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山这灰块子烧的够垫里屋地面了吗？”

    “我拿扁担量了，堂屋和睡觉屋刚刚好够垫上用，院子里只能垫一条长的走路用。”

    菊香闻言做泥罐子的手停顿了下来，“俊山，要不然我们搬到东头去住吧？”

    “谁又上门说什么了吗？孙俊山满头大汗的夹出烧好的罐子回头问”

    “西头这边风气不好，扯闲话打听事的人多，我想着我们买东头最头面的那块地，离水塘，路、林子都方便，入冬你去卖木炭什么的也不打眼。”

    “你到是有眼光，东头那块地确实不错，孙俊山把罐子放进冷水里浇凉拿出来。”

    “好地怎么没人买？”

    “你以前不出门不知道，那地好也不好，主要是苇塘南面的树林子挡了阳光，那边想种点什么都长不成，蛇和蚊子也多夏天住着伤人。”

    “你要真想搬去，我回头去东头看看，西头这边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孙俊山安抚菊香。

    “今早你去挖泥没回来二表嫂又来了！”

    “前天和昨天过来说话，好歹还会说点好听的掩饰一下。”

    今天就直接跟我说，“入冬了让二表哥跟你一起学焖炭，还说什么都是亲表兄弟高工资就不要了，伤亲戚情分，就每天管他们一家吃再给十五文钱好了……！”

    我刚开口拒绝说雇不起人，一个冬天我跟你烧都有多余的。

    二表嫂就说：“菊香你在嫂子面前还遮掩？我都听到本家二舅妈说了，你们年前冬里雇佣了她家好几次牛车，一次牛车都好几十上百文钱的，要是卖不到钱，你还雇佣二舅妈家牛车做什么？要是挣不到钱你舍得雇佣牛车吗？”

    “你说我们还能在西头住的安生吗？就做点木炭挣点小钱都能让人眼红的……”菊香垂头丧气的说完。

    “你那是挣点小钱？”孙俊山打趣的笑起来。

    “她要是在上门你别给她进来，一天天的打的在狠哭的再可怜，转个眼脸上眼泪都没干又能接着扯舌头去。”

    菊香听完也无奈的笑出声，孙俊山这二表嫂简直就是八卦的小强，年代不发达对她真是屈才了！这要是有网络年代妥妥就是娱记强者呀！

    “算了，对你二表嫂我是真领教了，不知脸皮为何物，来一趟就顺走家里一个罐子，天天来家里东西都能被她顺空了！”

    “所以我才让你别开门，她现在分家了姑母又管不住她，二表哥原来也不错，自从娶了二表嫂以后，竟然也习惯了她到处顺东西！”

    以前没分家住一起姑母看的严，二表嫂不敢怎么过份。

    自分家那天到现在才几天？二表嫂家去了多少人，连骂带打的去要东西？姑母被臊的门都不敢出。

    “像你这样的她来拿走，你不骂不要不上门说的，她可不就放心大胆可着你拿吗？”

    “你的意思这还怪我了？”菊香听完都气笑了。

    “怪你干啥？你整天不出门，不知道二表嫂已经到了人嫌狗厌的地步了，别人家都不给她去，只有你还给她拿板凳坐，在她看来这不是你好，是你傻气，”孙俊山也给了你就是憨缺的眼神。

    “怪不得我娘叫憨丫头，”菊香格格的笑出了声。

    “叫谁憨丫头？”清脆爽朗的声音带着疑问。

    “叫你嫂子呢！慧妹妹来了，过来坐。”

    慧妹子好奇的走过来，看菊香手上都是泥巴，这么冷的天孙俊山穿的单薄还一头汗的，地上摆了大大小小的枣红色碗罐。

    “慧妹妹你自己搬个凳子坐，”菊香对慧妹子笑笑。

    “嫂子你这是？”慧妹子看着挺好奇的。

    “做罐子呢！家里吃饭的碗罐碎的碎丢的丢，都用不起来了，”孙俊山不在意的回答到。

    听见“丢”慧妹子脸色多了一闪而过的难堪。

    “慧妹妹来了正好，你晚上回去迟一点，给大嫂带点碗罐回去，三嫂、二嫂那边我让你四哥去送。”

    “这……”慧妹子迟疑了一下。

    “姑母不会骂你的，你四哥今天难得开一次炉子烧的多，”菊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嫂子我给你一起做，”慧妹子扬起笑脸挽着袖子蹲下抓一坨泥巴，学着菊香的样子做起来。

    触手冰凉的泥巴冷的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抬眼看菊香的手都冻的通红。

    做好模子还不行，手伸进凉水里拿出来顺着模子溜圈打圆滑了才行。

    晾干水份放进炉子开始烧，慧妹子一下午的功夫，就看见孙俊山放了三筐碎木炭进炉子，砸咂嘴到：“四哥这罐子这么伤炭？”

    “你以为呢！烧一次不容易，所以开一炉子就多烧一点，”孙俊山把空筐拿进小屋放好。

    炉子里只听见接二连三的炸裂声。

    菊香起身走到炉子边看了一眼，“还有碎炭吗？”

    “没了，都烧完了，”孙俊山也伸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嫂子？”慧妹子一脸懵的问到。

    “后面烧的都炸了，也没碎炭了，得！只能烧这么多了，俊山拿筐过来让慧妹妹先送回去。”

