”、“弑神者”，可你那双能够断罪的眼睛，却未能发现我的罪行。”

    枪手收起总是挂在脸上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是吗？”

    “或许因为，我心底强烈且坚决地认定自己是正义的。”

    “你就这么确信？”

    “在自己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唯一且正确的，不是吗？”

    枪手摊开手，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在现世也被称作当代最强，是个人人都闻风丧胆的可怕疯子，可我面对你时却没有丝毫把握，我头一次胆怯了，我的偶像。

    我不能允许有我无法左右的因素存在，我必须要除掉你。”

    “那还真是荣幸。”

    苍判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丰年先生拥有最伟大的人格，我将以最强的力量，行使最伟大的事。”

    枪手义正辞严地说道。

    “不得不杀你，我于心有愧，所以用特质的子弹“漫长的悼词”结束你的性命，让你能够在临走前再从头到尾回顾一遍你辉煌的人生，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补偿你的方式了，偶像。”

    “没关系，这是很棒的礼物。”

    苍判露出了与书册上威严的插画完全不同的，笑眯眯的表情。

    枪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自白。

    “你或许永远无法理解我们这种人，我们这种出生贫贱的人，母亲为了生下弟弟难产早早去世，父亲总是像一只孤独的老狼一样，提着猎枪闯入深山，靠打猎一个人养活我和弟弟，我十二岁那年，大雪封山，弟弟染上重病，父亲冒着大雪进城买药，父亲裹着单薄的衣衫推开破烂的木门，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之中，那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弟弟躺在我面前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父亲嘱咐我要照顾好弟弟，等他回来。可他没有回来，我也没能照顾好弟弟，弟弟的呼吸声越来越远模糊，身体越来越冰冷，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直到感觉不到他的脉搏。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父亲回来了要怎么和他交代。我急得想要取下墙上挂着的猎枪结果自己性命。

    我守在弟弟小小的尸体旁，等啊等啊，我一直期待着也害怕着父亲回来，到最后终于确认父亲不再会回来，我想要埋了弟弟，又想起城里死人了有时会火葬，就把弟弟的尸体抱到火堆里，空气里的味道就像烤肉一样，我肚子饿得不得了，当我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的时候，我吐了出来。

    被烤得破破烂烂的弟弟的尸体被我埋入厚厚的雪地下。我靠着饮下冰冷的雪水和家中仅存的干粮苟延残喘，将小屋周围的树枝和能烧的东西全部捡回来烧了个干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春天的，积雪化去，弟弟焦黑的尸体又一次暴露在阳光下，可我已经心如死灰，看见了也没有什么感觉。

    只觉得这样绝望地活着还不如赶紧死掉。

    这就是我的十二岁，偶像，你十二岁时在干什么呢？绝对不会想象到世上有人过着这种日子吧，如果你能够理解的话，恐怕你就不会和丰年先生打那一架了吧，或许你们就会成为战友了吧。”

    “你杀了我，我绝不饶你，”苍判的真实年纪虽然已经有几百岁了，可一直都是一副壮年的模样，此刻到了生命的尾声，才终于显露出些许疲态，他用温和的口气说道，“如果你没能实现你所说的那些大话的话。”

    “偶像，你就看好了吧！”

    枪手特勒罗背过身去，潇洒地朝后招了招手，似乎是准备离开，精疲力竭的苍判坐在地上，怎么也没能看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