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境传说

第一百零七章 会晤

    第2天一大早,在两座营寨之间的某处地方围着一伙人,为首的两个正是朱忠孝和唐云轩。

    朱忠孝和他的一众副将身穿明光甲威风凛凛,这种铠甲因为胸前有两个巨大的圆形甲片而得名,不过只有少数将领才能使用。唐云轩身后也跟着几个人,却都是普通小兵,莫说沈巍连个统领都没有,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侯爷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朱忠孝先是客套了一句。

    “我可不是什么侯爷,朱将军说错了。”

    唐云轩非常冷漠,现在他必须要和中土朝廷划清界限。

    “唉!侯爷此言差矣,有一件事侯爷还不知道吧,陛下听闻先侯爷死于乱贼之手甚为痛惜,已经下旨由你承袭爵位,所以本帅称呼你为侯爷并无不妥。”

    听到这里唐云轩倒是有些吃惊但很快又释然了,他们唐府并没有作奸犯科的把柄让人拿住,那位蔡公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揣摩上意的私下行动而已。如今他父母身死皇帝无论如何也要做一番表示,就是不知有没有把那位蔡公公法办,想到这里唐云轩冷哼一声道。

    “笑话,死于乱贼之手!这话未免说得太轻松了吧,将军常年征战很多事情未必清楚,实话告诉你我父母并非死于乱贼之手而是…”

    “这个本帅知道!”未等唐云轩说完朱忠孝就打断了他的话,“本帅来此地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是宫里的蔡公公私下动刑这才引起了后面的事。”

    唐云轩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既然如此,不知那位蔡公公现在如何?”

    “这正是本帅此次要说的。”

    朱忠孝对唐云轩郑重的抱拳一拜然后劝解道。

    “侯爷,这灵璧源位置奇特、物阜民丰,如此世外桃源陛下向往已久,如今你在这里身处要职,若是将这富饶之地献于陛下不正是人臣之举吗?若侯爷以此奇功随本帅回金陵面圣,莫说报仇雪恨就是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朱忠孝的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若是旁人只怕早已经满心欢喜、双手赞成了,连唐云轩身后的那些人都向他投来忧虑的目光,可能真的担心他会叛变。可惜唐云轩不一样,他早就认定这一切绝非一个普通公公能办到的,哪里会愿意回去自投罗网。

    “既然将军知道灵璧源乃世外桃源,就更应该知道此地百姓是为了逃避战乱才隐居于此,将军又何必打扰他们。这次我兄妹二人避祸于此,心中甚为感激又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他们,此等忘恩负义之举绝不可行。将军你的这番挑拨离间之计未免太过低级,还是留着以后对付别人吧!”

    朱忠孝闻言呵呵一笑。

    “侯爷说笑了,本帅这可不是挑拨离间,而是真心想为你也为此地百姓指一条明路。”

    说完他指了指唐云轩后面的那些人继续道。

    “这灵璧源千百年来脱离朝廷,其内百姓虽然生活富足却不知王化、不懂礼教,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随意损伤发肤与蛮夷何异,竟然连侯爷你也是如此。可若是归降朝廷从我中土习俗、习儒家礼教…”

    “胡言乱语。”唐云轩也懒得听他说完,“此地百姓本就是吴越遗民,断发也是祖先的传统,怎么就被将军你扣上蛮夷帽子。至于我唐家更不用说,世代居于江南与他们同根同源,此番也是回归传统而已,不需要将军指手画脚。”

    朱忠孝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动怒,他摇头晃脑、一脸悲戚。

    “侯爷此言差矣,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头发与身体血脉相连轻易损坏实在有损孝道。”

    可惜唐云轩并不吃这一套。

    “有损孝道?我倒是觉得此言才真是差矣,普通百姓可不像权贵子弟整日无所事事。他们每天辛勤劳作才能换取食物,如此身体又怎么可能毫无损坏,就连将军你身上恐怕也有几道伤口吧!”

    这句话直击要害,朱忠孝也无法否认,但他还是固执的摇摇头为自己辩解起来。

    “血战沙场、为君为国,总会有伤在身这绝非人力可以违背,但断发却不同。”

    “有何不同?我倒是觉得非常合理,就如同你我整修指甲,不也都是为了生活便捷哪里能和孝道扯得上关系、和蛮夷扯上关系?至于归降朝廷在我看来毫无必要,灵璧源百姓更无一人会同意,且不说归降之后不会有什么好处,恐怕还要不断的贡献赋税、徭役,终年苦不堪言,朱将军觉得他们凭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受苦,难道犯贱吗?”

    …

    就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中,灵璧源联军的十几个统领也正聚在营寨城头上。

    “我说沈帅,你不是说要和看护一起过去吗,怎么如今却让他一个人去,自己反而待在这里。”

    专清看着身边的沈巍一脸不解,毕竟对方才是联军统帅,这种场合应该他去才合适。

    “这个…”沈巍有些尴尬,“去了我也不知说什么,所以想了想还是待在这里为好,而看护本就是中土人士,和对方应该比较说得来,所以这次只好辛苦他了。”

    专清无语,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那沈帅觉得他们现在在说什么?”

