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漫记

小记(7)

    被释放后我便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穿过前庭,花园显然一直受到专人的呵护,沿途偶尔能够看见几个花匠在打理植物,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是层林叠翠、繁盛茂密的园林景观。高大的乔木错落有致的点缀在精心修理整齐的灌木丛间,争芳斗艳的多彩花朵在绿绒般的嫩绿草坪上竞相开放。

    踏入屋子的门口,管家很快便迎了上来,他们仿佛无时不刻都在准备着,像一台精妙而没有生命的机器一样任何时间都没有丝毫松懈。

    “少爷您回来了,您有什么需求我们立即去准备。”

    “我洗个澡然后吃饭,”我随口嘱咐道,只想快点从人眼前逃离,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一会,“对了……我父亲有什么消息吗。”

    “将军他还没有从军中回来,也没有传达什么消息。”

    管家答道。

    “好,我先回房了。”

    快步上楼,家中的一切也都丝毫未变,即便远离几天也都熟悉无比。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样是墙壁,有的将人困于暗无天日,有的却帮人阻挡俗世的目光与烦恼,令人安心地休憩其中。

    坐在书桌前,我却感觉得体的衣服下自己遍身污秽,穿着囚服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生活里几天,掌心和脖颈都黏腻得难受,乱糟糟的头发上沾满了油污,污浊的气味时不时从我身上飘来,每个呼吸都散发着腐败的恶臭。

    窗前的桌角上摆着一副我少有留存的合影,镶嵌于朴素的原木边框之中,麦色皮肤的少年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一只手大张旗鼓地向前伸出来比了个“耶”,娃娃脸上露出他那标志性傻兮兮地笑容,而我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压着笑努力想要在镜头前保持得体。

    咚咚咚……

    我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我下意识地抽开腰间的抽屉,将桌角的合影揽入其中然后合上。

    “少爷,浴室已经准备好了,待您沐浴过后,就可以用餐了。”

    管家的声音搁着木门传来,即便如此我也能从他恭敬的语气中想象他的神色。

    “好,我马上来。”

    我屏息凝神,等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踌躇着将抽屉拉开一条小缝,看着两张年轻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正对着床的墙面上,竖挂着一排收在鞘中的长剑,是伴随着我剑术进步不断更替的一段进化史,最华丽耀眼的当属最右侧,向帝国内最好的工匠定制,圣金打造的那把,同时也是父亲在我的成人礼上赠与我的礼物。

    其次便是秘银、精钢、玄铁,各式各样材料层次分明的长剑,一一对应着匹配我当时剑术的武器。

    其中唯没有闪烁着一金属光泽,造型也是最朴素的,是那把学院时期一路陪伴着我的木剑。

    我起身,伸出手,将那把木剑从墙上最左侧取下,从制作精良的皮革剑鞘中缓缓抽出,目光扫过粗糙的剑身,木剑的材质很好,但是在无数次对决中早已经变得坑坑洼洼,每一个或醒目或细小的伤痕我都记忆犹新。

    一次次精彩或纠缠的对决从我记忆深处浮现,其中最多的,还是和我那位来自乡下的天才少年的战斗,尽管几乎都是以我的胜利结尾,可每一次都酣畅淋漓,充满了价值。

    等等……

    不对!

    这不是我的剑!

    我的剑身从来没有这么狰狞的伤口,我的剑术不会允许我这样粗鲁地用剑……

    那么是谁呢?是谁会用这种野蛮、狂暴的方式挥剑呢?

    一种很可怕的感觉自我的背后席卷全身,我的手心不知不觉间渗出一层汗,浑身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我撑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木剑,将其翻转到另一侧,松开握住刀柄的手掌,发抖的指尖下露出的果真不是我的名字。

    余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