    “等大嫂的给完了你在送三嫂和二嫂的。”

    孙俊山进了小屋拿了一个空筐出来。

    菊香每样罐子多的就多给几个，少的每样就拿一个挑出来堆在一起。

    孙俊山就把罐子碗盆放进筐里，“慧妹妹过来试试你能不能拿的动。”

    慧妹子也没客气，蹲下身体试了试，略微有些重，“还行四哥，我这就送回去。”

    “罐子重走路小心点，不行就让你四哥送，”菊香看慧妹子走路都打趔趄，害怕她跌倒都打碎了。

    “我走慢点嫂子，”慧妹子一脸笑的走了。

    菊香回到院子里又捡了一份出来装筐里，“俊山这一份送去你三表嫂家。”

    “不是还给二表哥他们吗？也一起捡出来我一并带去。”

    “你先送三表嫂家的吧！我怕你一起送，你二表嫂赖咱家不走了，”菊香没好气的说完，开始捡费家老二的那一份。

    孙俊山拎着筐出门送东西了。

    费家的都捡完了，余下的碗盆罐子炉子菊香都给抱进小屋盖严实起来。

    留着登福的房子盖好给他的，自家用的坛子碗锅的都抱进屋里放好，缺用的在拿出来。

    “嫂子，”慧妹子气喘吁吁的拿着筐回来。

    “给你筐，大嫂让我告诉你，她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跟四哥了。”

    “说什么感激的，烧多的就每家分一点，烧不出来就算了，你干脆也趁我这热水洗洗手？”

    “好，”慧妹子也不矫情，捋起袖子就洗泥巴手。

    冬天挑水砍柴都困难，能用上热水洗手都很不错了，更不会挑礼水干不干净的。

    姑嫂两人刚洗完手，孙俊山拎着筐回来。

    菊香跟慧妹子擦干手都帮忙捡东西装筐。

    “俊山在家吗？”

    “二哥？俊山在家呢！你进……”

    “你跟俊山马上回家一趟，”登丰不耐烦的口气和阴寒的脸，一看就是刚发过火没多久。

    孙俊山走过来，“我跟菊香马上就回去。”

    登丰听完转身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

    孙俊山跟菊香对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生气。

    “你去给二嫂送了我们再走。”

    “四哥四嫂我去送，你们赶紧回去，看韩二哥的样子应该是大事。”

    “也行，慧妹妹也不是人家，”孙俊山点头答应了。

    菊香转身进屋出来的时候塞给了慧妹子一小包东西。

    “这糖瓜是我娘给我的，我嫌弃太甜了不敢多吃，给你一小包你装好了。”

    “谢谢嫂子，”慧妹子眉开眼笑了起来，拎着筐出门走半道上，迎面碰上她二嫂拢着手过来。

    “慧子你这拎的啥？你菊香嫂子在家嘛？”

    慧妹子对她翻了一个白眼，“二嫂来的正好，这是菊香嫂子给你的，我把东西倒出来你自己拿回去吧！”

    “怎么就这么一点呀？”费二嫂蹲下翻看筐里罐子碗，明显不满意了。

    “少？你还想要多少？都给你行不行？”

    “你一个做小姑子的怎么跟嫂子说话的？俊山烧一次就不得了，给这么点还当我们是亲戚吗？”

    “你要是嫌弃少，我这就给拎大嫂家去，大嫂不嫌弃少。”

    “你天天拢着袖子享福东家看看，西家瞧瞧的，不给人家砍一挑柴，挖一锹泥巴的，你还想给人家当亲戚？”

    “你去问问村里谁敢跟你做亲戚？人家当得起你亲戚吗？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多，”慧妹子说着就拎筐要走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要，我不就随口说两句吗？你做小姑子的胳膊果然都是向外的，”费家二嫂伸手要去拎筐。

    “怎么还想把筐要去不还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慧妹子气愤到极点。

    “不是你让我拎的吗？”费家二嫂无所谓的说到。

    “给你，我明早亲自去找二哥要筐，我要不到就让娘去要，”慧妹子冷笑着说完放下筐走了。

    走了没多远看见费家三嫂出来，“你二嫂那人属乌龟的，你当小姑子的跟她大路上吵啥？姑娘家名声不要了？”

    “三嫂不是我非跟二嫂吵，你当菊香嫂子家今天为啥烧罐子？还不是二嫂天天没脸没皮的去俊山哥家，去一趟拿人家一趟东西，菊香嫂子面皮嫩不好意思说，二嫂到好，看人家不吱声她闭着眼给人家拿的吃饭都吃不起来了！”

    “就这还不知足，我刚给她送一筐碗她竟然还嫌弃人家给少了，不把她当亲戚！”

    “就连送碗的木筐，她都不准备还给人家了，我在菊香嫂子家帮了一下午的忙，烧罐子又不是烧一个成一个的，成样子的捡捡分分，她自家都没剩几样了。”

    “二嫂你说她这样的谁敢跟她当亲戚？我们天天出门被人臊的都恨不得钻地洞，她没事人一样，”慧妹子忍不住眼睛红了起来。

    “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上那气干啥？这样只能气坏了自己，”费家三嫂过来安抚慧妹子。

    “三嫂我回去了，”慧妹子抬手擦擦眼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