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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来看着我电脑上的画面说:“这样的片子是要在电影院里看的,好了,你先看你的电影吧,但最好在我出去的时候,认真想一想我说的,想想有没有道理,你会去想的,对吗?好的,我去会所了。”
我本来不打算说话的,最后听到了会所这个词时,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会所?”
她看着镜子,像是对自己说:“纤慧女子会所,我上个月加入的。”
“一切皆有可能”,“我行你也行”等等,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广告词。
雪已经停了有几天了吧,地上依然到处都是积雪,也都是泥泞,真想象不出陈丽容奢华发亮的靴子会如何应对。
一个多小时后,她回来了。我低头看她的靴子,依然奢华发亮。
她问我:“我说的你想了没有。”
先前的讨论只是告一段落,居然还有下回分解。
我不想和她纠缠,只好说:“想了,你是对的。”
她点了点头说:“你能有这样一个态度,我真的很开心。”
她把对我的敷衍加工成信任,然后再推送给我。
我觉得她还会一直连播下去,便告诉她要去参加一些社会活动,起身出了门。我踩着泥泞和残雪,走过了三条大街和两条连着的巷子后,去了电影院,连着看了两场电影。
我回来的时候,她刚洗完了澡后,不得不说,她没有了赘肉后性感到辣眼,我的原始欲望被再次点燃,从她身后抱了过去。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只是很礼貌地说:“今天不行,已经晚了,睡吧!”
我收回了手,回到电脑前,无聊中又去电影。
第二天下午,我斜卧在沙发上看科幻小说,陈丽容做完瑜伽回来后,端了一杯咖啡递给我,轻轻坐在我身边,淡淡地对着我笑,等我放下了书,她说:“我们需要谈谈了。”
我说:“谈什么?有什么大事?这么正式的,是不是外星人要侵入地球了。”
她说:“你别沉浸在科幻的虚无中了,回到现实来,我们俩人,嗯,无论怎么看,有些事都已是迫在眉睫了,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缺点什么吗?”
我说:“倒是真的像缺点什么。”我这么说不是应付她,也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说:“这就对了,现在,我们的谈话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你说,缺的是什么呢?”
我说:“对啊,缺的是什么呢?现在钱好像不怎么缺了,是爱吗?”
她说:“这也是,不过,不是主要的,还有呢?”
我说:“对了,我们缺个证!如果有证的话,是不是还缺个孩子?”
她皱了一下眉说:“证和孩子呢,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你真的不知道我们缺什么吗?”
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弄得跟电视剧似的。”
她指着窗外说:“你看花园的松树为什么会长那么高,而刺玫却永远那么矮呢?”
我的大神,你来救救我吧!
我说:“你别乱打比方,松树和刺玫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物种,没什么可比性。”
她摇了摇头说:“其实,松树之所以长得高,是因为它一直都有一个直冲蓝天的目标。”
我有些不耐烦了,带着讥讽的口吻说:“你在想什么呀?你怎么知道松树一直有直冲蓝天的目标?是它告诉你的?”
她对我的讥讽听而不闻,满脸宗教般的坦荡与虔诚,她说:“也算是它告诉我的,因为这是一眼就能看得见的问题。”
她指了指窗外松树和天连接的地方。
我继续讥讽着说:“也许,松树正烦着呢,它心里还想和刺玫一般高低,以刺玫的形象相拥相握,两厢情愿,天长地久呢,况且你看现在的天一直都是灰的,松树追逐这样的天,它脑袋进水了啊?”
她严肃地说:“请你不要胡说八道,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缺一个生活的目标,更确切点说是我已经找到了目标,而你却连找目标的任何表示都没有。”
我说:“你找到了目标?是什么呢?”
她很认真地说:“目标是成功。”
“可你的成功又是指什么呢?”
想起了艾米莉.狄金森——紫袍华衮的诸公,如今执掌着大旗,他们谁也不清楚成功的确切含意,只有那垂死的战败者,在失去听觉的耳朵里,才迸发出遥远的凯旋歌,如此痛切而清晰。
天,这首诗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吴冲念给我听的,难怪他的公司叫“大旗”!
她说:“成功就是和成功的人并肩而行。”
“你这是用成功解释成功,在逻辑上叫同语反复。”
我拿出了逻辑来对抗她,因为我对她的文化积淀很清楚,她就是被那些专家的心灵鸡汤和有钱人的炫耀轮番教育,在极端短的时间里完成连施教者们都不敢相信的华丽蜕变。
“如果我们在这个年龄,还在讨论成功是什么,这本身就是幼稚的,因为你放眼看看就会立刻明白。”她并不理睬逻辑,但完全合着鸡汤的逻辑。
“好好,我明白了,但是,那是别人的成功,也是别人的目标,对不对?”
她摇着头说:“大多数人的目标总是一致的。”
我说:“那做少数人不行吗?”
“少数人终究是要被淘汰出局的,这是现实,我想,你现在不应该还不明白。”
“成功的才是少数人。”
“在成功之前他们是朝向目标多数。”
我拿什么比喻她好呢?我真的是疲惫了,只好说:“好了,我明白了。”
她起身前又附下身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那就好,你没回来之前,我订了辆车,刚接到电话,车已经到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去提车吧!”
我说:“难道我们还没有一个专职司机?”
我想,我的话讽刺味道很足,但是陈丽容却似乎没意识到,她没回头,淡淡地清晰地坚定地说:“很快会有的。”
我有些不能适应陈丽容,她的变化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东施效颦姑且不论,这我都能最大限度的宽容,但她改变我的决心,总是让我不寒而栗。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严谨的人,也对任何事似乎都无法做到日复一日的坚持,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坚持的话,那便是随心随性。随心随性这事,有人认为是一种境界,有人认为是堕落。陈丽容说:“这要看是谁了,成功的人随心随性,就是境界,相反,就是堕落。”
那我只能并继续堕落算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几句诗忽然在脑幕上闪动——
我从cafe中出来
身上添了
中酒的
疲乏……
这依然是从吴冲那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