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我在餐厅里享用早餐，乐得清闲，伸手将密先生订的报纸取来翻看，想要看看有没有刊登元棋大赛的消息。

    不看还好，一看便被吸引，报纸上要事众多，我放下刀叉，仔细阅读起来。这几年神战如期开始，亚达克和利米欧沃两国教会交战，斯奥许大陆剩下的一国因地势原因难以出兵，被一条险峻山脉拦在大陆西面，所以暂时同两国相安无事，据报纸上的消息称，两教的圣军交战惨烈，就连高级神官也死伤无数，双方教会暂时撤退，仅剩两国军队参战。

    我不禁暗自觉得好笑，这神明之间的大战，在地上居然撤了信徒，要换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来打，着实是带有几分荒谬。

    又翻了几页，果然看见元棋少年组团队赛日月学院夺冠的消息，上面还印有都玲奈下棋和领奖时的几张照片。不过文章占据篇幅很小，其中还提到都玲奈和那亚达克三公主希莉安友好切磋，这撰写者也不敢提及，只是一笔带过，不讲过程胜负。又想起都玲奈那日的描述，心里不由得偷笑起来。

    剩下的内容都是一些无聊的政策与琐事，草草翻过后，眼前略过克尼斯三个字，这克尼斯城是阿肆约我即将要去的地方，我便多留神了一下。这文章中写到，克尼斯城一次珠宝展览会中，一个外号叫做“捉月”的神秘大盗在重重看守之中窃走了一串名为“极地雪贝”的宝石项链，据说是价值连城。

    这克尼斯城看来还真是有些奇怪，难道阿肆此行是为了这个外号“捉月”的大盗，我隐约听闻阿肆是个行事恶劣的赏金猎人，不知究竟如何。

    我放下报纸，品了一口热茶，餐厅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回头望去，来人是密先生，身后跟着带着黑色礼帽，身穿黑色马甲的阿肆。

    “早上好，卡洛斯先生！”

    阿肆朝餐桌走来，摘下礼帽放在桌上，坐在我身旁，扯过我的餐盘享用起来。

    “你怎么来了？”

    对他这放肆的样子，我早已见怪不怪。

    “待会咱们就出发，我已经订好火车票了。”

    他吃着火腿三明治，答道。

    “我现在就去替您收拾行李。”

    密先生听闻，立刻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起身离开餐桌，看了一眼稳坐在桌旁的阿肆，“你等我一会。”

    “行。”

    阿肆吃得津津有味，也不扭头看我。

    我回到卧室，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住了将近一年，现在突然离开，心里有些不舍，那两个小鬼都在学校，也没有机会好好道别。不过我这辈子不断告别了许多人，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我从柜子里取出几套衣物，塞进手提箱中，又四处打量房间，最终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塞入包中，供火车上打发时间。

    “你不带行李吗？”

    我出门时见阿肆两手空空，便问道。

    “我的行李已经邮寄过去了，重要物品也都储存在空间戒指里。”

    阿肆朝我炫耀了一下中指上戴的戒指，这空间戒指确实是稀罕东西，不知道他又是从什么非法途径得来的。

    提着行李上了车，驾驶座上的密先生回过头将一个信封递到我手里。苏晴小姐落座副驾驶的位置，也来为我送行。

    “这是李饫写的信，托我在你离开的时候交给你。”

    密先生一面发动汽车，一面向我解释道。

    “嗯。”

    我点了点头，轿车驶入郊外小径，查莫弗家辉煌高大的宅邸渐行渐远，一年来种种往事从心头涌起，又被前往新城市的兴奋盖过，种种思绪，五味杂陈。

    日月城的街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闪过，轿车在火车站附近的街道上停下，我拎着手提箱同阿肆下了车，朝站口走去，密先生下了车，站在车旁目送我们离开。

    “密先生，那两个小鬼就拜托你了。”

    我有些放心不下，又折返回来对密先生拜托道。

    “你放心，他们就像我的亲生骨肉一样，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密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宽心，轻松上路。

    “后会有期。”

    告别了密先生，我提着手提箱，朝火车站口走去。

    “苏晴小姐，你也保重。”

    我对身旁默默相随，一路送行的苏晴小姐说道，后者面色依旧如初见时冷漠，见我说话便微微欠身鞠躬。

    “卡洛斯先生。”

    当我正要迈步朝火车站走去时，却被一个冷清的女声叫住，平日里很少听见苏晴小姐说话，此刻听了也有些陌生。

    “怎么了？”

    我转过身来。

    “我会按照你的吩咐，照顾好那两个孩子的，就当是报答你，把我从地下拉出来。”

    苏晴双眼盯着地面，语气轻柔。

    “苏晴。”

    “嗯？”

    她抬起眼同我对视，眼神中似乎有几分不舍。

    “你以为，我救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佣人，孩子的保姆吗？”

    我沉声说道。

    苏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神有些闪躲。

    “我救了你没错，但我不希望你这样报答我。”

