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第五十九章 王允

    豫州刺史行辕,时任豫州刺史的王允正坐在榻上翻看着来自豫州各地的战报。

    突然嘎吱一声,王允的门被推了开,守在门前的近卫单膝跪地,说道:

    “骑都尉曹操帐下主簿张宁安前来求见!”

    王允轻微颦眉,脸上有些不悦,轻轻一抬手,说道: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诺!”

    虽然打断了王允读阅文书,让王允稍稍有些不快,但王允依旧恪守君子之礼,同意了张林的请求,让张林进来。

    片刻之后,张林便越过了重重守卫,来到了王允面前。

    张林的到来,王允本不在意,可是等他抬头轻微一瞥,视线便停在了张林的脸上,面露惊讶之色,顿了很久才移开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来,走近了张林,说道:

    “不知令堂是?”

    张林朝着王允恭敬地躬身一礼,脸色有些悲戚,说道:

    “家母出身于太原王氏,未出阁前有个名字,叫嘉卉。”

    听到此言,王允彻底地愣在了当场,手中还未放下的竹简掉落在了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着说道:

    “不知令堂可还安在?”

    张林摇了摇头,行礼再拜,声音低沉地说道:

    “光和五年,家道中落,家母突发恶疾,吾父虽散尽家财为之诊治,却也依旧无力回天,魂归青冥。”

    接着又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家母走后,吾父哀痛万分,未过一年,便也中风倒地,数日之后,撒手人寰。”

    王允走到张林的近前,轻轻拍了拍张林的肩膀,有些失落的说道:

    “既然你找到了我,那必定知我是谁,我便不再多加赘言。”

    仰天长叹了口气,略有些沧桑地说道:

    “我出身于太原王家,家中兄弟姐妹繁多,可真正一奶同胞的,唯汝母一人,后来嘉卉嫁于了汝父张德辉,迁往了朔方郡,而我又开始宦游与大汉诸地,使之断了联系,而今却没想到斯人已逝,真是世事无常!”

    说着,王允竟流下了几缕清泪。

    看着面色悲伤的王允,张林微微叹气,顿了一下,似是开解地说道:

    “吾父生性刚直,虽郁郁不得志却关心时事,吾母性情倔强,虽男子无法比其心气,若是真的抱着病体活至今日,见家国混乱至此,内心必定哀痛异常,生不如死。

    吾父母逝时,虽家无余财,却仍得合葬同穴,黄泉相伴,寒食清明,祭祀不绝,比之而今时日,早已快活万分。”

    王允听罢,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是啊!刚直之人,若见朝廷如此,也确实生不如死,若不是朝廷还离不开我,我都想一死了之,到了而今这种情况,我等真是无颜去见大汉二十六位先帝。”

    “哦!对了。”等了半天,见王允情绪稍解,张林一拍脑门儿,从怀中拿出一份包好了的帛书,递给了王允,说道:“此乃我父家信,还请舅父过目。”

    王允点了点头,接过了绢书,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舅兄王子师亲启......”

    没用多久,王允便读完了书信,闭了会儿眼睛,看着张林说道:

    “汝父已逝,皆因家中无甚兄弟,故将你托付于我,让我多加照料。”

    张林点了点头,苦笑着答道:

    “家中的确无甚亲人,不然林也不敢前来麻烦舅父。”

    王允轻轻一摆手,很是不在意的说道:

    “我膝下子嗣不多,且还在太原老家,若是你能来,为家里添一份人气,我自然是高兴的,又何谈麻烦呢?”

    接着又稍稍停了一下,问道:

    “宁安来时,侍卫禀报宁安乃骑都尉帐下主簿,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张林点了点头,说道:“自黄巾乱起以后,我便流落江湖,想要前往洛阳投奔舅父,在流民堆中有幸遇上了骑都尉曹孟德手下军士,入其军中,后又因军中的一些变故,得蒙骑都尉看重,拜我为军中主簿。”

    “哦?”王允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林,心中有些疑惑,莫不是借了我的名义,那我可就罪过大了,便接着开口试探道:“宁安既在曹孟德军中,不知可曾见过左中郎皇甫嵩?”

    张林颔首,表情稍稍放松了点儿,说道:

    “自是见过左中郎,我跟随曹孟德支援长社,再波才大败后便见过左中郎和右中郎,后来左中郎派我出使广宗,可那时广宗主帅早已换成了董中郎,随董中郎一番戮战之后,又在回曲阳的途中见过卢中郎,得天之幸,被卢中郎收为弟子,而在不久之前,我又随左中郎手下司马傅南容见证了曲阳黄巾的覆灭。”

    王允听张林说完,眼中很是惊讶,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外甥成了曹孟德帐下主簿是靠着自己的名声,却没想到他竟得到了如此之多的朝中重臣的看重,还有如此丰富的经历,看样子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便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既然是骑都尉帐下主簿,那你为何不随大军前往曲阳,反而到了我这里?”

    张林苦笑,很是沮丧的说道:

    “在前往曲阳之前,卢师曾与我说,我年龄尚小,根基不稳,又突然身居高位,必然会受人忌恨,若是战时还无妨,一旦战事平定,必生波折。

    我深以为然,回到曲阳之后便想身居浅出,以免惹祸上身,可巨鹿太守郭典又送了我一份功绩,攻城策反敌寇之前,派了我进入曲阳与黄巾渠帅严政联络,让我平添一份功劳,而今冀州黄巾只剩广宗一处,见事将定,我便想到舅父处来避祸。”

    虽然张林话中没把进曲阳放在眼里,但王允却不会真的这样认为,点了点头,腹有韬略,胸有胆气,很是满意地笑道:

    “宁安功绩既是真的,那我便绝不会让宵小之辈能有中伤宁安之机,就是那卢子干,一生刚直不知变通,竟叫弟子四处避祸,真是的!”

    听罢,张林在心里憋着一句话没敢说出来,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让我学会变通,他只是想收个弟子陪他说话解闷。

    王允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问道:

    “既然宁安已决定来我处避祸,那便留在我这儿,就是不知宁安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