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第八十章 本是翁婿,何至于此

    一听是杨赐的声音,张林便嘴角上扬,深深的松了口气,心中大定,就连最后一丝因为与张让硬碰硬而产生的恐惧感也荡然无存。

    侧身朝着杨赐恭敬的一礼,“廷尉左监张林,参见杨公!”

    杨赐面色温和,和蔼的就像是一位退休了的邻家老大爷,朝着张林微微点头,说道:

    “做的不错,先下去吧!”

    “诺!”张林随即退到了杨赐身后。

    “杨赐!你是要包庇你手下的属官吗?”见张林退去,张让便心有余悸的转移了目标,盯着杨赐喝道。

    “哦!”杨赐冷笑一声,瞥着张让说道:“不知我这属官犯了何罪,竟得张常侍如此挂念!”

    “目无中官,不敬上官如何?”

    “呵!”躲在杨赐身后,张林不屑的笑了一声,走出来向着张让一拱手,说道:“林之言,句句皆属实,不知哪句是污言陋语,竟入不得常侍之耳,莫非是言及天子,常侍心虚了不成?”

    “你小子给我闭嘴。”张让愤怒的瞪了张林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我与你家主官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哈哈!”杨赐无视了张让的怒喝,大笑了两声,转身拍了拍张林的肩膀,笑道:“对咄咄逼人之辈无需客气,朝廷之臣当满身正气,若有奸妄之辈挑衅,你尽管来找老夫,老夫身为大汉廷尉,必定为你做主。”

    说罢还别有深意的瞥了张让一眼。

    大汉居民本就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此状,竟朝着杨赐争相鼓起掌来。

    看着四周正在欢呼的人,张让心中感觉一阵懊悔,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见事不可为,只得满怀怨毒的死瞪了张林与杨赐一眼,又羞又怒地一甩袖子,便带着几个小黄门转身而去。

    还未走远,便从后面传来了杨赐那响彻天际的笑声,张让便即刻加快了脚步。

    大笑之后,杨赐便朝着四周叫好的百姓微微点头,刷了一波声望,带着张林走入了诏狱。

    在欢呼声中,杨赐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留名青史的情景。

    “杨赐字伯献,少传家学,笃志博闻,为国尽忠,恪守臣节...中平二年,代为廷尉,时朝中大臣皆畏阉宦之威,不敢与之争锋,唯廷尉杨赐声威震世,敢与阉宦相抗,使朝廷法理犹存,世人皆赞之...”

    说句实话,到了杨赐这种地步,朝中阉党的友谊是比不上世俗的名声的,杨家与袁家不同,袁家又今日的地位,更多的是靠朝中党羽众多,而杨家靠的却是世代流传的清名。

    若不是杨赐单独一系拿张让无甚办法,杨赐早就想拿张让来刷名声了。

    虽然杨赐奈何不了张让,但张让同样也对付不了他,顶多让他丢官去职罢了,但那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朝廷莫非还真的离得开他们这些老臣吗?

    张让吃瘪,又得了好名声,这让杨赐很是高兴,转头对着张林保证道:

    “此地有我,宁安尽可放心,王子师到后绝不会受任何委屈。”

    张林朝着杨赐行了个大礼,满是谢意的说道:

    “多谢明公厚爱!”

    杨赐虽然高兴,但也没有忘乎所以,依旧记得张林甥舅的处境,便一捻胡子,向着张林指点道:

    “张让虽然奈何不了老夫,但却总有些小手段来对付宁安,宁安是袁司徒的女婿,为何不去问问袁司徒有何妙方如何破局呢?”

    张林做恍然状,行礼再拜,“林知道了,多谢明公指点,此地拜托明公了。”

    随即转身向着袁府而去。

    ......

    在袁府,刚刚得到消息的袁隗勃然大怒,将一个鎏金花瓶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怒喝道:

    “张宁安,你到底是我女婿还是他杨赐的女婿,竟将这种大出风头的机会给了那个老匹夫,是我袁隗的脸不够大,保不住你,还是咋的?”

    当此时,袁澹雅久违的穿着裙装,带着两三个下人从门前路过,正欲出门,袁隗斜眼一瞥,便怒道:

    “你准备到哪里去?”

    “王家只余陈夫人一人在家,宁安在外奔忙,身边又无子嗣,我放心不下,当前去照应。”

    “不许去!”正在气头上的袁隗一跺脚,即刻怒道:“身为一个姑娘家,哪有像你这样,还没过门便胳膊肘向外拐成这样的。”

    袁澹雅翻了个白眼儿,知道袁隗好出风头,张林没将露脸的机会给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便只感觉很是无语,朝着袁隗很是敷衍的行了个礼,说道:

    “这又有何妨?我生性跳脱,只要我丈夫不在意就行了,我又不是与那些闲言碎语过一辈子。”

    袁隗一时无言,嘴巴微张,只能看着袁澹雅带人远去,仰天长叹一声,坐回了榻上。

    不多时,张林便来到了袁府,进入中堂,见到了面色阴沉的袁隗。

    俯身行了个大礼,未敢激怒袁隗,恭敬的说道:

    “张林见过司徒!”

    袁隗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你来找我作甚?我能给的杨赐都能给,你去找杨赐不就好了吗?”

    张林心中一动,便知袁隗是因为自己将露脸的机会给了杨赐,让袁隗少了一个刷声望,转变袁家形象的好机会,心中有气,便上前一步,缓声说道:

    “岳父莫要生气,杨公乃我舅父举主,我代舅父奔走于朝堂,故而先去拜见杨公;岳父乃我亲近之人,素来待林亲厚,如若不然,你又岂敢将岳父放于杨公之后。”

    袁隗长长的出了口气,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这一番说词,但余怒未消,依旧没给张林什么好脸色,嗔怪道:

    “你我既是姻亲,又同朝为官,加上宁安心中又颇有智计,宁安就应该知道,当年党锢之祸,我袁家得以保存全靠族中有一位族叔入了宫,当了常侍。

    虽说这样使我袁家在朝中的实力不损,但却让我袁家的名声在士林里一落千丈。

    名义上依旧是冠绝天下,但对弘农杨家来说,同样是四世三公,我家的名声便差太多了,宁安这次,就算是提前派个人来提醒我一下,让我稍有准备也好呀!本是翁婿,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