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非颠倒
而此时,大堂之下,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耕牛的金老汉,却是猛然站起身来,作势想要上前跟吴厚德拼命。
但在举起双手之后,看着那吴厚德的一身锦衣,以及吴厚德那趾高气扬的眼神,气势却瞬间矮了三分,他恶狠狠的咬着牙,去迟迟不敢下手。
两人僵持片刻,那原本眼中还有一丝惧意的吴厚德,看到金老汉眼中的那一丝忌惮,则更是得意了,高扬着下巴,大声的道:
“哟呵!你这个低贱的偷牛贼,难道你还想在大堂上殴打我不成?”
说罢,更是扯着身上锦衣,大声的道:“你信不信,若是撤烂了我这衣服的一角,便是你再有一头耕牛都不够赔?”
本就有些畏怯的金老汉,看了一眼吴厚德身上的锦衣,再想到这样的衣服的价格,恐怕真要一头牛,瞬间更是气势全无。
这一刻间,金老汉只觉的,自己的命,在这些人的眼里,真的是贱到了泥地里。
他真的不敢再去动吴厚德一根汗毛了,牛已经没了,家也没了,活着的希望更是断绝,难道还要赔进去更多吗?甚至是连累自己的儿女?
“啊——”
金老汉仰天一声绝望而悲怆的厉啸,随即却是颓然瘫倒在地,仰天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耕牛!我的耕牛!”
哭着哭着,金老汉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从地上一下子爬起,跑到吴厚德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下,随即竟是对着吴厚德砰砰砰的磕起了头,口中嚎啕道:
“吴大善人,吴老爷,求求你了,求求你还我的耕牛,求求你还我的耕牛,求求你了……”
其声如杜鹃啼血,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金老汉的每一次磕头,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砰砰砰几下过后,地面竟然都飞溅起了鲜血,而金老汉的额头,也立即血肉模糊。
照这样的力道,再有几下下去,这金老汉怕是非得死在堂上不可。
众人见到这种情形,全都是大惊失色。
便是堂上的县令赵俊,此刻也是一脸的慌乱,惊骇的站起身来,急忙朝着两旁的衙役大吼道:“拉住他。!快拉住他!”
而不等县令吩咐,几名衙役早已快速上前,急速拉住那金老汉。
可那金老汉却是异常的执着,那瘦弱的身体,在此刻仿佛突然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一般,三四名身强力壮的衙役,竟是都无法将其身形拉住。
而围在外围的百姓见此,更是个个义愤填膺,几乎怒火冲霄,有几名情绪激动的村民,更是已经跃跃欲试,推搡衙役,想要冲击大堂。
而一旁的吴厚德,看着跪在自己身前,虽然已经是头破血流,却依旧哭嚎着要给自己磕头,求自己放其一马的金老汉,心中竟是瞬间闪过一丝快意。
他看着在几名高大衙役拉扯下,仰天哀嚎,痛哭不止的金老汉,一甩袖子,冷冷笑道:
“好一个偷牛贼,偷了别人家的耕牛,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嚎哭起来了,真是恬不知耻。可你这低贱的性命,又如何比得过我那金贵的耕牛。识趣的赶紧滚,或许我可以求求县太爷,不让你徒三千里。”
说罢,一甩袖子,转过身去,任由金老汉如何哀求,再不转身看一眼。
而站在一旁的唐毅,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堂,也是皱紧了眉头。
他看着跪在大堂中,嚎啕大哭的金老汉,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那趾高气扬站在大堂之中的吴厚德,则是是让他厌恶至极。
“好个奸诈无耻的商人,简直可恶至极!”一旁的蛮子看到此处,也是义愤填膺。
而一旁的猴子跟刀子,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寡妇则是摇头叹息道:
“只能说是他手段太过高明,机关算尽,现在即便明知耕牛是不是他的,县令赵俊恐怕也无能为力,只能将耕牛判给他了!”
说完看了唐毅一眼,带着考教的语气,试探的道:“大人觉得呢?”
唐毅却是摇了摇头:“这案子的确棘手的,这商人也的确精明,但案子却也没到无法破案的程度!”
“哦!难道大人居然有办法?”
几人一听,顿时齐齐看向了唐毅。
唐毅不语,只是偏头在寡妇耳畔轻声低语几句。
寡妇听了后却是一愣,道:“大人!这……这能行吗?”
唐毅却已经是胸有成竹的道:“你且先按我说的去办就是了。”
“是!”
寡妇点头,这案子,到了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走上了一条独道了,已经不能回头。
而要是大人真有什么办法,帮助那金老汉,惩罚那可恶的商人,倒也大快人心。
怀着这样的心思,寡妇疾步走到县令赵俊身边,两人低头耳语片刻。
县令赵俊听了后微微一愣,看了堂下的唐毅一眼,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寡妇看见县令表态,再次回到唐毅身边,娇声笑道:“县令大人答应了。”
“嗯!”
唐毅点头,随即再次朝着猴子等人吩咐道:
“待会儿这些围观的人恐怕要闹事,你带着人去帮着那些衙役们维持秩序,千万不要造成暴乱,要不然就不好收拾了。”
“是!”
几人欣然领命,随即悄悄的穿插在围观的人群之中,防止稍后的暴动。
而此时,大堂之上的县令赵俊,则是看了看大堂外情绪激动的众人,再想一想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下意识的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选择相信唐毅的话了。
县令赵俊整理整理了衣冠,拾起桌上的惊堂木,猛然朝着桌上一拍。
“嗙!”
一声惊响,乱糟糟的大堂顿时一静,堂内堂外无数双眼睛,也同时看向大堂公案之后的县令赵俊。
看着大堂外,那无数双恶狠狠的,似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眼睛,再想想自己即将的宣布的宣判内容,县令赵俊本能的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但这案子,审到这里还能如何?
证词的供述上,吴厚德已经是占尽了所有的道理,根据这供词,不管那耕牛是不是真的是吴厚德的,也都只能判给吴厚德了。
其实,案件审理到了这里,赵俊就算是再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今天自己审理的这案子,是上了吴厚德的大当了。
可即便明知自己上了大当,难道还能将案子推翻,重新来审一遍不成。
就算自己能够厚着脸皮,将案子推翻重审,但还能推翻既定的供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