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地震
第二天早晨,老唐起床时,布莱克就上班去了,婆婆在忙活早饭,“你这个死老太婆,等我和你算账”,她心里骂着,去推林洋屋门。
林洋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桌上摊本书,却没看,他托着腮出神。
“吃饭,吃饱了”,她一语双关地叫儿子。
她开始了破天荒的对儿子关注。
她潦草地塞了口东西就晃悠到学校,那个处在旮旯的办公室令她窒息,她幽魂似的在走廊上晃。
晃来晃去中就遇到了章红梅,真是冤家路窄。
章红梅穿件米白色羊绒半大衣,白脸瑟瑟,缓缓地上楼来,经过她身边脚步不停地继续上。
刹那间老唐转过身,憋足了力气要一脚把她踹楼梯下去,摔她个口鼻流血,孩子就掉了,省去所有麻烦。
然后呢?
她克制着,她是谁?是老唐啊,忍功厉害啊!小不忍乱大谋,走着瞧。
晚上,他没回来,公然到市里团聚去了,战斗没了对手,她觉得失望,像浑身本事使不出来似的,也很轻松,毕竟能安静一时。
她又搓麻去了,那里才能寄托她的心情。
林洋无心学习,他毕竟是孩子,头一遭担当重任坐立不安,唯一能掩饰的就是把自己关屋里,像等一场战斗一样等着他爸爸回来。
他不说咱们就沉住气等着,他动手我们就猛烈出击,成功与否就看他是不是在乎你了,这是母子盟约好的。
爸爸是否在乎我,这成了林洋的兴奋点。
可是,他爸连续两个晚上没回来,就在他有些泄气时,第三天放学路上,他看见爸爸往家来了。
上楼的时候,他咚咚咚跑到爸爸前头,嘭,在身后摔上门,他用这行为警告他:我生气了,我很厉害。
他心底希望爸爸住手,家还是原来和平的样子,那多好啊!大人们怎么啦?
他没出去吃饭,听声音爸爸也没在餐桌旁。
任凭奶奶敲门叫就是闭门不出,挨过了吃饭时刻,到了每天她妈该出去搓麻了。
突然,他听见了女人的哭嚎,夹杂着数落,凄厉的尖声分贝极高,令人生厌,是妈妈!
他头皮炸了,嘭,他冲出屋门。
脚步定住了,眼前的场面令他不知所措。
他妈跌坐在地上拖着他爸的裤腿,他妈仓皇狼狈,而他爸脸色冷绝,他奶奶捶着腰背碎步颠过来。
他以为自己一通敲山震虎,爸爸能住手,没想到依然向妈妈出手,一定是提出离婚了,他妈才如此不堪。
他的耳边充斥着妈妈的噪音,“姓林的,你们欺人太甚,还想咋滴?不能给我留条活路吗?
你要是敢和我离婚,我就死给你看,你接吧,接你的婚去吧,踏着我的血进洞房,生你的孽种”。
她一眼看见呆呆的林洋,“儿子,他敢生出那孽种,你就和我死去吧”。她直白地发动儿子。
“唐凤枝,你别把孩子扯进来”!布莱克猛地一甩脚,拔出腿,往外走了几步,叉腰矗立。
老唐就势扑倒在地,那场面令人悲悯。
林洋扑过去,往起拉扯妈妈,妈妈一把抱住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乱蹭,秦香莲附体。
林洋慢慢抬起头,布莱克心里咯噔一下,他看见儿子的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你又有孩子了?”
布莱克对这是措手不及的,林洋怎么这样问?
他不知道对方有备而战,他已被动。
“这是我和你妈的事,你少管”!
对这个心胸狭窄的亲儿子,他瞬间很厌恶。
“一命抵一命,你生我就死”!少年毫不退却。
“唉呀妈呀,大孙子啊”!老太太扑过来,林洋冷冷地盯着她,“有人叫你奶奶了,你别管我”!
这一切都按照老唐的布局发展着,她往直坐了坐,缕缕头发,到威胁这一步:“林大校长,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你身为国家干部包养二奶,犯重婚罪,那个孽种就是证据。
我到局里告你去,你还结婚?蹲大牢去吧,身败名裂,看那婊子还跟你吗”?
“唐凤枝,这个婚我和你离定了,明天就办手续,你随便告我,谁想死就死”!
母亲目瞪口呆,她儿子从来没这么冷酷,更是魂飞魄散,儿子要蹲大牢吗?
林洋跑回他的房间,很快又出来,手里多了瓶东西,瓶里黑乎乎的液体直晃荡,看着就瘆人。
他像拧饮料瓶那样徒手拧,呲牙瞪眼没拧开,这步没演练。
他奶奶惊叫着去抢,少年身手灵活,他高高一举,对奶奶说:“这是敌敌畏!我买的!你不用抢,抢也白搭,今天我不死我有的是时间死”。
“我的大孙子啊!你死了奶奶咋办啊”!她老泪纵横,口水成线滴答下来。
布莱克惊愕了!地震了,震中是儿子!
老唐淡定了,这一步:自相残杀!
“快把那玩意儿给奶奶,啊?好孙子”!
老太太要去抢,却够不着,正在这档口,只见那瓶液体嗖地飞离出林洋手。
是布莱克一把要夺时,没拿稳,撞飞出去了。
“啪”一声闷响中四分五裂,瓶子摔在瓷砖上,一股刺鼻子味道弥漫每个角落,那味道呛人鼻子。
很快屋里人窒息上不来气,他嘭嘭嘭打开所有能开的窗户,一股股冷冽的晚风冲进屋来,那才是人需要的空气。
老太太瘫坐在地上,这是真的农药,真的,吓死人啦!
突然一个人影窜上窗台,像猴子似的蹲着,一腿里一腿外,生死一念间。
林洋上窗台了。
这孩子没完了,乱套了。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他对往前迈步的奶奶喊。
老唐也站起来,这是她导演之外的,儿子加戏,她也怕了。
老太太伸着两手转脸看向布莱克,他冷石头般杵着,她一步步蹒跚地走向他。
抓着他的两个膀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跌坐在他脚边。
张着口水直流的嘴巴,仰面哀求他,“儿子啊!别生啦!生不消停啊!生一个死一个,你让我咋活啊!”
他不动!
“是我该死,我死了就啥也看不到了,你们爱咋滴咋滴,我死吧”。
他看见老母亲佝偻着,从他脚边往那滩农药碎片那里爬,不管不顾伸手去捧,往嘴里捧。
没等挨到嘴,她的后衣领被拎起来,情急之中,他这样拎开了母亲。
“不生啦!不生啦”!
他的咆哮声是其他每个人最愿意听到的,也是终极目标。
他把母亲往餐桌腿边一丢,指着林洋,“兔崽子,要死随便”!
血红的眼睛瞪了老唐几秒钟,猛地转身,几步冲进了书房,嘭地关上门。
完了!完了完了!
那眼神令老唐知道,彻底完了!
林洋猴子似蹲在窗台上,正不知进退时,被老唐一把扯下来,骂道:“你傻呀”!这句是真骂!
再见这平时整洁的客厅,因为那瓶炸裂的农药狼藉遍地。
“你收拾了,唐凤枝”!母亲大声命令。
“把孩子扯进来,你也真配当妈”!她又被老太太戳穿了。
“回你屋去”,老唐把林洋推回房间。
她堵着鼻子拾掇战场,客厅里弥漫着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