    “那该是怎么样？”

    苏晴满脸疑惑，似乎很是不解。

    “你在漆黑的地下被当做实验品关在笼子里，难不成来到地面上，还要被人困在房子里，年纪轻轻就做个贤妻良母吗？”

    “我……”

    苏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觉得我救你就是为了这些吗？查莫弗他是个人渣，他本来就应该担负起抚养那两个小鬼的责任。”

    我抓起苏晴小姐的手，望着她不知所措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正是人生最好的时间，不要早早地困在原地。你要是想要报答我，那么就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人生，这才算没有辜负我把你从地下救出的一番好心。。”

    “您真是这么想的？”

    苏晴双眼朦胧，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那两个小鬼各自有命，不用你操心，你理应对自己的人生更加在乎点才是。”

    “快点啦，火车快进站啦！”

    我回头望了一眼车站门口招呼我的阿肆，最后对着苏晴叮嘱了一句。

    “苏晴，你千万不要变成一个无聊的女人！”

    说罢，我便拍了拍苏晴的肩膀，拎着手提箱匆匆赶向火车。

    我跟在阿肆身后上了车厢，按座位号沿路寻找，终于在一扇窄窄的拉门前停下来脚步。

    “还是包间。”

    “那当然。”

    阿肆拉开厢门，里面空间大约八九平米，左手边是上下铺两张床，右手是一张固定在墙面上的桌子，门口正对着一扇窗户，可以看见车外的风景。

    “还不错嘛。”

    我把手提箱放到桌下，赞叹道。

    “当然，这还挺贵的。”

    阿肆扯了扯衣领，鞋也不脱，直接躺倒在下铺。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

    我上了车厢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同阿肆聊起了天。

    “呵呵，你是不知道，都玲奈那个校长以前在军队的时候，干掉了多少反叛军，他一颗人头在地下可悬赏好几万呢。”

    阿肆双脚一蹬，皮鞋便从他脚上飞了出来，他躺在床上眉飞色舞地说道。

    “喂，”阿肆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你去过虚无零界，你说说里面什么样子的呗。”

    “虚无零界啊，那能说的可太多了。”

    我望向窗外，这一想勾起了我不少回忆。

    “你说说你遇到特勒罗的那段。”

    阿肆抱着脑袋，躺在枕头上，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我寻思着反正在火车上也是闲的，就说给他听消磨时间。

    “行，首先，要和你说说虚无零界的大致情况，虚无零界里没有星球，或是陆地，来供里面的生物居住，虚无零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虚空，唯有中央一块区域里有可以供生物休憩的漂浮于虚空的岛屿群，这些岛屿被各种各样的生物所占据，有些知名的岛屿上，还有岛主负责管理。”

    “嗯嗯。”

    阿肆很快便理解了。

    “当时，我和小匣，末止，老龙四人来到了强者判定碑所在的岛屿。”

    “等等等等！”

    我正要起势，就被阿肆打断。

    “那三个人都是什么来头，强者判定碑又是什么？”

    阿肆问道。

    “小匣是传说中那命运之神诺布希尔……”

    “可是诺布希尔已经陨落了啊？”

    “你听我说完。”

    我一挥手，让他别打断我。

    “她是命运之神的器物宿命之匣，逃离天界来到人间，化身成了一个小女孩，此人牵扯众多，暂不细表。末止是我高中同学，因为天生体质特殊，化身成魔，后被墨格国的专业人士封印在……”

    “高中是……什么意思？”

    “就是学院，我们叫高级中学。”

    “哦，请继续。”

    “封印在地底，我把他的封印解除后，他一现世就剐死了我刚认识的朋友，林长青。”

    “林长青？”

    阿肆有些惊讶。

    “嗯。”

    “就是那个拿着裁决之人，整天穿个黑袍的林长青？”

    “对啊，怎么了？”

    “他还真逃去墨格国了？他有没有被教会的人追杀？”

    阿肆问道。

    “当然是有，但是那些刺客最终都被我们墨格国英勇的执法者一一击毙，当时我也差点受到牵连，此处牵扯众多，暂不细表。最后老龙，就是传说中那位曾经肆虐斯奥许大陆的……”

    “狂乱之龙？！”

    阿肆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时间惊讶不已。

    “没错，你还学会抢答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你把狂乱之龙也带回现世了？”

    阿肆稍稍坐定，脸上还是写满震惊。

    “你不要急，听我说完，那老龙几百年来，一直被众多歹毒神术魔法附加在身，气力耗尽，不能挣脱，还好我略施小计，把他救了出来，他解脱后，幻化成一个老人与我同行。当时我们四人在虚无零界四处游荡寻找着离开的办法，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白色方形碑石前，那块碑石和整座王宫差不多大小，通体光滑，神奇的是，只要你对着那块碑石发动攻击，你所造成的伤害就会化作一个数字，显示在那碑石表面，而且至今也没有人能够在那碑石上留下半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