    旁边的勾康成看着远处露出谨慎的表情。

    “等他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难道沈帅不担心吗?看护他是中土人,而且家里还是当官的,万一和对面沆瀣一气怎么办?”

    “这种没根没据的话不要乱说,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自己内部不能互相猜忌。”

    沈巍立刻制止了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段时间我们只顾着操练兵马,对他的品性了解甚少,谁知道看护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了,洪辉,我听说看护和你们家走得比较近,你对他了解多少。”

    他突然看向晓洪辉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是我弟和他私交不错又不是我。你们家北齐跟他关系好像也不错,你怎么不跟他打听打听?”

    晓洪辉赶紧推脱掉。

    “人心隔肚皮啊,而且他们相交也不深。”

    勾康成摇摇头就转身离开了,其他统领也跟着一起,最后只剩下沈巍一人,就在此时本已经要离开的专清又折了回来。

    “沈帅!”

    “还有什么事吗?”见他又折回沈巍不免有些好奇。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沈帅以后遇事还是要拿出统帅的架势,别老是左一句唐兄弟说的对、右一句看护说的没错,搞得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谁是统帅。”

    专清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心中的话。

    “嗯!”沈巍听了点点头,“那以后我也尽量多听听你们的意见。”

    …

    另一边会谈还在继续。

    朱忠孝渐渐放弃劝说唐云轩归降,双方已经开始进行一场论战,誓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侯爷,如今藩镇割据、天下大乱,陛下一心北伐中原、结束乱世,可如今朝中缺钱、缺粮实在是有心无力。而此地物产富饶,若是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岂不是千古美谈,总不能为自己的生活而置天下于不顾吧,难道此地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中土百姓却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将军这帽子扣得也未免太大了吧…”唐云轩听了这话几乎想笑。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灵璧源有所变化,若是此地有如此能量,哪里还会苦苦躲避不敢与外界沟通。灵璧源远离中土,对于天下如何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我们只想在这里安稳生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至于将军口中的那位皇帝有心一统天下在我看来也是笑话,若他真的有心,现在中原大乱正是北伐的好机会,怎么一直没见他有动静?反倒总盯着南方的小国。”

    朱忠孝听到这里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不是默认了对方的话,但唐云轩却没结束。

    “况且。”他话锋一转,再次说起自己的家仇。“那位蔡公公害我全家,朱将军真的觉得他有这个能耐吗?一个公公凭什么有如此大的胆子对朝廷勋贵动刑,祝刺史又怎么可能躲在一边毫无反应。”

    “侯爷话中有话?”

    “朱将军也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若是没有金陵那位的默许,您觉得一个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朱忠孝没有立刻回答,二人都意识到他们已经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这都是侯爷的猜测罢了,况且就算如侯爷所言,那也是因为陛下受奸人蛊惑,我等身为臣子应当以死进谏而不是怪罪于陛下,这才是忠臣该做的。”

    朱忠孝似乎承认了唐云轩的猜测,接着又说道。

    “若是侯爷愿意随本帅回朝,本帅愿助你查出真正的奸贼,朝中也多有忠臣义士,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行啦,朱将军,你又何必帮那个狗皇帝开脱了!什么都是奸人的错,合着他自己不会思考嘛!我话摆在这,无论他是不是被奸人蛊惑这笔账都得算在他头上。”

    唐云轩不再拖延,一句话彻底与对方划清界限不再留下任何退路。

    朱忠孝闻言面若寒霜,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动了杀机,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居然当着他的面大叫狗皇帝,忽地站起来大吼一声。

    “逆贼,本帅刚刚好言相劝没想到你竟如此大逆不道,为人臣子居然咒骂君王,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之书、学的君臣之道…”

    自古臣子对君王都是无条件忠诚,朱忠孝自然不可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咒骂君王。

    “君臣之道?就他也算君王,不过是个篡位自立的贼子罢了。”

    唐云轩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死死盯着朱忠孝讲道。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这位所谓的大吴国皇帝没多少年以前还是前朝的臣子,哀帝为奸臣所害,他不仅不思为哀帝报仇却在江南之地自立,朱将军觉得这是君臣之道吗?”

    “那…那是因为…”朱忠孝一下子哑口无言起来,想了好半天才算找出一个理由。

    “哀帝无德,这才闹得天下分崩离析,吾皇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他一边说还一脸悲戚地摇着头,似乎对前朝的灭亡深感痛惜。

    “好一个哀帝无德,现在又把责任推到皇帝头上了,朱将军这双标大法可真是用得顺手啊!”

    朱忠孝听到这里终于无话可说,其实他又何曾不愿做一个明辨是非的忠义之士,可惜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渐渐地他想起一段往事。

    那还是20年前举办武举的时候,朱忠孝以武试第1名的成绩进入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