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从高楼俯瞰,这个城市的全景尽收眼底。
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南浅见过太多次这个城市被风雪笼罩的寒意。
却还是第一次,顺着阳光的角度看清它的全貌。
恢宏壮大,灿烂经久不息。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肆意挥洒。
斜阳的光线落在窗前静立的女人身上。
圣洁美好宛如神袛。
南席停在门前,一时间竟然忘记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盯着阳光炽烈下的女人,神情怀念温柔。
南浅回过身,“来了。”
南席回神,露出笑容,“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南浅在办公椅上坐下,翻了翻面前的文件,没抬头,“堂会抽查,站那别动。”
南席立马停住脚步,双手举起,配合道,“南主事明鉴,我对南家可是鞠躬尽瘁,绝无二心。”
翻找间,南浅喉间漫上一股腥甜,她神色不变的咽了下去。
只是说,“突然想来看看。”想了想,她笑,“和南向天在任时,也没什么区别嘛。”
南席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淡声开口,“能有什么区别啊,一个家族,一个像南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变,都是这样子的。”
南浅垂眸,没有否认。
气氛又逐渐僵硬。
南席看了她很多眼,想说的话又吞回去,最后他说,“那个女前台被开除了,你也废了她一只手,她后半辈子基本是废了,至于南惟辰,他只是旁系里一个小辈罢了,不过现在,他不是了。”
“嗯。”南浅支着额头,看着南席,忽然很轻的笑了一下,“你不怪我吗?恶意伤人,以权谋私。”
“我想想啊。”南席故作沉思状,“确实要怪。”
“嗯?”南浅看他。
南席笑着,温声说,“当然要怪,我掌控南家,可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可你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不叫我,我生气了。”
南浅忽然大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她擦着眼睛,说“我满意这个答案。”
“所以哥哥,你可得更努力,才能给我更好的撑腰。”
南席被她的一声哥哥叫的心神震动,而始作俑者却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离开了。
南席低头看着她刚刚翻过的文件,好久,才笑出声。
他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出了南氏集团的南浅可没有南席这样的好心情。
她面容冷漠,眼神冰凉。
好像刚刚那个开怀大笑,温婉可人的人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她开车回家,在家门关上的一瞬间。
鲜血从冷白的指尖坠下。
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弓成一条弧线的脊背。
被挡光窗帘隔绝阳光的屋内昏暗一片。
粘腻的嘀嗒声不息。
褐色的地毯颜色一点一点的加深。
屋外阳光炙热,屋内黑暗降临。
……
医院里。
南榕坐在后花园供病人休息的长椅上。
这是皑凛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基础设施和景观都是一绝。
阳光下,有穿着病服的小孩奔跑着放风筝。
有在凉亭与家人一起共同进餐的病人。
也有人只是在安静的散步,偶尔停下俯身观察盛开的花朵。
南榕静静的看着阳光下的一切。
快乐或孤独。
这种站在人声鼎沸下看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喜怒哀乐。
总是会让他想到他初遇南浅的时候。
荒芜黑暗里闯进了一束光。
浓密死寂的黑暗驱散。
热闹而浓烈的情绪播种。
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
情绪的果树茁壮成长。
世间所有的美好停在了他的荒原。
他记得,那天,是腊月的年末。
破晓前的黎明。
纷飞的大雪,黑暗几乎破不开。
摇晃的床帘,微弱交映的灯光。
男人的淫笑不堪入耳。
冰冷麻木的瘦小身躯僵硬。
精致漂亮的少年脸上只有无尽的冷漠。
男人兴奋的魇足。
忽而,冷风卷起纱幔。
细雪飞入屋内,带来丝丝寒寒的凉意。
“闭眼。”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却让人无限安心。
少年无意识的眨眼,睫毛却触到了温暖的绒毛。
眼前一片黑暗,温热却扩散。
不知何时被推开的大门。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床边。
手起刀落,原本坐着的男人突然笔挺的倒了下去。
血液濡湿了床褥,刺鼻的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少年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及膝的棉袄被人轻轻的转动,牢牢的将他包住,隔绝了外界的冰寒。
赤裸的身体被一片柔软的温暖包裹。
少年头抵在一个有些硬的地方,鼻尖萦绕着风雪独有的冰寒气息。
却意外的不让人排斥,反而想要更加接近。
“你房间在哪?”淡淡嗓音落下。
女孩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终停在了一处隐秘的树丛后。
她放下怀中过于瘦弱的少年,低声询问。
少年愣愣抬头,看到了一张清丽温柔的脸。
白色的长睫下,瞳孔清澈,在微弱天光下,泛着温柔的色泽。
连发间都是密密麻麻的霜雪,神圣不可侵犯,
像是神明临世。
“嗯?”女孩微微低头,发出了一个单音字节。
少年僵硬的动了动手指,喉咙里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像是许久未曾说话而无法开口。
女孩拧了拧眉,看着愈来愈大的雪,帮少年扣上帽子。
又帮他把羽绒服仔仔细细的穿好,低声说,“我必须得走了,你等下自己回去,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笑着,“小朋友,天亮了,但是晚安。”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风雪不停掩盖,直至再也找不到另一个的痕迹。
他咬着唇,手紧紧攥着温暖的绒毛,眸底深处有波涛泛滥。
撕碎了麻木。